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等宋初词人的咏物词,主要是描摹物态,图形写貌。苏轼的咏物词,开始将状物态与抒人情合而为一,但所作咏物词不多。周邦彦所作咏物词既多,如咏新月、春雨、梅花、梨花、杨柳等,又将身世飘零之感、仕途沦落之悲、情场失意之苦与所咏之物融为一体,为南宋咏物词重寄托开启了门径。周邦彦对自然景色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他擅长捕捉景物的特征,做入木三分的刻画,栩栩如生。他将家居、出游、旅途所见之景,一一纳入词中,充分展现了大自然的景色优美。这时候,词人用比较纯净的审美眼光去看待自然景物,往往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秾艳与凄苦,而显示出清疏明快的风貌。在溧水期间,他最有名的咏物词是《花犯》:
粉墙低,梅花照眼,依然旧风味。露痕轻缀,疑净洗铅华,无限佳丽。去年胜赏曾孤倚,冰盘同宴喜。更可惜,雪中高树,香篝熏素被。 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吟望久,青苔上、旋看飞坠。相将见、脆丸荐酒,人正在、空江烟浪里。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
《蓼园词选》评价说:“愚谓此词为梅词第一。总是见宦迹无常,情怀落寞耳。忽借梅花以写,意超而思永。言梅犹是旧风情,而人则离合无常。去年与梅共安冷淡,今年梅正开而人欲远别。梅似含愁悴之意而飞坠,梅子将圆,而人在空江中,时梦见梅影而已。”将自己的处境、心境与梅花融为一气,确实让人拍案称奇。不过,黄蓼园说它是梅词第一,似乎还是过于武断。
周邦彦知溧水的后期,朝政又一次大动荡:高太后去世,哲宗亲政,重行熙丰新法,一大批打着新党旗号的新贵袍笏登场了。但周邦彦却被人们遗忘了。他也保持沉默,“不因是以求进”。直到绍圣末年,四十多岁的周邦彦才被调回京任国子监主簿。
周邦彦奔波于仕途,一生多数时间在各地辗转为官,在京城停留的时间总是相对短暂的。以羁旅行役为题材的作品大都写于外放期间。周邦彦并无政治才干,又不善逢迎,在新旧党争的夹缝里还受点闲气,奔走于各地时大约都是在抑郁不得志的情况之下,这使他的羁旅行役之词,笼罩着清幽凄冷的氛围。又如《绕佛阁》:
暗尘四敛,楼观迥出,高映孤馆。清漏将短。厌闻夜久签声动书幔。 桂华又满。闲步露草,偏爱幽远。花气清婉,望中迤逦城阴度河岸。 倦客最萧索。醉倚斜桥穿柳线,还似汴堤虹梁横水面。看浪颭春灯,舟下如箭。此行重见。叹故友难逢,羁思空乱。两眉愁、向谁舒展?
这首词写的是作者宦途失意、流落他乡所引起的倦客之悲与对故友的思念。入夜以后,飞尘静止下来,佛寺的影子与词人所寄居的孤馆轮廓分明地呈现出来。更漏声渐渐短了起来,长时间听诵经之声与书签掀动经页之声令人十分生厌。由于倦客思归,所以最后免不了要向远处遥望,心也随之飞向远方。《关河令》说:
秋阴时晴渐向暝,变一庭凄冷。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 更深人去寂静,但照壁、孤灯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季节之冷、环境之冷、心境之冷、孤灯之冷、长夜之冷,都与愁思乡情融而为一,行旅之愁莫过于此。“沉挚之思,而出之必浅近”(陈子龙语),正是此词特点。
3.
元符元年,标榜新法的哲宗想起了周邦彦当年献赋之举,于六月十八日在崇政殿召见了他,命其重进《汴都赋》。邦彦大喜过望,修表奉赋以入。哲宗览后称善,把他擢为秘书省正字。徽宗即位后,迁校书郎。此后邦彦循资格以进,屡经升迁。徽宗欲使完成礼书,留他继续秉笔。以后他出知隆德府(今山西长治),徙明州(今浙江鄞县),政和六年入拜秘书监,进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皇家最高音乐机关)。但周邦彦不善阿谀奉承,与徽宗年间朝廷中谄媚的风气格格不入。
据《浩然斋雅谈》载,徽宗当政期间,当时大臣们纷纷上报“祥瑞沓至”,圣上以为此乃是太平盛世之征兆,于是期待周邦彦填几首词来润色鸿业,“播之乐府”,传唱四海。不料,周邦彦意气用事,坚决不做这等阿谀奉承之事:“某老矣,颇悔少年时期的轻佻之作。”此时,一个与周邦彦素不相能的同僚,打听到清真居士还在某王爷筵席上为歌妓赠词,并没有“颇悔少作”,于是忙给蔡京打小报告,蔡京又上奏圣上。圣上心里不痛快,就把周邦彦贬出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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