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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评传 》 缘分的天空--徐志摩与陆小曼 》
吹着了一阵奇异的风(5)
韩石山 Han Danshan
他们坐的三岛丸船上只有三间客舱，住六位旅客，他和一位姓管的一间，一对英国老夫妇一间，一个朝鲜人和他的华人同伴一间。船到新加坡前，华人同伴对徐说，那位朝鲜人和他自己是贩毒的，从欧洲贩了大量的毒品吗啡去中国销售。趁在新加坡停泊的间隙，徐对在岛上三友分店当会计的沈松泉说了这个情况，留下钱，让他船开后，去电报局拍一电报给香港海关检举，免得这批毒品毒害中国人民。船到香港，这个贩毒团伙果然被海关查获。 郁达夫不信。志摩说，沈松泉现在也在泰东书局编辑部做事，不信你可以问问。隔了一天，郁见了沈，问可是真的，沈说确有其事。徐见沈的时候，沈也准备回国，一个多月后起程，途经香港，特意找了一个月前的报纸翻看，果然有毒贩落网的报道。 有郁达夫的这种关系，志摩回国在创作方面，首先与创造社联络，也就不足为奇了。创造社这几个年轻人，能在短 时期内创造出这么大的声誉，不能不让刚回到国内，正图发展的徐志摩另眼相待。此时他不会知道，留学地的差异（徐留学欧美，创造社诸君子是清一色的留日学生），生活境况的悬殊，会在他与创造社成员之间划开多么深的鸿沟。后来，他和郭沫若、成仿吾等创造社的骨干分子全闹翻了。 只有郁达夫是个例外，两人保持着终生的友谊。 离开上海，便匆匆赶往林徽因正在上中学的北京。１２月１日或２日到京。根据是，同月１５日致英国学者傅来义的信中说，“我回到中国已整整两个月，到北京也已有两周了。” 与志摩同行的瞿菊农（世英），常州人，是瞿秋白的本家弟弟，比秋白小一岁。 到北京后，先住在东板桥妞妞房瞿菊农的住处。太局促，几天后搬到陈博生处居住。仅数天的相处，瞿菊农和志摩结成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觉得多他，不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少他。 林徽因在培华中学读书。林家住在景山后街一处称作雪池的院子里。就在徐志摩来北京前，她与梁思成刚刚确立了恋爱关系。１９２３年１月７日，梁启超在写给女儿思顺的信上说，“思成和徽音已有成言（我告思成和徽音须彼此学成后乃订婚约，婚约定后不久便结婚）。林家欲即行订婚，朋友中也多说该如此，你的意见呢？”也就是说刚说定了此事，该不该行订婚礼尚在协商中。 这种情势下，徐志摩追求林徽因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呢？ 有一个小故事，或许时间稍后些，颇能说明徐志摩的执著与尴尬。 北京的松坡图书馆，馆址有两处，一处在西单附近的石虎胡同七号，一处在北海公园里的快雪堂。梁启超是馆长，在快雪堂办公。这儿是一处幽静古雅的院落，星期天不对外开放，梁思成因关系特殊备有钥匙可自由出入，便约了林徽因来此谈情说爱。徐志摩找林徽因也会找到这儿。他是梁启超的弟子，又是林长民的朋友，就是梁思成在，来找林徽因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去的次数多了，自然引起梁思成的反感，便在门上贴一纸条，大书：Loverswanttobeleftalone．（情人不愿受干扰。）志摩见了，只得怏怏而去。 徐志摩去了北京，意欲何为，梁启超是知道的。南京听讲酒醉患病，梁启超来到上海，住在沧州旅馆。１月２日这天晚上，“夜中思此，不复成寐，披衣起”，直到深夜三时，草成一封七页长信，寄往“北京丞相胡同晨报社陈博生先生收下转致徐志摩先生启”。 信中先说张君劢把你和幼仪近来的关系告诉我之后，我觉得很是奇异。原先以为你们确实是不能相处了，所以不多说一句话，现在才知道，你回国后，你们之间反倒通信不绝，你还常常称道她，既是这样，那为什么有过去的举动呢？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思来想去，我觉得有两事不能不忠告你———其一，人类恃同情心以自贵于万物，义不容以他人之苦痛易自己之快乐，弟之此举，其于弟将来之快乐能得与否，殆茫然如捕风，然先已予多人以无量之苦痛，重闱之悲诧，微君劢言吾亦可以推想得之，君劢家之老人，当亦同兹感。夫人或与弟同怀抱所痛灭杀（？），然最堪者两儿，弟既已育之，胡能置之，滋事恐弟将终身受良心上之重罚无以自宁也。 其二，恋爱神圣为今之少年最乐道，吾于兹义固不反对，然吾以为天下神圣之事亦多矣，以滋事为惟一之神圣，非吾之所敢闻，且滋事可遇而不可求，非可谓吾欲云云即云云也。况多情多感之人，其幻象起鹘突，而得满足得宁帖也极难，所梦想之神圣境界，恐终不可得，徒以烦恼终其身已耳。 呜呼志摩，天下岂有圆满之宇宙若尔尔者？ 如果梁启超不打算娶林徽因做自己的儿媳，毫无疑问，这些话都是掷地做金石之声的金玉良心，任谁听了都会感激涕零，迷途知返，然而一加上这个背景，这些话就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怜了。 纵然是老师，徐志摩也不买这个账的，他会怎样回答，也就不难想像了。徐志摩的反应，比常人的想像还要激烈，还要决绝。很快复了信，明确表示，第一，不承认他是用别人的痛苦来换取自己的快乐———我之甘冒世之不韪，竭全力以斗者，非特求免凶惨之苦痛，实求良心之安顿，求人格之确立，求灵魂之救度耳。人谁不求庸德？人谁不安现成？人谁不畏艰险？然且有突围而出者，夫岂得已而然哉？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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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团结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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