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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 未死的沙威 》
第14節:讀書與人生(5)
梁曉聲 Liang Xiaosheng
在公元以後那麽長的時間裏,宗教本身又走嚮它的極端,被王權所利用,因此纔變成了另外的樣子,這時纔出現了《十日談》,開始嘲諷被王權利用了的變質了的宗教。人類的文化一直在那麽漫長的時期裏一點點的積纍,先是人文的跡象,接着是人文的祈求、思想,人文的思潮潛移默化地在一些繪畫、詩歌、史籍中出現,然後經過文化知識分子的提升,變成了十八、 十九世紀的人文主義,自由、平等、博愛。《悲慘世界》所要張揚的是這些思想。那以後又用了二百年的時間,來夯實它。如果我們對這些不瞭解,我們就無法判斷,在大仲馬和雨果之間,為什麽我們今天一定要紀念雨果?在雨果的《巴黎聖母院》和大仲馬的《三個火槍手》之間,為什麽《巴黎聖母院》得到的殊榮更高一些?因為《三個火槍手》不過是傳奇故事加歷史故事,而《巴黎聖母院》張揚的是那麽激情的批判精神。又為什麽在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和雨果的《悲慘世界》之間,我們對後者尤其另眼相看?乃因前者衹不過表現了復仇心理,而後者表現的是人道主義信仰。因此我對我的學生說,其他係的學生我不管,你們是中文係的,你要知道這兩本書的區別在哪裏。《基督山伯爵》所張揚的是欲望,《悲慘世界》所張揚的是信仰。就是這個區別,你沒看出來,就愧是中文係的學生。而我們面對的現實是什麽樣的?為富不仁的現象我們見得還少嗎?為官不仁的現象,同胞和同胞之間的冷漠我們見得還少嗎?許多發生在我們國傢裏的事情在其他國傢裏都是極為震驚的。還不說“文革”時期,就是當代發生的,隨便衹要想聽的話,都是極為震驚的。因此我覺得應該是這樣:我不再想像自己是什麽著名的作傢,好像應該寫出多麽了不起的作品。我衹是希望以我的筆,以我這樣的年齡,以最樸素的方式,能夠在傳達樸素的人文文化方面,哪怕是一
首小詩,一篇散文、隨筆,做一點事情。我已經在做了,免得以後說起我們這代人時說“他們無作為”。剩下的時間給大傢提問題,我講得太沉重了,是不是?
提問:
問:我手上有一本書是您寫的《中國社會各階層分析》,現在快十年過去了,中國社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您在這裏把中國社會階層分成了七個部分。而現在社會階層的差距越來越大,剛纔您提到西方社會的基督教信仰問題,我們知道中國沒有傳統的普遍的宗教信仰。那麽政治信仰呢,有一個功利化和教條化的傾嚮。那麽想問的是,在我們這樣一個沒有普遍信仰,人們內心沒有共同的價值認同的國傢,很多人熱衷於通過制度設計來彌補這種社會階層的分裂,您認為這可行嗎?您認為文化在社會的整合方面能夠發揮什麽作用?
答:我在很多場合和一些政治人士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指出過他們思維上的不全面,就是認為通過政治制度可以達到人內心的情懷的培養。這是不實際的,此第一點。第二點,文化對於人性的培養,我們所要經歷的時間恐怕不見得會比西方更短。好在我們現在方式很多。電視可以比紙質的傳媒更快地來表達。但是電視文化也衹不過把一個事件擺在我們面前,
而不能作為一種令我們感動的情懷來細化某事件。影視劇可以,但如果不允許深刻的批判,則沒有人文文化的自然空間。說到我那本書,是非常有局限性的。但是我比較安慰的是,至少我比較早地把黑社會作為一個雛形的社會的現象提出來了。我來給你們舉個例子。這期的《讀者》上有我的一篇小故事,叫做《簫之韻》,這當然是虛構的。我經常虛構這樣的故事,然後經常直接把自己介入,然後別人就說,你總是巧妙地利用這一點塑造了自己是一個好人的形象。我說:“如果我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壞人的話,別人就不相信了。別人不相信我是一個壞人。我們大傢都是好人。”這故事是這樣的:一個音樂學院畢業的女孩。她是學琴的,傢境非常好,從來不知愁滋味,衹不過有時候“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且就業也不成問題。她還要到國外去深造。在她放假的時候,本地有一個畫廊開業了,她的父親和畫廊的譚老闆是朋友。畫廊要招收一個會奏樂的樂師。她近水樓臺先得月。設想在畫廊中有這樣的音樂,環境是非常優美的。女孩去了,認識了一個青年,名字叫穆曉曉。這女孩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青年,他是那麽的眉清目秀,而且譚先生給他們都買了白浮綢的鑲黑邊的吹奏時穿的服裝。但是後來她發現一些奇異的事情。首先譚老闆雖然日進鬥金,但還是那麽小氣,他還要
把事業做得很大。他給穆曉曉的錢是很少的,但是你要隨叫隨到。我請了畫傢、評論傢來座談的時候,你得給我們伴奏,一小時給五十元或者一百元。穆曉曉怎樣被聘的呢?在對衆多應聘者都不滿意之後,譚先生想起了他收到一封信,這封信說:“你能給一個天生的啞子一次機會嗎?我不會說話,但是我能吹簫。”譚先生用手機給他發了個短信,問他傢是哪裏的,師從誰,是不是學院出身,他都答無可奉告。於是就吹。一吹就非常好,就留下他了。不久畫廊門口又來了一個修鞋的老頭,譚先生覺得我的畫廊門口是不可以有人修鞋的,讓手下人把他趕走。修鞋的就說:“這城市也要給我一個角落吃碗飯。”譚先生親自去趕,老頭再次相求,這時這個吹簫的青年出現了,老頭就說:“小先生,你們都是搞文藝的,你面子大,替我給你的老闆說說情。”可是穆曉曉不會說話,他衹用目光看着譚先生,譚先生經不住他的目光,一想自己做老闆的人,而且是文藝傢,就說:“那好吧,你就在這吧。但是我們有一個條件,凡是到我這來的人,進來你就給他免費擦鞋。”所以有些人僅僅為了擦鞋也要來逛一下畫廊,所以生意就非常好。譚先生的朋友們包括梁曉聲之流就來誇奬他說:“譚先生真有眼力,他雖然是啞子,氣質多好,而且簫又吹得好!”譚先生也非常自得。有一天譚先生晚上出來的時候,發現老頭趴在窗邊往裏看。譚先生問:“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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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上海三聯書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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