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近代欧洲社会的转型,始自从14世纪初"文艺复兴",基本完成于17世纪末,以民族国家体系的形成为标志,长达300年才趋于"定型"。而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像欧盟这样"超国家"联合体的不断向前发展,一个新的西方政治社会转型期又已露出端倪。(同上第224页。)这是十分值得当下尚未通过"历史三峡"的我们高度关注的。在政治上,当今世界上的发达国家,如美国、法国和日本差不多都花了80多年时间才摆脱传统专制王权,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民主政体。"辛亥革命"距今百年都未到,它不过是中国民主政治建设的一个"开始"而已。
在唐德刚看来,我们民族160多年的现代转型历程中,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是一个分水岭。五四之前我们现代化运动的重点是"汉族中心主义"向"欧洲中心主义"被迫让位的问题,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我们这个"让位"过程已在文化上一让到底,即已经不是是否应该"西化"的问题,而是如何西化和选择哪一种西化的问题了。(同上第43页。)然而,历史却给中华民族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正当我们决定全盘拥抱西方的关键时刻,"十月革命"爆发了,西方自身内部分裂为两个对立的阵营,于是,中国的现代化努力也立刻随之一分为二。唐德刚机智地说,这是"一国两制"在中国现代历史上的首次出现:欧洲的"一洲两制"导致了中国的"一国两制"。这一分裂,到现在已经快90年了,差不多应该又可以合二为一了。(同上第47页。)从根本上说,今后海峡两岸的前途多半仍取决于中国大陆的现代化转型能否最终修成正果。但是,所谓"翻车多在家门前",我们实不应该掉以轻心。(同上第48页、第222页。)
历史发展"穷则变,变则通,最终推入其'最后阶段',百川汇海,发展出一个百年、甚或千年不变的'定型'来。只有在那个'虽百世而可知也'的'定型'形成以后,中国文明才能恢复它已失去的'优势';才能有效地向现有的西方文明作'反弹',而推动全人类的历史进入其'超西方时代'(the Post Western Era)。"(同上第42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今这个"历史三峡"已快到尽头,(同上第165页。)我们已经接近(或走进)这个"两百年转型的最后关头"。( 同上第91页。)而且,尽管"历史三峡"之水不会倒流,但我们文化传统中那些有价值的因子却不应该随波逐流而消散,相反,它们应当成为下一个"后西方时代"里"中国制造"的主要原材料。(同上第417页。)
今天,千载难逢的"机运"已经具备,两百年转型已接近"水到渠成",这些是当年李鸿章、康有为、孙中山、陈独秀们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一切就看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的集体智慧了。
2.现代化:精神内核与现实路径
2005年这一年里,有一个伪问题曾像幽灵一样不时地浮现出来,激发起众多人士的讨论和争议。
起因是中科院中国现代化研究中心于当年2月中旬发布的一份《中国现代化报告2005》,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学术事件,而且作为典型的"一家之言",所谓《中国现代化报告》也不是头一次发布。但与以往几年的默默无闻不同,那年在全国众多媒体的重要位置上广泛亮相之后,此事成为了一个重要的新闻事件。很多知识水平和毅力耐心不足以读完这本长达几十万字的报告的媒体人士则把它简化成为一个令人心动的问题:中国何时能够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报告》宣称,中国现代化水平将在22世纪初"进入世界前10名"。
看来,随着经济持续快速发展,我们社会中那股压抑已久的"超英赶美"的豪情正再度勃发。是啊!中华民族积贫积弱百余年,那种急欲翻身的紧迫感是外人很难真正理解的。但是,我却非常担心仅有雄心壮志而缺乏对所谓"现代化"的全面理解会让我们在今后再次遭遇历史上曾经有过的严重挫折。因此,我们有必要从学理上简要梳理一下"现代化"这个概念的由来。
需要指出的是,在整个20世纪,国际社会科学界以现代化为对象的综合论述及研究成果可谓汗牛充栋。尤其是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所谓的"现代化理论"还曾经成为西方讲坛上一门大红大紫的显学,本书中多次提及的首创"文明冲突论"的美国学者塞缪尔·亨廷顿就曾是这一学科中的一员干将,国际国内关于中国"现代化史"的研究也取得过一系列成果。(注:我目力所及比较典型的作品有美国学者吉尔伯特·罗兹曼(Gilbert Rozman)主编的《中国的现代化》(The Modernization of China,中译本由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1月出版。)和许纪霖、陈达凯主编的《中国现代化史(第一卷1800~1949)》等(上海三联书店1995年5月第1版。)。)我缺乏西方"现代化理论"的基本学养,也不打算就所谓"现代化"的各个方面展开详尽的阐述,我将把自己的叙述集中于现代化这一社会运动的思想演进层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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