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 新元史   》 捲一百五十五·列傳第五十二      柯劭忞 Ke Shaomin

  賽典赤贍思丁納速拉丁烏馬兒忽辛布魯海牙廉希憲廉希賢廉惠山海牙闊闊堅童
  賽典赤贍思丁,一名烏馬兒,回回人別閹伯爾之裔。別庵伯爾者,西域諸國尊回回教主之名也。賽典赤,猶華言貴族。贍思丁自去:“與中國孔子同世係”,言為教主後同於中國孔氏之貴雲。父苦魯馬叮
  太祖徵西域,贍思丁率千騎迎降,獻文豹、白鶻。命直宿衛,賜號賽典赤而名。太宗即位,授豐、淨、雲內三州都達魯花赤,改太原、平陽三路達魯花赤,遷燕京斷事官。憲宗即位,命與塔剌渾行六部事,改燕京路總管。旋擢本路采訪使,多惠政。
  世祖中統元年,立十路宣撫司改燕京路宣撫使。二年,拜中書平章政事。至元元年,出為陝西五路、四川行省平章政事,莅官三年,增戶九千五百六十五、軍一萬二千二百五十五、鈔六千二百二十五錠,屯田糧九萬七千二十石,撙節各買鈔三百三十一錠。中書奏聞,賜銀五千兩,命陝西五路、四川行院大小官並聽節制。
  七年,改軍前行尚書省事,鎮四川。宋嘉定守將昝萬壽與賽典赤對壘,賽典赤推誠待之,萬壽心服。未幾,召還。萬壽請置酒為好,左右難之,賽典赤竟往。酒至,左右復勿飲,賽典赤笑曰:“汝等何見之校昝將軍能毒我,豈能盡毒我國之1萬壽嘆服。八年,大軍圍襄陽,詔各路進兵以牽製之。賽內赤與僉省與僉省鄭鼎,水陸並時,至嘉定,縱筏斷其浮橋,獲戰艦二十八艦。尋命行省事於興元,主饋運。
  十年,入覲,帝謂賽典赤曰:“雲南,朕嘗親至。其地比委任失官,使遠人不安,欲選謹厚者撫之,無如卿者。”賽典赤受命,退朝,繪雲南輿圖以上。帝大說,拜雲南行省平章政事,賜鈔五十緡。
  時南平禿魯鎮雲南,惑於左右之言,賽典赤至,必奪其權,徵兵備之。賽典赤遣其子納速丁先謁禿魯,請曰:“天子命臣安輯雲南,今未敢專,請王遣一人來人議其事。”禿魯聞之,遽詈其下曰:“幾為汝輩所誤。”明日遣親臣撒滿、立哈乃等至,賽典赤問相見之禮。對曰:“吾等與納速拉丁偕來,猶史弟也,請以子禮見。”皆名馬為贄,拜跪甚恭,觀者大駭。賽典赤設宴,盡以金銀、酒器與之。明日來謝,賽典赤謂之曰:“二君雖宗王親臣,未有名爵,不可議國事,欲屈為行省斷事官,以未見王,敢擅授。”請一人還報,從之,禿魯大悅,由是政令一聽賽典赤所為。
  十二年,奏:“雲南諸夷未附,擬宣慰司兼行元帥府事,並受行省節制。”又奏:“哈剌章、雲南壤地相等,而州縣皆以萬戶、千戶主之,宜改置令長。”並從之。雲南俗:男女自相配偶,親死則火之,無喪祭之儀。春地元桑麻粳稻,子弟不知讀書。賽典赤教以媒妁通婚,死者為之棺槨奠祭,又教民播種,為陂池以防旱澇,創建孔子廟明倫堂,以經史授學者。由是舊習漸除。雲南以貝為錢,時初行鈔法,民不便之,賽典赤奏聞,俾仍其舊。又以山路險遠,多盜賊,相地置鎮,每鎮設土官一人、百戶一人,遇盜賊動掠,則罪之。
  有怨傢走京師,誣告賽典赤專僭數事,帝命械送賽典赤不臺其罪。既至,賽典赤脫械諭之曰:“汝不知上以便宜命我,故疑我專僭。今貰汝罪,且官之,能竭忠自贖乎?”皆叩頭謝,誓以死報。
  交趾叛服不常湖廣行遣兵討之,失利。賽典赤使人諭以逆順禍福,且約為兄弟。其王親至雲南,賽典赤效迎,待以賓禮禮,遂乞永為藩服。
  蘿槃甸叛,命賽典赤計之,有憂色。左右部其故,賽典赤曰:“吾非自憂,憂汝輩冒鋒鏑,不幸無幸而死。又憂汝輩劫掠,使民不聊生耳。”師次羅槃城,三日不降諸將欲攻之,賽典赤不可。遣使諭之,越三日仍不降,諸將怒請進兵,又不可。俄將校有每乘城而上者,賽典赤大怒,鳴金止之,召萬戶責之曰:“天子命我安撫雲南,未嘗命我殺戮。無主將命而擅攻,於軍法當誅。”叱左右縛之,諸將叩頭,請俟城下之日軍法從事。羅槃酋聞之曰:“平章寬仁如此,吾拒命不祥。”乃出降。由是諸夷翕然款服。廣南儂土貴、左江李維屏、右江岑從威,共籍戶四十萬來聽命。夷酋入見,必有獻納,賽典赤翻分賜從官,或以贍貧民,秋豪無所齲又以酒食勞諸酋,製衣冠靴襪,易其卉服草履。衆皆感悅。
  至元十六年,卒,年七十九,百姓蒼哭。交趾遣使者齊衰致祭,其祭文有“生我育我,慈父慈母”之語雲。帝思賽典赤之功,詔雲南省臣守其成規,勿擅改。大德元年,贈守仁佐運安遠濟美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雍國公,謚忠懿。後進封鹹陽王,改謚忠惠。子:納速剌丁;次哈散,廣東道宣慰使、都元帥;次忽辛;次苦速丁兀默裏,建昌路總管;次馬忽速,雲南行省平章政事。納速拉丁,纍官中奉大夫、雲南路宣慰使都元帥至元十四年,遷大理金齒等處宣慰使都元帥,以兵抵金齒、蒲驃、麯蠟、緬國,招降帖木、乃木、普蒙、帖木、巨木、禿磨欲等砦土官麯臘溝折民四千,孟磨愛呂民一千,磨奈蒙匡黑答八剌民二萬,蒙古甸甫祿保民一萬,木都彈禿民二萬。以馴象十二入貢,賜金五十兩、前二襲,將士賞賚有差。
  十七年,授資德大夫、雲南行省左丞,尋遷丞。建言三事:一,雲南規措所造金薄貿易病民;一,謂雲南有行省,又有宣慰司都無帥府,近宣慰;司已罷,而元帥府尚存,行省既兼領軍民,則元帥府當罷;一,謂官吏子弟入質,大吏弟當遣,餘當罷。並從之。
  二十一年,進榮祿大夫、平章政事。從皇子托歡徵交趾,賜銀二千兩。雲南俗尚鬼,相傳劚土一尺,則死者旋踵。納速拉丁告誡之,使劚土者日以聞,於是築提防、建廬捨皆無避忌。二十八年,拜陝西行省平章政事。納速拉丁受代去,雲南人範金為像祀之。二十九年,卒。贈推誠佐理德功臣、太師、開儲儀同三司、上柱國、中書左丞相,追封岐國公,謚貞簡。後進封延安王,改謚宣靖。
  子十二人:伯顔,中書平章政事;次烏馬兒;次沙的,雲南行省左丞;次阿榮,太常禮儀院使;次伯顔察兒,中書平章政事,贈守誠佐治安惠世美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中書丞相,追封奉元王,謚忠憲。
  烏馬兒,纍官福建行省理間政事,建泉州、興化兩郡廟學,置學田。又築興化、莆田等縣海塘為口,以贍貧民,閩人頌之。
  至治元年,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領江淮等處財賦都總管府事。歲饑,出財賦府米十萬石賤糶之,又自購米五百石饑者。是年鼕,京師亦歲祲,詔江浙行省每歲海運米二百三十萬石,使春運五十八萬,以四月至京師,一府愕然,曰:“凡海運以夏至為期,方春,東北風多,安能濟事。”烏馬兒曰:“吾奉天子命,不敢緩,即時開運。”四月,海道萬戶府以狀聞,運米五十五石赴都倉訖,官民相慶。時不淮財賦府初立,烏馬兒入覲,太皇太後勞而遣之。至是,半歲之輸增三十三萬錠,太皇太後賜織室錦襖、大官上尊以為寵賚焉。後來卒於官。
  忽辛,賽典赤第三子也。以世臣直宿衛,世祖善其應對。至元十四年,授兵部郎中,出為河南等路宣慰司同知。河南多盜,官軍緝捕失利,忽辛遣人持檄諭之,有二人來降,忽辛賜以冠服,放還,招其部黨。未幾,偕盜魁十餘輩至,羅拜庭下,瞻視異常。左右驚怖失措,忽辛使吏其姓名為民,以飲食賜之,命服役於左右。郡盜聞之,相繼款附。二十一年,授雲南諸路轉運使,纍遷汴梁路總管三十年,授兩浙????運使。
  大德元年,擢江東道宣慰使。改陝西行生活上御史中丞,又改雲南行省右丞。時梁王鬆以皇曾孫鎮雲南,忽辛條諸不便事,白於梁王改之,王不可。忽辛與左丞劉正馳還京師,詔王依所奏施行。於是病民之政,劃除始荊豪民避徭役投充王儲宿衛,忽辛按舊額所元者,悉籍為民,去其宿衛三分之二。馬竜州酋謀反,事覺,王將釋之,忽辛與正反復和研鞫,盡得姦狀,斬之。軍糧支給,道有遠近,吏夤緣為姦,忽辛籍軍戶姓名及倉廩之所在,更番支給,弊遂革絶。
  先是,賽典赤建孔子廟,置祭田,及卒,田為大德寺所有,忽文奪還之,令諸路遍立廟學,文教大行。
  廣南酋沙奴素強悍,嘗受宋之金印,忽辛遣使招之,留數月不遣,酋請還。忽辛曰:“汝欲還,可納印來。”酋不得已,以印上,忽辛置酒宴勞,使賫印入覲。
  五年,緬酋負固不服,忽辛遣人諭之曰:“我老賽典赤之子,一切奉先人訓,汝國所不便事,當為汝更之。”緬酋聞之,民使者偕至,獻白象一,曰:“此象古所未有,今應聖德而來,敢效方物。”忽辛奏聞,帝大悅。俄有附會圖讖以惑王者,忽辛與劉正密奏之,帝遣使者按問,誅之。忽辛偕使者入覲。
  八年,改四川行省左丞。又改江西行剩至大元年,拜榮祿大夫、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明年,以母老乞養歸,卒於傢。天歷元年贈守德宣惠敏政功臣、上柱國、雍國公,謚忠簡。子伯杭,中慶路達魯花赤;麯列,湖南道宣慰使。
  史臣曰:元末歙人羅文節為普定府知事,豪酋饋以金文,節卻這。酋怒曰:“君賽典赤耶?乃不受金吾金。”賽典赤之名,為蠻夷所重如此,雖鄭子産、楚孫叔敖何以尚以哉!
  布魯海牙,畏吾兒人。祖牙兒八海牙,父吉臺海牙,俱以功為其國世臣。
  布魯海牙年十八,隨亦都護內附,充宿衛。太祖西徵,布魯海牙扈從,不避勞苦,賜賜羊馬、氈收,又以西遼菊兒汁女耶律氏配之。太祖崩,揚長避短雷監國,選使燕京總理財賦。使還,莊聖太後聞其廉謹,請於太這宗,使管湯沐邑,凡軍拓戶在燕京、中山者悉統統之,又賜中山店捨、園田、民戶二十,授真正路達魯花赤。
  太宗三年,拜燕南諸路廉訪使,佩金虎符,賜民戶十。未幾,授斷事官。時斷事官得專生殺,布魯海牙慎於用刑。有誤毆人死者,吏論以重法,其子號泣清代,布魯海牙戒吏,使縛送於市,懼則殺之。其子無懼色,乃曰:“誤毆人死,情有可原,子而能孝義無可誅。”遂並釋之,使出銀以資葬埋。
  是時法製未定,奴有罪,主得專殺,布魯海牙知其非法而不能救,嘗出金贖死者數十人。隸軍籍者,憚於行役,往往募人代之,又多逃歸者,朝廷定製:募代者杖百,逃歸者死。命布魯海牙與斷事官卜衹兒按順天等路,得募人代者萬一千戶,逃者十一人。布魯海牙憫而奏之。皆得輕減。有丁多産富未至則逃者,則曰:“此而不殺,何以懲後1其執法平允,類如此。
  世祖即位,擇信臣宣撫十道,命布魯漲牙使真定。真定富民出錢貸人者,不逾時倍取其息,布魯海牙使息如本而止,著為令。中統鈔法行,以金銀為本,本至,乃降新鈔。真定無金銀,鈔不可得。布魯海牙遣幕僚刑澤往謂平章王文統曰:“昔奉杖後旨,金銀悉送上京,真定南北要衝之地,商賈甚多,今舊鈔既罷,新鈔不降,何以為政。且以金銀為本,豈若以民為本乎1文統不能奪,立降鈔五千錠,民賴以濟。俄遷順德等路宣慰使,佩金虎符。來朝,帝命坐,慰勞之,賜海東表鶻。至元二年秋,卒,年六十九。
  初布魯海牙拜廉訪使,命下之日,子希憲適生。喜曰:“吾聞古以官為姓,天其以廉為吾宗之姓乎。”故子孫皆姓廉氏仕進者多,宜稍汰之,世祖曰:“布魯海牙功多,子孫亦朕所知,蜚汝所當預也。”大德初,贈儀同三司、大司徒,追卦魏國公,謚孝懿。
  子十三人:希閔,蘄黃等路宣慰使;希憲;希恕,中書平章政事、湖廣行省左丞;希願;希魯;希貢,昭文館大學士、薊國公;希中;希括;阿魯渾海牙,廣德路達魯花赤。孫五十三人,多顯仕。
  廉希憲,字善甫,一名忻都。幼魁傳止異凡兒。九歲,傢奴四人盜五馬逃,既獲,法當死。布魯海牙將付有司希憲泣諫止之,俱得免。又嘗侍母居中山,有二奴醉出惡言,希憲曰:“是以我幼也。”即送府獄,杖之。皆奇其有識。年十九,侍世祖於潛邸,恩遇殊絶。希憲篤好以史,手不釋鄭。一日,方讀《孟子》,聞召,懷書以進。世祖問:“讀何書?”對曰:“《孟子》。”又問《孟子》大義,對曰:“陳王道,明義利,不妨一牛,推恩四海。”世祖嘉之,目曰廉孟子,由是知名。與近臣校射世祖前,希憲腰插三矢,有欲取以射者,希憲曰:“汝以我為不能耶?但吾弓力肖弱耳。”左右授以勁弓,三發連中。衆驚服曰:“真文武材也。”
  世祖受京兆分地,命希憲為宣撫使。京兆控製隴蜀,王藩分佈左右,發雜羌戎號難治。希憲講求利病,抑強扶弱。暇日從名儒許衡、姚樞等訪治道,首請用衡提舉京兆學校,教育人材,為根本計。國製:為士者不隸籍。京兆多豪強,令格不行。希憲至,悉令著籍為儒。貧民貸富傢錢,至本息相當,收其本,又以息為券,展轉責償,號羊羔利。負則虐待之,不勝其毒。希憲正其罪,償利勿過本息,餘皆取券焚之,著為令。
  初,世祖受命憲宗,經理河南、關右。讒者謂王府人多專擅不法。至是,命阿藍答兒、劉太平檢核所部,用酷吏分領其事,大開告訐。希憲曰:“宣撫司事由己出,有罪當獨任,僚屬何預。”及事竟,無獲罪者。憲宗九年,世祖渡江圍鄂州,希憲引儒生百餘拜伏軍門,因言:“王師渡江,凡土人宜官為贖還,以廣示德意。”世祖從之,還者五百餘人。憲宗兇聞至,希憲啓曰:“殿下太祖嫡孫,先皇母弟,子惠黎地,率士歸心。今大行奄棄萬國,神器無主,願速不正大位,以安天下。”世祖然之,且命希憲先行審察事變。對曰:“劉太平、霍魯歡在關左,渾都海在六盤。太平性險詐,素畏殿下英武,倘倚關中形勢,連結諸將,則不可製,宜遣趙良弼往覘人性嚮背。”從之。後良弼自關中奏劉太平等反狀,卒如希憲言。
  阿裏不哥構亂北邊,使脫忽思僉兵河朔。真定名士李盤,嘗奉莊聖太後命,侍阿裏不哥講讀。脫忽思怒槃不附己,械之,希憲白於世祖而釋之。宗王塔察兒,東諸侯之長也,世祖欲招徠之,難其使,希憲請行。塔察兒宴希憲,希憲從容說之曰:“大王屬尊望重,發言推戴,誰敢不協?”塔察兒從其議。還奏世祖,驚曰:“此大事卿何輕率如此。”對曰:“《論語》謂:“時然後言,臣所言亦惟其時耳。”
  時年,至開平,宗室諸王勸進,世祖謙讓未充。希憲復以天時人事進言,且曰:“阿裏不哥於殿下為母弟,留守和林,專製有年,或覬望神器,事不可測,宜早定大計。”世祖良久曰:“吾意决矣。”明日,遂即,建元中統。希憲上言:“高麗王世子倎久留京師,今聞其父死,宜立為王,遣還國,以恩結之。”又言:“宜遣使與宋講好,敕諸軍北歸。”帝皆從之。
  初分漢地為十道,乃並京兆、四川為一道,以希憲為宣撫使。劉太平、霍魯歡聞之,乘驛急至京兆,謀為變。後一日,希憲至,室布詔書,遣使安慰慰六盤。未幾斷事官闊闊出遣使來告:“渾都海已反,殺所遣使者朵羅,遣人約密裏炎者於成都,乞臺不花於青居,各以兵來援。又多與蒙西軍奧魯官兀奴忽等金製,盡起新軍。且雞太平、霍魯歡同日俱”希憲得報,召僚屬謂曰:“上新即位,責任吾等,正為今日。不早為之計,悔將無及。”遣萬戶劉黑馬、京兆治中高鵬霄、華州尹史廣,掩捕太平、崔魯歡及其黨,獲之,悉置於獄。復遣劉黑馬誅密裏火者,總帥惟正誅乞臺不花,具以驛聞。時關中無兵,命汪惟良率秦、鞏諸軍進駐六盤,惟良以未奉詔為辭。希憲即解所一虎符、銀印授之,付銀一萬五千兩以充功賞,出庫幣製軍衣。惟良感激,遂行。又發蜀卒更戍,及在傢餘丁,推節制諸軍蒙古萬戶八春將之,謂之曰:“君所將之衆,未以訓練,六盤兵精,勿與爭鋒,但張聲勢,使不得東,則大事濟矣。”會有詔大赦,希憲命絞太平等於獄,屍於通衢,方出迎詔,人心遂安。乃遣使自劾停赦行刑、徵調諸軍、擅以惟良為師等罪。帝深善之,曰:“《經》所謂行權,此其事也。”別賜金虎符,使節制諸軍,且詔曰:“朕委卿以方面之權,事當從宜,忽拘常製,坐失事機。”
  西川續鄰奧魯官,將舉兵應渾都海,八春獲之,係其黨五十餘人於乾州獄,送二人至京兆,請殺之。二人自分必死,希憲謂僚憲謂僚佐曰;“渾都海不能乘勢東來,保無他慮。今衆志未一,猶懷反側,彼見其將校囚執,或別生心,為害不細。若因其懼死,並加寬釋,使之感恩效力,就發其餘丁,往隸八春,上策也。”紐鄰見奧魯官得釋,果大喜過望,切諭其屬,人人感悅。
  渾都海知京兆有備,遂渡河西趨甘州,阿藍答兒復自和林率兵應之,又使紐鄰兄宿敦為書招其弟。於是成都帥百傢奴,興元帥忙古臺,青居帥汪惟正、欽察,俱遣使言,人心危懼,事不可測。希憲遣使諭之,兩川諸將夙憚憲威名,皆從命。時朝議欲棄兩川,退保興元,希憲奏曰:“四川已定,無故自墮成功,後悔不及。”帝即拜希憲中書右丞、行秦蜀中書省事。渾都海、阿藍答兒合軍而東,諸將朱利,河西大震。會親王合丹及汪惟良、八春等合兵,復戰,大敗之,俘斬略盡,梟二叛首於京兆市。事聞,帝大奬這,曰:“希憲真男子也。”進拜平章政事,賜宅一區,時希憲年甫三十雲。
  希憲奏:四川降民皆散處山𠔌,宜申敕軍吏禁止俘掠,違者千戶以下與犯人同罪。又禁諸人無販易生口,由是四川遂安,降者益衆。又罷解????戶所摘軍,及京兆諸處無籍戶戍靈州屯田者,以寬民力。飲察獲宋張炳震、王政二人,以母老,願賜矜放,希憲皆遣之。因為書與宋四川製置使餘玠,諭以天道人事。玠得書感愧,不復輕動。鞏昌帥府言,鎮戎州有謀叛者,連引四百餘人。希憲詳推之,惟誅首惡五人。宋將劉整以瀘州降,盡係前降宋者數百人待報。希憲奏釋之,且致書宰相,待整以思,當得其死力。宋將傢屬之在北者,希憲歲給資糧,仕於宋者,子弟得越界省其父母,人皆感之。
  招括北京諸郡牛馬以濟河西,希憲奏曰:“關中凋瘵已極,歲賦不,不堪此役。”奏入,特復二年。
  希憲父布魯海牙為順德等路宣撫使,入朝面奏曰:“臣子希憲誤蒙奬拔,恩諭其分,且事多專,輒恐開後釁。”帝曰:“朕欲大用希憲久矣,第難地代者。卿勿疑懼。”
  李璮反,事連王文統。平章趙璧素忌希憲勳名,因言:“文統為張易、廉希憲薦引,遂至大用。且關中形勝之地,希憲得民心,有商挺,趙良弼為之輔。此事宜關聖慮。”帝曰:“希憲自幼事朕,朕知其心。挺、良弼皆正士,何虎焉。”蜀憐人費寅為同知興元府事,後坐法當死,會赦免。希憲惡其為劍用。寅乃為飛語,譖希憲因李璮叛,亦治兵,潛蓄異志。帝惑之,命中書丞南合代希憲行省,且復驗其事,卒無實。詔希憲還京師,陛見,奏曰:“方關陝叛亂,川蜀未寧,川蜀未寧,事急星火,臣隨宜行事,不謀佐貳,罪止在臣,臣請逮係有司。”帝撫禦床曰:“當時之言,天知之,朕知之,卿何罪1慰諭良久。進拜中書平章政事。
  一日夜半,召希憲入禁中,從容道藩邸舊事,因及趙璧所言。希憲曰:“昔攻鄂時,賈似道作木柵環城,一夕而成,陛下顧扈從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劉秉忠、張易進曰:“山東王文統,才智士也,今為李璮幕僚。詔問臣,臣對;亦聞之,實未嘗識其人。”帝意始釋。
  希憲在中書,振舉綱維,綜核名實,冗濫,裁抑伐幸,當時翕然稱治。又建言:“國傢自開創以來,凡納土及始命之臣,鹹令世守,至今將六十年,州縣長吏皆其皂僮奴,宜更張之,使考課黜陟。”乃議行遷轉法。
  至元元年,丁母憂,率親族行西喪禮,勺飲不入口者三日,慟則嘔血,不能起,寢臣草土,廬於墓側。宰執以憂製未定,欲勸之出。既至,聞號痛聲,竟不忍言。未幾,有詔奪情起復,希憲雖不敢違命,然出則素服從事,入必縗絰。及喪父,亦如之。
  姦臣阿事馬領左右碚,專總財賦。會其黨相攻,帝命中書推覆,衆畏其權,莫敢問。希憲窮治其事,以狀聞。杖阿合馬,罷所領歸有司。帝諭希憲曰:“吏廢法而貪,民朱業而逃,工不給用,財不贍費,先朝患此久矣。自卿等為相,朕無此憂。”對曰:“陛下聖猶舜,臣等未能以臯陶、稷、契之道,輔佐太平,實力溺職。今日小康,未足多也”因論及魏徵,對曰:“忠臣、良臣,何代無之。顧人主用不用爾。”有內侍傳旨內朝堂,言某事當爾。希憲曰:“此閹宦預政之漸,不可啓也。”遂入奏,杖之。
  言者論丞相史天澤,親黨布列中外,威權日盛。詔罷天澤政事,使待鞫問。希憲進曰:“天澤事陛下久,知天澤深者,無如陛下。陛下以其可付大事,用為輔相,小人一旦有言,陛下當察其心跡,果有肆橫不者乎?今日信臣,故臣敢進言。他日有論臣者,臣亦遭疑矣。臣等備員政府,陛下之疑信若此,何敢自保,天澤既罷亦當罷臣。”帝良久曰:“卿且退朕思之。”明日,帝召諭希憲,事遂解。
  又論四川帥欽察者,帝敕中書遣使誅之。明日,希憲復奏。帝怒曰:“尚爾遲回耶1對曰:“欽察大帥,以一小人言誅之,民心必駭,宜逮至京師,與論者廷對,然後明其罪於天下,誅之未晚。”詔遣使乾按問,事竟無實,欽察得免。
  希憲每奏議帝前,論事激切無少回異。帝曰:“卿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為天子臣,乃爾木強耶1希憲對曰:“王府事輕,天下事重,一或面從,天下將受其害,臣蜚不自愛也。”
  方士請煉大丹,敕中書給所需。希憲以秦、漢故事奏,且曰:“堯、舜之壽,不國大丹也。”帝曰:“然。”遂卻之。時方尊禮國師,帝命希憲受戒。對曰:“臣受孔子戒矣。”帝曰:“孔子亦有戒耶?”對曰:“為臣當忠,為子當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
  五年,始建御史臺,繼設各道提刑按察司。時阿合馬專總財利,乃曰:“庶務責成諸路,錢𠔌付之轉運,今如此繩治,事何由辦?”希憲曰:“立臺察,古製也,內則彈劾姦邪,外則訪求民瘼,裨益國政,無大於此。若去之,使上下專瓷貪暴,事豈可集耶!阿合馬不能對。七年,詔釋京師係囚。西域人匿贊馬丁用事先朝,資纍巨萬,為怨傢所告,係大都獄,既釋之矣,時希憲在告,實不預其事。是秋,車駕還自上都,怨傢訴於帝,希憲取堂判補署之,曰:“天威莫測,豈可幸其不署以苟免耶。”希憲入見,以詔書為言。帝曰:“詔釋囚耳,豈有詔釋匿贊馬丁耶?”對曰:“不釋匿贊馬丁,臣等亦未聞有此詔。”帝怒曰:“汝等號稱讀書,臨事乃爾宜得何罪?”對曰:“臣等忝為宰相,有罪當罷退。”宰相,有罪當罷退。”帝曰:“但從汝言。”即與左丞相耶律鑄同罷,時至七年也。一日,帝問侍臣:“希憲居傢何為?”侍臣以讀書對,帝曰:“讀書固朕所教,然讀之而不肯用,多讀何為?”意責其不復求進也。阿合馬因讒之曰:“希憲日與妻子宴樂爾。”帝變色曰:“希憲清貧,何從宴設?”希憲有疾,帝遣醫診視,醫言須用沙糖。時沙糖最難得,傢人求於外。阿合馬與之二斤,且緻密意。希憲卻之曰:“使此物果能活人,吾終不以姦人所與服之也。”帝聞而賜之。右丞相安童奏希憲行省河西。帝曰:“河西諸王分地,希憲執法嚴,於朕意尚不肯麯從,豈聽諸王命者。”會嗣國王頭輦哥鎮遼陽,言者謐其擾民不便。十一年,詔起希憲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肩輿入辭,賜坐,帝溫諭良久,且曰:“遼戶不下數萬諸王、附馬分地所彼皆素知卿,故命卿往,體朕此意可也。”故事:親王使者傳令旨,官立聽。希憲至,始革正之。
  有西域人自稱駙馬,營於城外,係富民,誣其祖父嘗貸息錢,索償甚急。民訴之行省,希憲命收捕之。其人怒,每次馬入省堂,坐榻上。希憲命扌座下跑,而問之曰:“法無私獄,汝何人,敢擅係良民。”令械之。其人惶懼求哀,國王亦為之請,乃令其待對。遂夜遁。俄詔頭輦哥歸國,希憲獨行省事。朝廷降鈔買馬六千五百,希憲遣買於東州,得羨餘馬千三百。希憲曰:“上之,則若自炫。”即與他郡不及者,以其直還官。長公主及駙馬入朝,縱獵,發民牛車,載其所獲,徵求費至萬五千貫。希憲宴公主,從者怨飲食不及希憲曰:“我天子宰相,非汝庖人。”駙馬怒起立,希憲面責之曰:“駙馬畋獵,非國製也。費民財不資,我已馳奏矣。”駙馬驚,入告公主。公主,飲希憲酒,曰:“從者擾民,吾不知也。請以鈔萬五千貫還斂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貴人皆莫敢縱。
  十二年,右丞阿裏海牙下江陵,圖地形上於朝,請命重臣開府鎮之。帝急召希憲還,使行省荊南,賜坐,諭曰:“荊南入我版籍,欲使新附者感恩,未來者嚮化,且令宋人知我朝有臣如此,亦足以戢其心。南土卑濕,開卿非宜,今以大事付托,度卿不辭。”賜田以養居者,馬五十以給從者。希憲曰:“臣每懼才識淺近,不能勝大任,何敢辭疾。然敢辭新賜。”復有詔,令希憲承制度三品以下官。
  希憲冒暑疾驅以進。至鎮,阿裏海牙率其屬郊迎,望拜塵中,荊人大駭,通商販,興利除害,兵民安堵。首錄宋故宣撫、製置二司幕僚能任事者,以備采訪,仍擇二十餘人,隨材授職。左右難之,希憲曰:“今皆國傢臣子也,何用緻疑。”時宋故官禮謁大府,必廣緻珍玩。希憲拒之,且語之曰:“汝等身仍故官,或不遷擢,當念聖恩,說力報效。今所饋者,若皆己物,我取之為蜚義;一或係官,事同盜竊;若斂於民,不為無罪。”皆感激謝去。又令敢殺俘獲者,以故殺平民論。為軍士所瞄,病而棄之者,許人收養;病愈,故主不得復有。立契券質賣妻子者,重其罪,乃沒入其直。先時,江陵城瀦水陂,以禦敵,希憲命决之,得良田數萬畝,分於貧民。發沙市倉粟不入官籍者二十萬斛,以賑公安之饑。大綱既舉,乃選教官置經籍,且日親詣講捨,以厲諸生。
  西南溪洞及思、播田楊二氏,重慶製置使趙定應,俱越境請降。事聞,帝曰:“先朝蜚用兵不能得地,今希憲能令數千百裏外越境納土,其治可知矣。”關吏得江陵人私書,不敢發,上之。樞密發於帝前,其中有曰:“歸附之初,民不聊生。皇帝遣廉丞相出鎮荊南,豈惟人漸德化,昆蟲草木,鹹被澤矣。”帝曰:“希憲不嗜殺人,故能你也。”希憲疾久不愈,十五年春,近臣董文忠言:“江陵濕熱,如希憲病何?”乃召希憲還,江陵民號泣遮道留之,相與畫象建祠。希憲囊橐蕭然,帝知其貧,特賜白金五千兩、鈔萬貫。
  五月,至上都,太常卿田忠良來問疾,希憲謂曰:“上都,聖上竜飛之地,天下視偽根本。近聞竜岡遺火,延燒民居,此常事耳,慎勿令妄談地理者惑動上意。”未幾,果有以徙建都邑上奏者,樞密副使張易、中書左丞張文謙與之廷辯,力言不可,帝不悅。明日,召忠良質其事。忠良以希憲語對,帝曰:“希憲病甚,猶慮及此耶。”議遂止。
  詔徵揚州名醫王仲明視希憲疾。既至,希憲服其藥,能杖而起,帝喜謂希憲曰:“卿得良醫,疾嚮愈矣。”對曰:“醫持善藥以療臣疾,苟能戒慎,則誠如聖諭,設或肆情縱欲,良醫何益?”蓋以醫諷諫也。
  會議立門下省,帝曰:“侍中非希憲不可。遣中使諭旨曰:“鞍怒之任,不以功卿,坐而論道,時至省中,事有必須,奏肩輿以入可也。”希憲附奏曰:“臣疾何足恤。輸忠效力,生平所願。”皇太子亦遣人諭旨曰:“上命卿領門下省,無憚群小,吾為卿除之。”然竟為阿合馬所沮。
  十六年春,賜鈔萬貫,詔復入中書,希憲稱疾篤。皇太子遣侍臣問疾,因詢治道,希憲曰:“君天下在用人,用君子則治,用小人則亂。臣病雖劇,委之於天。所甚憂者,大姦專政,群小阿附,誤國豁民害民,病之大者。殿下宜開對意,急為屏除,不然感激可藥矣。”戒其子曰:“丈夫見義勇為,禍福無預於己,謂臯、夔、稷、契、伊、傅、周、召為不可及,是自棄也。天下事苟無牽製,三代可復也。”又曰:“汝讀《鈥梁公傳》乎?梁公有大節?為不肖子所墜,汝輩宜慎之1
  十七年十一月,有大星隕一地正寢之旁,流光照地,久之方滅。是夕,希憲卒,年五十。
  希憲在中書,宋降將劉整上謁,希憲弟希貢為通報。希憲方讀書,不答。希貢出,整復求見。希憲中坐,命整入。整再拜,希憲不予一言。整求退,謂之曰:“此我這私宅,汝欲有所陳,明日當至政事堂見我。”整出,愧赧無人色。未幾,宋太學諸生袖詩入見,希憲肅容入,執禮甚恭。諸弟問之,希憲曰:“吾國傢大臣,嚬笑係天下輕重。整叛臣也,故折辱之,令其知君臣之義。至寒士,皆誦法孔子者,我不禮敬之,則儒術將掃地矣。”丞相伯也顔嘗曰:“廉公,男子中真男子,宰相中真宰相也。”其惟服希憲如此。
  大德八年,贈忠清粹德功臣、太傅、開府儀同三司、追封魏國公,謚文正。加贈推忠佐理翊運動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恆陽王,謚如故。
  子六人:孚,僉遼陽等處行中書事;恪,臺州路總管;恂,中書平章政事、集賢大學士;忱,邵武路總管;恆,御史中丞;惇,江西等處行中書省參知政事、陝西行省左丞。從弟希賢。
  希賢,字達甫,一名中都海牙。伯父布魯海牙嘗曰:“是兒剛果,當大吾傢。”年二十餘,與從兄希憲同侍世祖,出入禁中,小心慎密。至元初,北部諸王拘殺使者,世祖使希賢往諭之。希賢宣佈上意,辭旨條暢,王悔謝,為設宴,贈貂襲一襲、白金一笏。還奏,帝喜,賜以御膳。尋進中議大夫、兵部尚書。
  左丞相伯顔伐宋,即渡江。十二年春,授希賢禮部尚書,佩金虎符,與工部侍郎亞忠範、氦書丞柴紫芝持國書使宋。三月丙戌,至廣德軍獨鬆關,守關者不知為使,襲而殺之。守將張濡以為己功,受賞,知廣德軍。明年宋亡,獲張濡殺之,詔遺使護希賢喪歸,後籍濡傢資與之。希賢死年二十九。
  廉惠山海牙,字公亮,阿魯渾海牙之子也。惠山海牙幼孤,言及父輒泣下。養母傢日不給,敝衣糲食,不以為恥。母親,哀毀逾禮。年弱冠,大臣欲薦入宿衛,辭曰:“吾世父事世祖以通經,號廉孟子。今方設科取士,願讀書以科第進。”乃入國學積分。
  至治元年,登進士第,授承事郎、同知順州事。有弓匠提舉馬都刺怙勢奪州民田,同列畏之。惠山海牙至,即讞其事,座還民用。用薦者召入史館,預修英宗、顯宗《實錄》尋拜監察御史,抗章劾中書省臣貪猥,語同列曰:“倘以言責獲罪,吾之職也。”既又劾奏明裏董阿不當攝祭太廟。遷都水監,疏會通河,堤灤、漆二水,又修京東閘。歷秘書丞、會福總管府治中。上疏言,迎佛費財蠹俗。時論韙之。出淮東廉訪司事,遷匯浙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僉河東、河南、江西廉訪司事,擢江南行御史臺經歷。時山東????法大壞,以選除都轉運使,未期月,用課最,賞賚金、幣、上尊。
  至正三年,初行郊禮,召拜侍儀使。明年,預修遼、金、宋三史。遷崇文太監,出為河南行省右丞。遷湖廣行省右丞。以武昌失守連坐。既而事白,遷江西行省右丞,就除本道廉訪使。未幾,江西省治亦陷、惠山海牙走福建。久之,除僉江浙行樞密院畫。改拜福建行省右丞。居歲餘,奉詔還治省事,且督賦稅由海道供給京師。遷行宣政院使。明年,拜翰林學士承旨、知製誥兼修國史。卒年七十有一。
  史臣曰:渾都海扔重兵附阿坦剋不哥,與劉太平、霍魯歡相表裏,廉希憲以一書生,拄其間,决猶豫,平大亂,可謂智勇矣。及為宰相,劃為宰相,劃除蠢弊,與民休息,侃然以古大臣之事己任。元之理學名臣,希憲一人而已。安童、不忽木其次也。
  闊闊,字子清本衊裏吉氏。部族世居不裏罕哈裏敦之地。其俗驍勇,善騎射,諸族憚。國初舉族內附。
  世補助居潛邸,選闊闊為近侍。世祖聞王鶚賢,避兵居保州,遣使徵至,問以治道,命闊闊與廉希憲皆師事之。既而闊闊出使於外,迨還,而鶚已行,思期慕不食者纍日。世祖聞而賢之。後憲宗復召鶚至各林,仍命闊闊受學。每旦起盛飾冠服,鶚讓之,闊闊深自悔悟。明日,衣純素以進,鶚乃悅。
  憲宗二年,奉命僉諸路軍籍,以丁壯産多者充之,所至編籍,無撓纍,人皆德之。及還,帝悅,命領産京匠局。
  世祖即位,特授中書左丞。遷大名路宣撫使。時李璮據濟南未下,故事死囚呈中書省待報。闊闊與參議烏古論真謀:大名近濟南,不便宜從事,無以伏叛黨,一切重囚皆命戮之於市。”時論稱其明决。未幾,以疾卒,年四十。
  子堅童,字永叔。少孤,甫十歲即從王鄂遊。及長奉命入國學,復從許衡遊。弱冠入侍禁廷,授中順大夫、侍儀奉御,遷中議大夫、同修起居註。奉使濟南,見楊桓賢,遂力薦之。
  至元二十三年,授嘉議大夫、禮部尚書,遷吏部尚書,秩未滿,特授通議大夫、御史。二十四年,扈從東徵有功,遷燕南河北道肅提刑按政廉訪使。二十八年,授正議大夫、燕南河北道肅政廉訪使,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驛召赴闕,未拜,以疾卒,年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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