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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幸類
徐珂 Xu Ke
聖祖六巡江浙
聖祖南巡,始於康熙甲子十月二十六日,禦舟抵滸墅關。先於二十四日過揚州,將由儀徵幸江寧,忽遇順風,可以速達京口,遂乘沙船順流而下。次早幸金山,晚登舟揚帆,過丹陽、常州、無錫,俱未及泊,一晝夜,行三百六十餘裏。時湯斌為巡撫,務儉約,戒紛華,禦舟已入邑境,縣令猶坐堂皇决事也。上騎而入閶門,士庶夾道,輒緩轡,命勿跪,訪求民間疾苦。至接駕橋,南行,幸瑞光寺,巡撫前導,由盤門登城,從齊門而下,幸拙政園。晚達葑門,駐蹕織造署。
第二次南巡為己巳二月初三日,禦舟抵滸墅關,蘇州在籍諸臣汪琬、韓菼、歸允肅、繆彤等接駕。日晡時,入城,衢巷始結燈彩。次日幸虎丘,登萬歲樓。時樓前有玉蝶梅一株,盛開,註目良久,以手撫之。出至二山門,有蘇州士民劉廷棟、鬆江士民張三纔等伏地進疏,請減蘇鬆浮糧,命侍衛收進,諭九卿科道會議。
第三次南巡為己卯,奉慈聖太後以行。三月十四日駕抵蘇州,在籍紳耆接駕,俱有黃綢旛,旛上標明都貫姓名恭迎聖駕字樣。於姑蘇驛前虎丘山麓,凡駐蹕之所,皆建錦亭,聯以畫廊,架以燈彩,結以綺羅,備極壯麗,視甲子已逾十倍矣。十八日,恭逢萬壽,詩若幹帙,分天地人和四册,以祝萬年之觴。又於諸山及城中名剎普設祝聖道場。十九日,召蘇州在籍官員翁叔元、繆日藻、顧汧、王原祁、慕琛、徐樹𠔌、徐升入見,賞賜各有差,又賜彭孫遹、尤侗、盛苻升御書匾額。二十日辰刻,御驾出葑門,登舟,幸浙江。時兩江總督為遂寧張鵬翮,江蘇巡撫為商丘宋犖也。上問雲:「聞吳人每日必五餐,得毋以口腹纍人乎?」鵬翮奏雲:「此習俗使然。」上笑雲:「此事恐爾等亦未能勸化也。」四月朔,駕由浙江回蘇。初二日,傳旨:「明日欲往洞庭東山。」初三日晨出胥口,行十餘裏,漁人獻鯽魚、銀魚二筐。又親自下網,獲大鯉二尾。上色喜,命賞漁人元寶。時巡撫已先候於山,少頃,有獨木船二撥槳前行。禦舟近岸,而從者未至,巡撫備大竹山轎一乘,伺候升輿,笑曰:「亦頗輕巧。」有山中耆老百姓等三百餘人執香跪接,又有比丘尼豔妝跪而奏樂。上雲:「可惜太後未來。」先驅引導者,倪巡檢、陳千總也。在山士民老幼婦女,觀者雲集。上諭衆百姓:「你們不要踹壞了田中麥子。」是時菜花結實成角,命取一枝細看,問巡撫何用。奏雲:「打油。」上曰:「凡事必親見也。」是日,有水東民人告菱湖坍田賠糧,收紙,付巡撫。上問扈駕守備牛鬥雲:「太湖廣狹若幹?」奏雲:「八百裏。」上雲:「何以《具區志》止稱五百裏?」奏雲:「積年風浪衝坍堤岸,故今有八百裏。」上雲:「去了許多地方,何不奏聞開除糧稅乎?」奏雲:「非但水東一處,即如烏程之湖漊,長興之白茅嘴,宜興之東塘,武進之新村,無錫之沙潡口,長洲之貢湖,吳江之七裏港,處處有之。」上雲:「朕不到江南,民間疾苦利弊,焉得而知耶。」初四日,由蘇起鑾回京。
第四次南巡為癸未二月十一日,駕抵蘇州。時巡撫宋犖在任,一切行宮彩亭,俱照舊例。犖扈從時,見上逢名勝必有御制詩或寫唐人詩句,犖從容奏雲:「臣傢有別業在西陂,乞御筆二字,不令宋臣範成大石湖獨有千古。」上笑曰:「此二字頗不易書。」犖再奏雲:「臣曾求善書者書此二字,多不能工,倘蒙出自天恩,乃為不朽盛事。」上即書二字頒賜。頃之,又命侍衛取入,重書賜之。
第五次南巡為乙酉三月十八日,駕抵蘇州。是日為萬壽聖誕,奉上諭:「江南上下兩江舉監生員人等,有書法精熟,願赴內廷供奉鈔寫者,着報名齊集江寧、蘇州兩處,俟朕回鑾日,親加考試。」四月十四日,命掌院學士揆敘赴府學考進呈册頁,取中汪泰來等五十一人,同前考過郭元焊等十人,俱赴行宮引見,各蒙賜御書石刻《孝經》一部。是年,駕又幸昆山縣,登馬鞍山,旋往鬆江,閱提標兵水操。
第六次南巡為丁亥二月二十六日,上幸虎邱山。三十日,幸鄧尉山。聖恩寺僧際志恭迎聖駕。午後傳旨宮門伺候,御賜人參二斤,哈密瓜、鬆子、榛子、頻婆果、葡萄等十二盤。上雲:「吾見和尚年老也。」初,無錫惠山寄暢園有樟樹一株,其大數抱,千年物也,聖祖每幸園,嘗撫玩不置,回鑾後,猶憶及之,問無恙否。查慎行詩云:「合抱凌雲勢不孤,名材得並豫章無。平安上報天顔喜,此樹江南衹一株。」
聖祖南巡賦詩
康熙己卯,聖祖第三次南巡視河工回蹕,有御制詩云:「行徧江南水與山,柳舒花放鳥綿蠻。明朝又入邳徐路,鳳闕竜樓計日還。」
聖祖賜青浦孔宅匾聯
衢州孔氏,世稱聖裔南宗,而江蘇青浦縣城北亦有孔宅。考孔宅志,孔子二十二代孫潛,字景微,先居梁國,為漢太子太傅,避地會稽,遂為郡人。至三十四代正,為蘇州長史,隋末亂離,奉先聖衣冠寶玉葬於大盈浦上,立傢廟以祀,子孫傢焉。康熙乙酉三月,巡幸江浙,塗經青浦,貢監生員孫鋐等籲請御書,匾雲「聖跡遺徽」,聯雲:「澤衍魯邦,四海人均化育;裔分吳會,千秋世永蒸嘗。」雍正甲寅,詔立五代王祠。乾隆丙寅,禮部題準奉祀生。己亥,巡撫楊魁疏奏估修,嗣後多請帑重修,沿為故事。
高宗六巡江浙
高宗南巡亦六次,始於乾隆辛未,終於甲辰,其間奉皇太後以行者四,僅率諸皇子以行者二,然辛未、丁醜兩度,不過令河臣慎守修防,無多指示,至壬午,始有定清口水志之說。丙午,乃有改遷陶莊河流之為;庚子,遂有改築浙江石塘之工;甲辰,更有接築浙江石塘之諭。餘如高堰之增卑易磚,徐州之接築石堤,類皆遲之又久,始底於成者也。其時所過郡邑,恆減免租稅,增廣學額,優禮耆年,以志盛舉。
高宗南巡供應之盛
高宗第五次南巡時,禦舟將至鎮江,相距約十餘裏,遙望岸上着大桃一枚,碩大無朋,顔色紅翠可愛。禦舟將近,忽煙火大發,光焰四射,蛇掣霞騰,幾眩人目。俄頃之間,桃砉然開裂,則桃內劇場中峙,上有數百人,方演壽山福海新戲。彼時各處紳商,爭炫奇巧,而兩淮????商為尤甚,凡有一技一藝之長者,莫不重值延緻。又揣知上喜談禪理,緇流迎謁,多荷垂詢,然寺院中實無如許名僧,故文人稍通內典者,輒令髠剃,充作僧人迎駕。並與約,倘蒙恩旨,即永為僧人,當酬以萬餘金,否則任聽還俗,亦可得數千金。故其時士子稍讀書者,即可不憂貧矣。又南巡時須演新劇,而時已匆促,乃延名流數十輩,使撰《雷峰塔傳奇》,然又恐伶人之不習也,乃即用舊麯腔拍,以取唱演之便利,若歌者偶忘麯文,亦可因依舊麯,含混歌之,不至與笛板相迕。當禦舟開行時,二舟前導,戲臺即架於二舟之上,嚮禦舟演唱,高宗輒顧而樂之。
高宗南巡禁衛之嚴
高宗南巡之經揚州也,地方官辦皇差者,每於運河兩岸之支港汊河,橋頭村口,各設卡兵,禁止民船出入。禦舟行時,塘河兩岸,左右打纖,曰竜須纖。每纖道一裏,設站兵三,惟許村鎮民婦跪伏瞻仰,於應回避時,令男子退出,而不禁婦女。一日,禦舟過平望,兩岸市廛櫛比鱗次,適一女子將炊,於樓頭鑽石取火,火光熠爍不定。御前侍衛見之,以為潛蓄逆謀,將危及鹵簿也,遽從舟中發一箭,女遂應弦死。
高宗命對燒酒
高宗南巡,舟至橫塘,以橫塘之嚮出燒酒也,乃以「橫塘鎮燒酒」五字命隨鑾諸臣對。諸臣瞠目苦思,皆辭不能。蓋此五字,初視之無甚難,而其偏旁適按木土金火水五行,故不易也。
高宗南巡賦詩
瀋文愨公嘗扈從高宗遊幸西湖,嚴鼕大雪,高宗戲吟曰:「一片一片又一片,三片四片五六片,七片八片九十片。」瀋鞠跽而前曰:「請皇上賞與臣續。」高宗許之。瀋吟曰:「飛入梅花都不見。」高宗擊節稱賞,且解貂裘賜之。
高宗止幸浙東
天台雁宕之勝,甲於東南。高宗南巡時,一日,召見齊召南,詢兩山古跡,齊以未遊對。上曰:「卿籍隸臺州,以何不到?」齊雲:「山勢岝峉,溪流深險,臣有老母,不忘『孝子不登高不臨深』之古訓,是以不敢往遊。」時上適奉孝聖皇后南來,聞齊言,遂不復巡幸浙東。
顧棟高不以高宗南巡為然
無錫顧棟高舉經學入都,蒙召見,面諭雲:「看汝年衰,是以準令回籍頤養,將來朕巡幸江南,尚可見汝。」顧奏雲:「皇上尚須南巡乎?」高宗默然。旋賜國子監司業銜放歸。
程文恭奏止高宗巡幸湖州
高宗將南巡,浙藩徐澍調補山東,陛覲,面奏湖州山水清遠,請翠華臨幸,得旨回浙辦理。徐抵任,先開城南碧浪湖,大興工役。一日,召問武進相國程景伊,對以湖州春季蠶忙,恐妨民事,立奉停止之詔,徐仍調山左。
高宗幸安瀾園
海寧陳氏有安瀾園,高宗南巡時,駐蹕園中,流連久之。
高宗閱冰嬉水圍
年例,十二月於西苑三海閱冰嬉,御前侍衛率八旗兵隊奔馳,張弓挾矢,分樹五色旗,以為次第。乾隆間,高宗歲奉孝聖後閱視於三海中。鼕令乘坐冰床,亦謂之拖床,上用者以黃緞為幄,如轎式然,以八人推輓之,罽幬貂座。
澱園舊有水圍,其後停罷,而水亦涸,總督高斌復瀎之。乾隆甲戌,高宗嘗奉孝聖後觀水獵於昆明湖,嘉、道以還不復踵行矣。
嚮導處勘程途
定製,上巡狩時,豫遣大臣率各營將校之深明輿圖者往勘程途,凡禦蹕尖營,相去幾許之橋梁道塗,皆令有司修葺,名曰嚮導處。獲是差者,皆為美選,沿路苞苴,肆意徵索,稍不滿意,則以修治道塗為名,墳墓隴畝,任其蹂踐。有司畏之,罔敢拂其意。高宗知之,懲數人,其風稍斂。
奏飛燕捉天鵝麯
高宗巡幸木蘭,每秋獮行圍,輒歌《飛燕捉天鵝》之麯。
禦槍處導引
侍衛章京中選火器精熟者數十人為禦槍處,巡狩日相導引。其長服黃緣紅馬褂,餘紅緣白馬褂。上合圍時,皆下騎執火器,翼列扈從,以防猛獸奔突。上禦火槍,則爭相貳副。舊時郊行免從,自嘉慶癸酉變後,凡郊社大祀,皆服蟒袍從焉。
詠文宗秋駕詩
鹹豐庚申,文宗駕幸熱河,變起倉卒,詔天下勤王,訖無應者。漢陽黃文琛《秋駕》詩云:「秋駕昆侖疾景斜,盤空輦道莽風沙。檀車好馬諸王宅,翠褥團竜上相傢。剩有殘磷流憤血,寂無哀淚落高牙。玉坷聲斷城西路,槐柳荒涼怨暮鴉。」
德宗西狩手攜小匣
光緒庚子拳匪之亂,八國聯軍入京,孝欽後挾德宗出走,皆單衣也。德宗捧小匣一以從,日夕不去手。至懷來縣,某貝子接之,啓視,則其中藏南棗五枚、燒餅一枚而已。縣令出迎,孝欽入署,令其妻為之理發,進面食,即命庖人從以赴陝。
庚子西巡瑣記
光緒庚子兩宮西巡,後宮從者惟隆裕後、瑾妃二人,同居德宗寢宮後小屋三楹。德宗每晨梳櫛,隆裕親往侍之。
近支王公隨扈者,惟貝子溥倫,王公福晉及外戚夫人隨扈者,僅慶王之二側福晉及桂公夫人。每逢令節頒賜,入宮謝恩,平日未嘗召入。
慶王之女三人,亦隨駕。其一少寡,宮中呼為元大奶奶,葛帔練衣,不施朱粉,居於孝欽後寢宮西偏。
孝欽後將至太原,某夕,夢中驚啼。適岑春煊自甘肅率勤王師至,是夜,立寢門外,聞驚啼聲,亟呼曰:「臣春煊在此保駕,請太後毋恐。」於是後醒。
孝欽後在太原時,一日,小有不豫,晉撫薦縣丞葉嗣高請脈,立和胃舒肝之方,煎膏以進。既至西安,大臣復薦知府吳觀樂、知縣徐本麟與太醫莊守和,於視朝後入內請脈,以為常。
兩宮在太原,下詔巡幸西安,護撫臣端方奏明設局,恭備供奉事宜,飾南北兩院為行宮,北院巡撫所居,南院則總督行館也。聖駕莅止,居於北院,以其屋捨較多也;然草草修葺,僅蔽風雨而已。
太原啓鑾時,有二內侍病不能從,遂留於太原,無何,死其一。冀寧道許涵度為營棺殮,寄櫬蘭若,作佛事三日。其一扶病行,間關至長安,兩宮以涵度能恤旅客也,頒江綢數捲賞之。
陝西護撫端方,以保護教堂最力,兩宮深奬其能,擢任湖北巡撫,旋加頭品頂戴尚書銜。陛辭日,召對奬勉,時逾六刻之久。瀕行,復賚宸翰殊珍以寵異之。
孝欽後寢宮有老婦二人侍奉,皆自京都隨至者,宮中呼為媽媽,月錢在糧臺支給。
聖駕初至,宮門委員陳官韶每晨入內視灑掃。一日,孝欽後見之,謂陳曰:「汝何官?」陳跪奏曰:「臣大挑知縣也。」蹙然曰:「汝舉人耶?」
夜有內監數人於寢宮外更番坐守,臥者,即於階上陳茵褥焉。
孝欽寢宮之階窄而長,夏令日光逼射,殊苦炎熱,特命製竹簾數挂,垂於檐際。
寢宮無晷漏,孝欽後命於院東置小土臺,上設木晷,以測日景。
孝欽後每晨於寢宮院內設案置爐,燒藏香一枝,妝罷傳膳,香亦燼矣。
行在膳房極簡率,以生魚難求,故傳單不用魚。
行宮大門內外、二門內宿衛,皆岑春煊部下甘軍,以金造、林泰清、馬福祥三人分統之。兩宮將行,乃命固原提督鄧增率所部隨扈。
行宮內夜無報更者,兩重門內,邏者各二十人,皆岑春煊所部甘軍。殿上惟虎神營兵四五人,秉燭守夜而已。
孝欽後入長安時,任民間婦女瞻仰。某傢婦年二十許,在宅門內,鑾輿至,少婦出跪門外,見其補服,知為命婦,嘉其有禮,命以銀牌賞之。回鑾時,蹕路左右有老幼廢疾跪送者,悉賞銀牌,命芬車等按名發給,牌由前路糧臺先期鑄進。
長安苦熱,求冰不可得,巡撫升允購青瓷大缸二,分進兩宮,日註清泉,以代冰桶。
行宮惟終南仙館植花木,德宗寢宮在焉。東有樓,顔曰:「悠然見南山」,巡撫畢沅筆也。視朝之暇,時往登眺。
終南仙館池水久涸,德宗命汲井水灌之。新種芙蕖,以水性過暖,不能開花,惟翠葉翩翻而已。
行宮之茶膳,月需三四千金,廚房百餘人,茶飯皆在此數。每晨支應局進生菜,悉依傳單購備,雞三四衹,豬肉十餘斤而已。如膳房添進時鮮,或多用雞肉,則在內司房領價,不得於支應局常供有所增益。
行宮極陝隘,膳房在東,炭房在西,內監惟御前供奉者在宮中,餘俱在宮門外東街箭道,謂之大坦坦。兩宮太監數千人,其奏事首領稱為寬爾達,餘亦各有品秩。此次隨扈者不及百人,在御前給事者,數人而已。
兩宮傳膳,內監十數人,來往傳遞杯盤,極嚴肅。供此役者,冠皆無頂,蓋新進無秩者也。間有供奉勤慎者,超出儕輩,冠始有頂矣。
長安果品少,無可進禦,惟同州瓜、渭南桃較佳,撫藩每購數百枚以進。兩宮輒增凄感,再三慰勞,並止後毋進呈,慮費財力。其實每貢一次,不過費錢十數千而已。
御膳房製乳酪,買牛最難,蓋秦中年荒牛少故也。數月之間,僅購得七八頭。回鑾後,命西安府豢養,芻秣取給公傢,於府署馬廄側,樹木柵以養之。
隆裕後晨詣孝欽後寢宮問安,恆立於殿後祗候,平日但梳平髻,禦便服長袍,外罩綉花半臂。
隆裕後出都,倉皇未攜奩具,至太原,始稍稍增置。鼕月在長安,命中官出購瓷合木篋以盛脂粉,皆民間常用至粗之品也。
行宮院中少花木,由某局月進盆花數種,修蒔皆不如法。惟端方進石榴數盆,老根蟠結如石,孝欽後愛之,常臨階賞玩。
德宗寢宮涼棚,由巡撫升允入內帶匠,上見而避於東園小方壺,內監捧書捲茶銚以隨。小方壺者,池上堂名,巡撫畢沅所題也。
德宗每日寅初必起,盥櫛後,天猶未明,俟孝欽後興,即入寢宮問安,同覽章奏。少選,出禦便殿,召見臣工,日以為常。所居東院北室,本名四來堂.後改四喜。兩宮每出,凡遇晴雨,兩內監擎黃傘蔭之,天陰則否。
西巡倉猝,德宗定十日一剃發,時宮監執此役者,均未從行。屆日,特命侍郎溥興覓工,出入由侍郎帶領,每請發一次,賞工銀四兩。半年後,始有內監擅此藝者自都至行在。
舊製,內廷設內外奏事官,外奏事以滿部員充之,內奏事則太監也。行宮無外奏事,惟內奏事一辛姓太監,遞折宣旨,往來兩宮間。各部院司員領批折者,悉集前殿東室,而軍機大臣內直廬,亦假此室。辛醜夏,外奏事官始至行在。
慈駕幸陝未久,即值萬壽,當事者欲選梨園子弟以進,兩宮聞之,嚴斥不許。嗣後每遇佳節,一切典禮筵宴,均先期降詔停止。
每晨兩宮披覽奏章,俱在寢宮窗下,奏事太監呈折訖,即跪於案前,臣工有事入內,輒立窗外。
扈從諸臣,平日俱行裝,惟萬壽、元日着蟒袍補服。某相以數金買一朝珠,兩宮見而問之,相國具以實對,君臣感喟之餘,轉以為笑。德宗言出宮時未攜煙壺,適相國囊中貯有二壺,乃自都攜出者,立以進禦。
長安諸工皆劣,貂皮又遠莫能緻。德宗鼕日猶禦絨檐秋帽,岑春煊請易貂檐,親手捧出,徧覓豐貂不得,僅以敝貂羃之。
行在書籍絶少,兩宮時遣人在坊間購石印《三通》、《九朝聖訓》、《禦批通鑒輯覽》、《淵鑒類函》諸書。當事者欲求善本以進,竟不可得。
吏部尚書敬信自京師至行在,召對移時,面奏儀鸞殿被焚及都中近事,兩宮慘然不悅。
兩宮至長安,譴責肇禍諸臣。命下之日,由鬍延率緹騎詣載瀾、英年、趙舒翹行館宣詔,即逮瀾、英入獄。次日,復以官車遣瀾就道,瀾以宗室近支,得從議親之條,發遣新疆。
孝欽後慮長安糧臺支應局不免有內監求索,特召主者,謂宮中支一錢,必以朱文小印為信,以是兩局月費不及萬金,始終無求索之弊。印文曰「鳳沼恩波」,孝欽所常佩者也。
鬍延守西安日,充行在內廷支應局提調,每日辰初入內,午初散值。聽差委員湯志尹、馬蔭梧、舒鋆、陳官韶等八人,朝夕在宮門應候。遇有傳辦之事,內監輒語委員曰:「有旨傳爾堂官鬍延來。」蓋不知中外官秩之分,竟以堂司為長官屬吏之通稱也。
有織婦挈一子,居宮中,五齡矣,能言能笑,請安跪拜如儀。孝欽後甚愛之,每膳投以果餌,必跪謝而後食。鼕月在行宮,驟感寒疾,一夕而夭。孝欽不懌者纍日。
行在兩宮侍女不及十人,年皆二十許。其月錢在前路糧臺支給,謂之女子口分。
行宮鋪地以極薄舊氈,官吏欲易以新者,孝欽後不許。寢宮門槅之玻璃已破,命以紅紙剪如錢式連綴粘之。
光緒辛醜四月,命將行在寢宮窗格改糊冷布。東西配殿,三格格所居,壁粘小幅壽星像,純用朱筆鈎勒,筆意超妙,乃孝欽後御筆,以賜格格者。
長安漢、唐古跡久湮,伽藍名園,百無一存,存者亦不堪臨覽。緇流羽士,日望臨幸。顧兩宮不肯輕出,惟啓鑾時道經東城八仙庵,因內務府大臣繼祿之請,暫憩片刻而去。
長安碑林多古刻,兩宮命秦撫各拓一本呈覽。拓本百餘種,惟命將唐開成石經精拓數十本,車載以歸,餘則選閣帖數種而已。
西藏、蒙古屢貢佛於行在,兩宮以無地供奉,先後命鬍湘林、李紹芬等賚至省城臥竜寺,設龕以祀。
廣東貢雷州葛,質細而色黃,兩宮以為佳,特頒內廷行走諸臣,撫藩亦得與焉。
兩宮將回鑾,或進蒙古包十餘座。製如行帳,以布為之,有窗有門,可容十許人。斂之,一馬可馱。命在行宮東院張之,親臨驗視。
七月杪,孝欽後命勘視東路行宮蹕路,飭各州縣官不得妄事供張,一切務從儉約。早晚兩膳,仍依傳單備進,由膳房烹飪。惟庚子西幸,沿途井水味劣,此次命汲本地山泉以供禦茗。臨潼無山泉,特自長安載西關井水一車,足一日之用。渭南以下,皆有山泉,不復用西關水矣。
辛醜回鑾,當起蹕時,城中街道均蓋黃色土,兩旁店鋪更結彩懸燈,設立香案,以糖果餅餌置其上。黎明,行李車先發。辰刻,觀者塞途,一路有兵彈壓。少選,前導馬兵出城,次為各太監及衣黃馬褂官員。太監見桌上果餌,擇佳者攫食。中有乘車者,乘馬者,又次黃轎數乘,則駕至矣。沿途肅靜無嘩,並由禁衛軍令百姓分跪道左,不許仰視。有一人狀類癡狂,奔至轎前跳躍,曳而斬之道旁。孝欽後轎以三十六人舁之,人均衣團竜褂。後為皇后妃嬪,最後為大阿哥,末為親王軍機大臣及扈從諸臣。
鑾輿將啓行,秦中祠宇悉頒匾額,凡四十餘所。是時南齋供奉,惟尚書陸潤庠一人,奉召一日畢書。德宗以銀絹賚之。
回鑾過華陰,駐蹕二日。華山下固有玉泉院,縣官略加修飾,以備宸遊。兩宮於召見臣工後,親往臨覽。是日微雨,大臣騎馬秉蓋以從。
孝欽後又擬幸華山,鬍延面奏華山險巇逼仄狀,遊幸之意乃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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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 序 | 凡例 | 目錄 | 時令類 | 氣候類 | 地理類 城寨附 道路附 橋梁附 | 名勝類 | 宮苑類 公共處所附 | 第宅類 | 園林類 | 祠廟類 陵墓附 | 帝德類 | 恩遇類 | 巡幸類 | 宮闈類 | 朝貢類 | 外藩類 | 閹寺類 | 外交類 | 禮製類 | 度支類 | 屯漕類 | 教育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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