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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学者 》 孔子 Confucius 》
第151节：第二十四章(5)
高光 Gao Guang
孔子看着接舆，陷入沉思。接舆像老子，但比老子更尖锐，更现实。可他说得对吗？这世人要是没了贪欲，没了欲望，还会进步吗？接舆冷冷说：你想进到哪一步？四季交替，风雨雷电阴晴，天气变换，月亮也有圆缺，你要怎么进步？你懂不懂，要想让世界更美，人应该怎么办？
孔子向接舆请教，要怎么办呢？
接舆说：只有慢，做什么都要慢下来，是世界变得更美好的惟一诀窍。
怎么慢，为什么要慢？
人做一切，都要慢。不要用工具，做饭要很辛苦，做过了饭，很累，吃起来就很香。用最原始的方法狩猎，获得的猎物很少，人就勤劳，也没贪欲，这世界就好起来了。
接舆用石板烙面，炒谷粒给孔子吃。两个人吃得很香，孔子在模糊意识里似乎回到了远古，与古人在篝火旁起舞，他们吃得香，睡得好，只要能活下去，别无所求，别无所需。接舆说：我们很快乐，就唱个歌吧？孔子说：就唱《诗经》里的歌吧？接舆不愿，他说：那都是贪求欲望的歌儿，有什么好？我给你唱一首《凤凰歌》吧。接舆就唱起来：
凤凰啊凤凰，
你算是什么鸟儿呢？
你飞得不最快，
体形又不最美，
凭什么你做鸟王？
就因为你披一身漂亮衣裳？
凤凰啊凤凰，
过去的事儿还说什么呢？
人的本领不最强，
心地又很肮脏，
凭什么你做万物灵长？
就因为你直立行走穿身衣裳？
孔子恍惚觉得，接舆是与树木、大地生长在一起的，身体与树木同呼吸，与大地共命运。他的身体生长出许许多多的触须，能触摸到月亮、太阳与星辰。他的眼睛很亮，眼里只有万物，而无奸诈机巧。接舆的眼光是纯净的，是温柔的，眼光比一切世人的都美。接舆告诉他，做什么都要慢下来，你慢了，这世界才有希望，人的贪欲也小了些。孔子请教他，我去劝楚王强国，也不对吗？接舆尖锐地指明：楚王有大贪欲，你也有贪欲，你只口说正直，心底里却喜欢奢侈，喜欢享乐，怎么能不害人呢？你做了官，一定会害人，比起贪官来，你是害人少了些。你不是大禹，不会只苦自己，去救别人。你想占有，占有时就害人。孔子说：你这么做，是很傻的。一个孩子在婴儿时，他要什么？他要吃奶。有奶吃便够了，他怎么会想到吃菜、吃饭、吃肉呢？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多。像你这么做，人们肯定不愿听你的。
你忙，你就贪。你贪，你就忙。今天要一点儿东西，明天要一点儿方便，那还是人吗？你能像野兽那样跑得快吗？鸟儿会飞，你能像鸟儿那样飞来飞去吗？跑不快，就把马儿拴起来，让马带你跑。飞不上天，系一个风筝，悬一根线，把心放上蓝天。人心怎么那么贪呢？鸟儿、走兽、金龟子，至多一年换一次身上的皮毛甲壳，人为什么要一天一换衣服？可怕啊，可怕，人要是做什么都有贪欲，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可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
你来楚国做什么？
找伯嬴夫人，找楚昭王。告诉他们，怎么才能真正强大楚国。
他不会听你的。
我的话真有道理，是楚国的富强之路，他为什么不听？只有我才能告诉他怎么做。
欧冶子头一回看到伯嬴，他忽地有些局促，觉得自己有点惧怕伯嬴。一个女人有聪明智慧，真是最可怕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的气有些短促。伯嬴只看欧冶子，她的目光能看透人心，能看得出欧冶子的野心。她轻声说：我只有一点不明白，想问问你。你要用最硬的树木做炭，用最好的兽油浇火，用最好的铜铁做材料，我都明白。只是要熔成铁块，要楚国最有仇恨心的十个女人抱着，贴心窝抱七天七夜，这有什么用？欧冶子说：剑成之前，它只是一块肉，是女人怀抱里的一块肉，女人的仇恨入心，就可铸成复仇之剑。伯嬴再问：为什么要用生过孩子的母亲抱铁？欧冶子说：铁块也知道，她是个母亲。
伯嬴再问：为什么要把十个处女投入剑炉？欧冶子说：剑出炉时，要饮血，饮处女之血。伯嬴笑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欧冶子瞪大眼珠子：你要报仇，就非得相信不可。你得知道，这剑是复仇之剑，仇恨入心，会生出怨气，这怨气足可强大一个国家。你用剑来代表仇恨，要大起杀戮之心，只能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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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昆仑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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