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类 讀史方輿紀要   》 捲一百二十七      顧祖禹 Gu Zuyu

  ◎川瀆四淮水 漢水
  《禹貢》言導九川。孟夫子推禹抑洪水之功,則第曰江、淮、河、漢。此四大川者,其亙千古而不易乎?雖然,漢合於江者也;今日之淮,又合於河者也。陵𠔌漸移,平成難冀。吾又安知河之不獨為一川,而淮且南註於江乎?為紀淮水。
  淮水出河南桐柏縣桐柏山。
  《禹貢》曰:導淮自桐柏。淮之源與古不異也。或以為出自大復,或以為出自胎簪。夫大復、胎簪之去桐柏也,僅矣。何必求勝於古人耶詳見《禹貢》山川?
  東流經信陽州北,確山縣南。又東歷羅山縣北,真陽縣南。
  淮水在信陽州城北四十五裏。魏人所云義陽,差近淮源者也詳見信陽形勢。淮之北岸,即確山縣境。北去縣四十裏,東流七十裏,至羅山縣境。南去縣二十裏,淮之北岸,為真陽縣境。北去縣八十裏,南北相爭,淮流常為襟要。
  又東經息縣南,又東經光山縣北。
  淮水在息縣南五裏,東流三十裏,徑光山縣北。南去縣八十裏,自汝、潁而問途於江漢者,光山其利涉之所矣。又東徑光州之北,又東北流經固始縣北。淮水在光州城北六十七裏。又東北流百四十餘裏,而經固始縣北,南去縣七十裏唐貞元十三年,淮水溢於亳州。蓋自縣境北溢入州界。此為淮西襟要之地。蓋自固始而東,咫尺壽春。淮之北岸,則為江南潁州之界。又東北經潁州之南,又東經霍丘縣北。淮水在潁州城南百三十裏,又東流十餘裏,汝水自河南境流入焉汝水,詳見河南大川,亦謂之淮口。淮口南北相爭時要口也。淮之南岸,即霍丘縣界,南去縣三十裏。
  又東流經潁上縣南,又東經壽州之北。
  淮水在潁上縣南三十裏。又東三十五裏,即東西正陽鎮也東正陽,屬壽州西,正陽屬潁上縣。夾淮據險,為古來之津要。今商旅往來者皆輳集焉。潁水亦自河南境流經此入於淮潁水,詳見河南大川,謂之潁口。蓋自北而南者,潁口其必爭之地矣。又東六十裏至壽州之北,南去州城二十五裏。肥水自南流入焉肥水,詳見江南大川,謂之肥口亦曰淮口。肥口者,淮南之喉吭,戰守之樞機也。立國於東南,壽州常為重鎮,豈非以肥、潁二口濱淮環帶也哉?
  又東經懷遠縣南,又東經鳳陽府北。
  淮水在懷遠縣南一裏,流經荊、塗兩山之間荊、塗兩山,見懷遠縣,至縣城東稍折而北,渦水亦自河南境流入焉渦水,詳見懷遠縣,謂之渦口,亦淮南津要也。又東至鳳陽府北《輿程記》:自懷遠縣緣淮而東三十裏,曰半步。又二十裏,曰長淮。又二十裏,曰十裏。又三十裏而至鳳陽府,陸行則七十裏而至矣,南至府城十裏。濠州嚮為淮南重鎮,蓋以長淮為屏障也。
  又東北經臨淮縣北,又東北經五河縣南。
  淮水自鳳陽府而東,又折而北,凡二十餘裏而經臨淮縣城北。稍東曰新河口,濠水自南流入焉濠水,詳見鳳陽府,謂之濠口。又東北流八十裏而經五河縣城,東南一裏,有澮河、沱河、河、潼河自縣西北次第流入焉俱見五河縣。與淮為五河,因謂之五河口也五河交會之處,在縣城東二裏。
  又東徑泗州城南,盱眙縣北。
  淮水在泗州城南一裏。淮之南岸,去盱眙縣城北二裏。兩城相距凡七裏,自昔為淮流矜束之處,戰守所必資也。汴水自河南境流經泗城東而合於淮汴水,詳河南大川,亦謂之汴口。宋時以此為漕運要衝,今惟涓流可辨耳。由泗城而東三十裏,龜山峙焉山見盱眙縣。淮流至此,乃盤折而北。又二十餘裏,而洪澤、阜陵、泥墩、萬傢諸湖環匯於淮之東岸,淮水漲溢,恆在於此。泗州逼淮而地下,故侵陵之患,每不能免也《唐志》:貞元八年,淮水溢,沒泗州城。又《宋志》:開寶七年,淮水溢,入泗州城。鹹平四年,復溢。天聖四年,又溢。景三年,作外堤以備淮水,高三十有三尺。自是患稍弭。歐陽修雲:泗州之患,莫暴於淮。是也。元大德十一年,淮水溢入南門,深七尺餘。明正德十二年,泗州水患尤劇。○萬歷十九年,泗州大水,淮水泛溢,高於泗州城,溺人無算,浸及祖陵。蓋淮之患,未有不首被於泗者。
  又東北經清河縣南而合於大河。
  淮水經清河縣南五裏,泗水自北流入焉泗水亦名清河,詳江南大川,謂之泗口,亦曰清口,自古為南北必爭之地。今黃河奪泗之流,乃為黃淮交會之衝。淮之南岸,則運河流入焉,所謂清江浦口也詳見運河。淮河既受黃流之委輸,又為運渠之灌註,勢不能安流以達海矣。說者曰:淮河受汝、潁、肥、濠、渦、汴諸大川及淮南七十二溪之水以註於海,水清流疾,恆無壅决之患。淮之患自河合淮始也。河自北而來,河之身比淮為高,故易以遏淮。淮自西而來,淮之勢比清江浦又高《河渠考》:泗州淮身視清江浦高一丈有餘,自高趨下,勢常陡激。是也,故易以嚙運。然而河不外飽,則淮不中潰。惟並流而北,其勢盛,力且足以刷河淮。卻流而南,其勢殺,河且乘之以潰運矣。病淮必至於病運者,莫如河。利河即所以利運者,莫如淮。黃、運兩河之樞機,實自淮握之。則今日之治淮,乃治河治運之先務也。然則何以治之?曰:吾亦以淮治淮而已。夫淮之源流,於《禹貢》時未有改也。若欲駕其功於神禹之上,則淮不治。昔之淮東會於泗沂,今之淮東會於大河。會泗沂而治,會河則不治者,泗沂小於淮,河大於淮也。我不能使今日之大河如昔之泗沂,乃欲使今日之淮更不如昔之淮,則淮不治。然則高厚其堤防,使淮無所旁出。修明平水之製,使淮不至於漲溢。此陳平江之治淮,所以二百年無事者與。《河渠考》即《治河通考》,明劉隅、潘季馴等輯:隆慶四年,淮决於高堰即高傢堰,在淮安府西南四十裏,河亦决於崔鎮見前大河,漕臣王宗沐修塞之宗沐《决河記》雲:是年淮决高堰河,躡淮後徑趨大澗口,破寶應黃浦口入射陽湖,清口遂淤,海口幾為平陸。萬歷三年,高堰復决於是。山陽高寶、興????諸處,悉為鉅浸。黃水躡淮之後,濁流西溯,浸及鳳、泗,清口填淤,海口亦復阻塞,而漕黃交病矣。河臣潘季馴以為高堰淮、揚之門戶,而黃、淮之關鍵也。欲導河以入海,勢必藉淮以刷沙。淮水南决,則濁流停滯,清口亦堙,河必决溢上流水行平地,而邳、徐、鳳、泗不免皆為鉅浸。是淮病而黃病,黃病而漕亦病,相因之勢也。於是築高堰堤,長八十裏,起自武傢墩在高堰北十餘裏,經大小澗大澗在高堰南十三裏,又南五裏即小澗。大澗口為衝决要處,築石堤以護其口,長數百丈,歷阜陵湖湖在堰西南二十餘裏、周傢橋北去高堰四十餘裏、翟壩在周傢橋南二十餘裏,為山陽、盱眙接界處。或曰周傢翟壩長二十五裏,與高郵南北金門兩閘及西堤四十裏石工相對。周橋翟壩决,而高郵南北衝溢無時矣,以捍淮之東侵。又以淮水北岸有王簡、張福二口,淮水每從此泄入黃河,緻淮水力分而清口淤淺。且黃水泛漲,亦往往由此倒灌入淮,於是並築堤捍之堤在清口西三裏。後議者又以東淮太迫,於張福堤窪處黃韶、王簡二口置減水二閘。淮溢則縱之外出,黃溢則遏其內侵。王簡口亦曰王傢口,使淮無所出,黃無所入。於是全淮畢趨清口,會於大河,以入海。而河與漕俱治。蓋高堰之築,始於漢末之陳登,修治於明初之陳,而復於季馴雲隆慶四年,王宗沐修築高堰,卑薄無所增加,隨即圮壞。至是經理,始盡製焉。萬歷二十一年,淮復决於高良澗在淮安府西南七十裏。《志》作九十裏。凡二十二口,旋築塞之。明年,黃水大漲,清口沙墊,阻遏淮水,不能東下。於是挾上源阜陵諸湖與山溪之水暴浸泗州、陵州,城湮沒。是時科臣張企程言:周傢橋北去高堰五十裏,其支河接草子湖在寶應縣西南五十裏,若瀎三十餘裏,一自金傢灣在揚州府北四十裏,入芒稻河在揚州府東三十裏,註之江。一自子嬰溝在寶應縣南六十裏,入廣洋湖在寶應縣東南五十裏,註之海,則淮水泄矣。武傢墩南距高堰十五裏,逼永濟河在淮安府西南,一名新河。引水自窯灣閘出口即新河接運河之閘,直達涇河在寶應北四十裏,自射陽湖入海,則淮之下流有歸,此急救祖陵之議也。二十三年,淮復决高傢堰、高良澗諸處,尋築塞之。明年,河臣楊一魁以黃淮衝溢,乃議分黃導淮,闢清口沙七裏,達淮之經流,建武傢墩涇河閘以泄淮之旁溢。又建高良澗減水石閘、子嬰溝、周傢橋減水石閘,一自岔河在新河南下涇河,一自草子湖寶應湖下子嬰溝,俱通廣洋湖及射陽湖入海。猶慮淮水宣泄,不及南註各湖為患,又開高郵西南之茆塘港在州西南六十裏,通邵伯湖。開金傢灣,下芒稻河入江,以疏淮漲一魁所舉行,大抵本於企程之說。於是淮患漸平。自是雖時有决溢,而培固高堰,增置壩閘之外,無所為治淮長策也。《兩河議》兩河,謂黃、淮也。見《明季河工奏議》曰:高堰去寶應高丈八尺有奇,去高郵高二丈二尺有奇,高寶堤去興化泰州田高丈許或八九尺有奇,去高堰不啻卑三丈有奇矣。昔人築堰,使淮不南下而北趨者,亦因勢而導之。不然,淮一南下,因三丈餘之地勢,灌千裏之平原,安得有淮南數郡縣儼然一都會耶?萬歷二十一年,淮漫高堰堤上且數尺,周傢橋口原自通行,又加决焉。决高良澗至七十餘丈,南奔之勢若倒海。高寶、邵伯諸湖堤一日崩者百十餘處。於時泗城亦復灌溢,而所減之水不過尺許,則以淮南之地自高寶而東則下,由邵伯而南則又昂,自興????以東濱海諸????場,比內地亦復昂也。泗州之地比高堰為下,與高寶諸州縣皆若釜底然,安能免淮之浸哉?雖然,淮之浸,河阻之也。河之阻,未必不仍自淮致之也。高堰一帶修守不嚴,姦商????販之徒,無日不為盜决計。泗州之人未究利害之源,但見高堰增築,勢必且遏淮以入泗,惟恐堰之不速潰也。淮之旁流日多,則淮之正流日弱。於是刷沙無力,而黃流益橫。清口就淤,勢不得不倒灌淮南,决堤堰而敗城郭,委運道於茫無畔岸中矣。於此時而議導淮,導淮亦治標之一策耳。善乎先哲之言曰:禦黃如禦敵,淮日退則黃日進。論者若以導淮為秘計,而不察其為弱淮之先徵也,淮之患安有窮已耶?
  又東經淮安府城北,又東徑安東縣南而入於海。
  淮水自清口而東五十餘裏,而經淮安府北,去城五裏而近。又東九十裏,經安東縣城南。又東北五十餘裏,即海口也。黃、淮並流,勢盛流疾,海潮若迎若遏,互相迴旋。其地有四套、五套、六套之名,蓋皆湍激所成也謂之海套。勢益東北出,西岸近海州雲梯關,亦謂之雲梯海口。海口闊處幾十四五裏,或七八裏。安東而上,大約二三裏。此即《禹貢》以來淮水入海之道也。自桐柏發源以達於海,經流麯折,幾二千餘裏《漢志》:淮水出桐柏大復山,東至淮陵入海,過郡四,行三千二百四十裏。郡四,謂南陽、汝南、九江、臨淮也。潘季馴曰:淮、黃相合,淮得黃而力專,黃得淮而流迅。兩河相合,同趨中流,此治淮即以治河,並即以利漕之大機也。
  右淮河。
  漢水自梁而荊,匯江入海。或曰:漢合於江,自源而流,亦甚近矣。似難與江河並列者也。余曰:雲漢為章,詩人歌之。天漢之稱,其名甚美。漢之為義也大矣,因紀漢水。
  漢水出陝西寧羌州嶓塚山。
  《禹貢》嶓塚導漾,即此山也。《水經》以為沔水出武都沮縣東狼𠔌中沮縣,今陝西略陽縣,東南流註漢。然則沔水特入漢之小水耳。乃言沔水之源,而不詳漢所自出,舛矣。酈道元以為沔水一名沮水,東南流會於沔,同為漢水之源。說者謂漢有二源,理或然矣隴東之山皆嶓塚,狼𠔌亦嶓塚之支裔耳。今略陽縣東南有分水嶺。或以為即狼𠔌。陸遊曰:嘗登嶓塚山,有泉涓涓出山間,是為漢水之源。孔氏曰:泉始出山為漾,非即此水與?
  東流經沔縣南,又東徑褒城縣南。
  漢水在沔縣南十餘裏。孔氏曰:漢上曰沔,縣以水名也。又東南流經褒城縣南四裏,而東入南鄭縣界。
  又東南經漢中府城南,又東經城固縣南。
  漢水在漢中府城南三裏,又東徑城固縣南五裏。《志》雲:漢水自褒城而東,麯折環流,為郡邑之襟帶。
  又東經洋縣南,又東經西鄉縣北。
  漢水在洋縣南一裏。《志》雲:漢在縣境中者,多灘瀨之險。自是而東,水勢漸盛,流漸闊。又東徑西鄉縣北,而洋水會諸小水流合焉,漫衍幾裏許。南北朝時,沿流置戍,因以為險。
  又東北流經石泉縣南,折而南,流經漢陰縣西。又南經紫陽縣城西,復折而東北流,經漢陰縣之南。
  漢水在石泉縣城南,縣屹峙漢濱,稱為津要。經縣東五六裏,復折而南,流經漢陰縣西境,又南至紫陽城西五裏,復折而東,經城南,又東北流,出漢陰南境《志》雲:漢水北去縣八十裏,而入興安州界。蓋石泉以東南皆大山盤阻,漢江回繞而出也《輿程記》:自洋縣行九十裏地名廟上,陸行三十裏,水行九十裏,皆極險,所至處名渭門。又一百八十裏而至石泉縣,又一百八十裏至馬傢營,又百裏至紫陽縣,又二十裏至中沙壩,又十裏地名耳河,又六十裏至小河道,又百九十裏至興安州。自洋縣至興安州,回麯幾及千裏,恐迂遠不至此,今存以俟考。
  又東北經興安州北,又東北經洵陽縣南,又東南經白河縣北,湖廣上津縣之南。
  漢水在興安州城北四裏,為州境之襟帶。漢川有事,州其中流之會也。又東百二十裏而經洵陽縣城南《輿程記》:州東九十裏至黎傢口,又東三十裏至洵陽縣,旬水自北流入焉,謂之旬口。又東南流經白河縣北,南去縣二裏《輿程記》:洵陽縣百四十裏,至樹河關,又百裏至夾河關,又四十裏而至白河縣,北去湖廣上津縣百二十裏,江口鎮在焉,即漢濱渡口也上津,在白河縣西北百六十裏,而次於白河之後者,上津去漢遠也。
  又東經竹山縣北,鄖西縣南。
  漢水自上津縣而東,經竹山縣北境,南去縣百餘裏,縣境諸水皆流入焉。又東流經鄖西縣南五十裏,而入鄖縣境。漢江經此,為荊、梁、雍、豫四州之間,道裏綿邈,山川阻深,多伏戎之患。
  又東南經鄖陽府城南,又東經均州北。
  漢水自鄖西縣東南流二百四十裏,而經鄖陽府城南。府北通宛洛,西走金商,沔北之要地也。東北流百八十裏,而經均州北《志》雲:漢江南去州城四十裏。州翼蔽襄樊,恃漢水為形勝雲唐長慶四年,襄、均、復、郢四州,漢水溢决。開成三年,江漢漲溢,壞房、均、荊、襄等州,民居及田産殆盡。會昌元年,漢水壞襄、均等州民居甚衆。宋時均、襄亦多水患,蓋漢水至均州而流益盛也。
  又東南經光化縣北,又東南經城縣東。
  漢水自均州東南流一百五十裏,而至光化縣城北《輿程記》:自均州九十裏至小江口,又六十裏至光化縣。又東南流五十裏而至城縣境《志》雲:漢江西去城二十五裏。《輿程記》:光化東南九十裏曰紫店岡,又九十裏即襄陽府。城在府西,為漢水必經之地。均水自北流入焉,謂之均口,亦襄、鄧間之要地也。
  又東徑襄陽府城北,又東南經宜城縣東。
  漢水在襄陽府城北。漢江北岸,即古樊城也。夾江對峙,為古今之形勝,南北之要膂。有事戰守者必資於此。漢建安中,關羽圍於禁於樊城,會沔水泛溢三丈有餘,羽乘水急擊,遂剋之。自古襄陽倚樊城為固,而樊城恃漢水為險也。《志》雲:漢水重濁,與大河相似,襄陽實當其衝,為患最劇。自唐以來皆築堤繞城以防潰决,故有襄陽大堤之稱。明正統、嘉靖間,兩被漂溺,皆以大堤廢損故也。惟修築舊址倍高且厚,襄城庶恃以無恐。自襄陽以下,漢水益折而南,凡百二十裏,而經宜城縣東漢水西去縣四裏。又南,入安陸府界。
  又南經安陸府城西,又南徑荊門州東。
  漢水自宜城縣南流,凡百七十裏而至安陸府城西。府控臨津流,為南北衝要。江沔有事,此亦必爭之地也。而濁流嚙决,最為可虞。嘉靖末,曾被其患,不可不預為備《實錄》:嘉靖四十四年,府境支河盡塞,而下流竹筒河復淤。下滯上圮,漂溺不可勝紀。竹筒河,在沔陽州北。又南流四十裏而經荊門州東境州西去漢水八十餘裏,漢江至此,復漸折而東矣。
  又東南經潛江縣北,又東經景陵縣南,沔陽州北。
  漢水在潛江縣西北四十裏,又東南經縣北而入景陵縣境。北去縣百裏,南接沔陽州亦百餘裏。《志》曰:漢水由荊門州界折而東,大小群川鹹匯焉。勢盛流濁,浸淫蕩决,為患無已。而潛江地居污下,遂為衆水之壑。一望彌漫,無復涯際。漢水經其間,重湖浩淼,經流支川,不可辨也。蓋漢水為湖北之害,而襄、郢二州為甚。潛江又承襄、郢之委流,當漢江麯折回合之處,瀦為大澤,勢不能免矣。而景陵、沔陽,又潛江之委流也。今沔陽四境惟湖陂連亙幾數百裏,皆為漢水所匯。蓋漢水性麯,往往十裏九灣。語曰:勁莫如濟,麯莫如漢。郢、沔之間,波流回蕩,自必瀦為藪澤。小民見填淤之利,復從而堤防之。為民牧者,又不講於節宣之宜,疏瀹之理,歲月之間,苟幸無事。大水時至,則委之洪濤中耳。童承敘明人,撰《沔陽州志》曰:漢水至濁,與江湖水合,其流必澄。故常填淤,而沮澤之區因成沃壤。民漸芟剔,墾為阡陌。又因其地之高下,修堤防以障之。大者輪廣數十裏,小者十餘裏,謂之曰垸。其不可堤者,悉棄為萊蕪。昔時垸必有長,統丁夫,主修葺。其後法久弊滋,修不以時。垸愈多,水愈迫,客堤益高,主堤益卑,故水至不得寬緩,喘怒迅激,勢必衝嚙,主堤先受其害,客堤隨之泛濫洶涌,悉為鉅浸矣。○按均州以上,漢水發源未遠,故潰决常少。漢川以下,漢水入江已近,故橫溢鮮聞。惟襄陽以迄於沔陽,上流既遠,而衆流日益,入江尚遙,而地勢愈卑,漢水泛濫其中,如潰癰然,不可不察其病而圖其方矣。○天下之水,大河而外,重濁而善决者,在北則漳與沁又桑乾、滹沱兩河經太行而東出,自高趨下,流濁勢急,故潰决亦常見,在南則漢。漳附衛入海,而後漳水之决少;漢附江入海,而後漢水之决少。沁本濁而又並入於河,故河之决最多。或謂河合於淮,藉淮以刷河,而河庶幾可治。然淮終非河敵也,又安能使河之不至於决哉?
  又東經漢川縣南,又東經漢陽府城東北,合於大江。
  漢水在漢川縣西南十裏,又東南流百六十裏,至漢陽府城北五裏。又東南經大別山北而南入於江,謂之漢口,亦曰沔口,亦曰夏口,為自古噤喉之地。談東南形勝者,必以夏口為首也詳見湖廣重險夏口。夏口東岸,即是武昌府。自昔置重鎮於此,豈非以險要所在,控扼不可或疏也哉!蔡氏曰:《禹貢》言江、漢朝宗於海,明乎江、漢二川勢均力敵,非有主客先後之分矣。自嶓塚發源以達於江,經流麯折,凡三千餘裏《漢志》雲:沮水出沮縣東狼𠔌南,至沙羨南入江,過郡五,行四千裏。郡五,謂武都、漢中、南陽、南郡、江夏也。漢水實南紀之雄矣。
  右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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