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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萧乾夫人文洁若深情回忆：俩老头儿——巴金与萧乾 》
三 小三子和小叶子(5)
文洁若 Wen Jiere
“鲁迅先生的人格比他的作品更伟大。近二三十年来他的正义的呼声响彻了中国的暗夜，在荆棘遍地的荒野中，他高举着思想的火炬，领导无数的青年向着远远的一线亮光前进。……”
当时巴金才三十四岁。进入新世纪再来审视风云变幻的二十世纪，我们会发现，“人格比他的作品更伟大”一语，又何尝不适用于巴金本人!他从来不是个“美文家”，写《随想录》时，他是在“狠狠地挖出自己的心”，感染读者的，正是这位世纪老人那腔真诚，作者那人格的魅力。粉碎“四人帮”后，一晃儿二十八年过去了。进入新时期以还，犹如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鲁迅，巴金高举思想的火炬，启发国人反思，号召大家讲真话。
1936年12月，巴金应萧乾之邀，参加了《大公报·文艺》为曹禺的《日出》举行的讨论会，会后观看话剧《日出》。
巴金于这一年的冬天迁入上海拉都路敦和里二十一号(现为襄阳南路306弄22号)二楼，替携眷赴广西大学任教的马宗融看家。次年7月因罗淑返沪，遂搬到霞飞路霞飞坊五十九号，仍和索非一家同住。就在这个冬季，巴金结识了萧珊，他的生活中惟一的女性。
巴金自少年时代起就有执著的追求，却又不擅长行动。他把对人类的爱，对光明的向往，与反帝反封建的要求结合起来。国内那些只讲奉献，不图回报，勇于牺牲自己的无政府主义者也感染着他，而他的精神支柱是无政府主义运动中最杰出的理论家克鲁泡特金。他把郁积在心中的激情、愤懑、苦闷化为文字，写成一本又一本的书，借着与读者交流和沟通来取得内心的平衡。
由于巴金有着崇高的理想，事业和写作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直到三十二岁的时候，一颗心才被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的女孩子征服。她就是后来成了巴金夫人的萧珊。“萧珊并不姓萧，原名陈蕴珍，浙江鄞县(宁波)迎凤桥人。原来在上海爱国女中读书，是学生中的活跃分子。她曾经和她的好同学陶肃琼一道去请过巴金和靳以到学校演讲，两个人因此结识了巴金和靳以，陶肃琼后来也终于和靳以结合了。”
巴金与萧珊经过长达八载的恋爱，于1944年5月8日在贵阳花溪小憩结婚。婚后，他把萧珊打发走，只身留在贵阳，“开始创作《憩园》……他在筑渝道上，继续挥笔写小说，一直写到重庆，才完成《憩园》。……巴金完成《憩园》后，又以民国路的房子为背景开始构思《寒夜》……”
毫无疑问，《寒夜》是巴金最成熟的一部作品。少女时代，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欺凌与被侮辱的》曾使我深受感动。(当时读的是王云五主编的《万有文库》版本，译作《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小人物汪文宣让人联想到小涅莉。《寒夜》继《憩园》之后问世，说明巴金的小说越写越好。那时他已有了二十年的写作实践，作品中的人和事，又都是他所熟悉的，读来特别真切。
巴金在1961年秋完成了《三同志》，由于实在对它不满意，一直未发表或出版过。1993年才收入《巴金全集》第二十卷里。此作前有个插页，作者表示：“我写了自己不熟习的人和事，所以失败了。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巴金1990年1月8日。”《三同志》的篇幅跟《寒夜》差不多，估计作者在这部失败之作上花的精力超过了《寒夜》。他在第二十卷的代跋里坦言，他曾答应孔罗逊，从《三同志》中抽出几章发表，于是“找出旧作，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越读心越凉，最后不得不下决心，丢开这个废品，根据杨林的事迹另写一个短篇”。
这就是收在《巴金全集》第十一卷里的《杨林同志》。
研究巴金，就不可能绕开无政府主义这个问题。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巴金在接受唐金海、张晓云的访问时，关于自己受到的无政府主义影响，是这么说的：“我当时是追求真理。‘五四’时，大家追求新思潮，当时各种思想进来，无政府主义也是个思潮。我先碰到它，读了《告少年》等小册子，它那反抗旧社会、创造新社会的热情鼓动了我。……我要是当时不相信无政府主义，也许不会写小说。……我创作时，首先是有感情要倾吐，生活培育了我的爱和憎。我写人物，写性格，我不是为了宣传无政府主义才去写作的，不是的。……我是个爱国主义者，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从前为什么边写作边感到痛苦?因为我爱国，反封建，要改造社会，但对无政府主义又了解不全面，它不能解答我时时碰到的实际问题，所以，我又有很多矛盾，才有苦闷，才有新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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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中国工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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