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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愛情這江湖:解讀金庸筆下的愛情 》
第14節:愛情這江湖(12)
青青李子 Qing Qinglizi
相形之下,程英能把平常的青菜豆腐、雞蛋小魚烹飪得甚是鮮美可口,裹了粽子給楊過作點心,"甜的是豬油豆沙,鹹的是火腿瘦肉,端的是美味無比";給楊過縫製的長袍針腳綿密,袍身腰袖,無不適體;而且她對人斯文溫雅,殷勤周至,"對待楊過不但像是長姊視弟,直是母親一般慈愛溫柔。楊過喪母已久,時至今日,依稀又是當年孩提時光景"。除了長相和武功稍遜外,其它各個方面,都遠遠勝過小竜女。有時候我瞎想,以程英之天生母性,寬厚包容,不慍不火,未必就不適合楊過。而程英結識楊過,更在小竜女之前。但,造化弄人,兩人初相識時,都還是不諳情事的少年;再相見時,楊過心中已經有了小竜女。
第一次,太早;第二次,又太遲。
愛裏的種種無奈和悲哀,太抵如是:不是太早,便是太遲。
太早遇見你,我們都還不懂愛情,還沒有愛的能力和心思。
太遲遇見你,你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我們已經不能相愛。
在最恰當的時候遇見你,不早,也不遲,恰恰就是那麽一刻,是多麽睏難的一件事。
佛說,十年修同船,百年修共枕。於茫茫人海之中,於一去不返的時間河流中,於時空交匯的某個點上與你相遇,然後相愛,那必是前生已有的約定,必是十世佛前苦求的結局,必是上蒼賜予的一份珍奇。
而我們,就這樣相遇了,就這樣愛上了。想想武俠與現實中,有多少太早或是太遲的遺憾,我們能夠相遇相愛,是多麽奇妙,多麽讓人感恩。
憐我、疼我,用心愛我。
既然我們有緣,可以相愛。
跟那人有點曖昧不明的心思,無法靠得太近,又不願離得太遠。
退而求兄妹
"你既然不能做我的妻子,你至少也得做我的樹。"阿波羅神撫摸着月桂樹嘆息。
"你不可能做我的妻子,衹能做我的妹妹。"這是《神雕俠侶》裏,楊過的决定。
程英和陸無雙都暗戀楊過。楊過卻對小竜女一往情深,衹能愧對二人。後來在絶情𠔌,小竜女自知傷重不治,不告而別,留言十六年後相會。楊過對小竜女之情生死不渝,怕與程陸二人日久相處,各自尷尬,便提議三人"義結金蘭,從此兄妹相待,有如骨肉"。
--不錯,不錯,這辦法挺好。既然無法再進一步做愛人,那就退一步做兄妹吧。有那麽一個人,我們明知不能相愛,卻又不由自主地喜歡。跟那人有點曖昧不明的心思,無法靠得太近,又不願離得太遠。太近怕受傷,太遠又捨不得。那麽,就學學楊過吧,退而求兄妹,給曖昧一個名份,給彼此約定一條不準越過的底綫,把感情明朗化規範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堂堂正正地交往了。
我朋友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也很有點喜歡他的意思。要命的是,朋友早已不是自由之身。這事兒弄不好就會演變成為第三者插足的俗套,嚴重地影響家庭的安定團结。好在這女孩子太聰明,對他表現出來的好全盤接受,卻是一口一個"哥哥"地叫着,還專門登門拜訪了"嫂子",而且在"嫂子"身上下功夫,很快跟"嫂子"打成一片。這應該算是最好的結局了:既不至於破壞他人家庭心懷愧疚,又不至於做情人不見光明,更不需要離開喜歡的人心痛不已。做妹妹,真是占盡便宜了。
可惜像這個女孩子一般明白聰穎的人並不多。給曖昧一個名份,這件事倒絶大多數是由男人來做的。衹是,當男人說出"你做我妹妹好了"這句話時,女人總是難免要傷心的。看看《神雕俠侶》吧,楊過提議結拜時,程英是"心中一酸",陸無雙卻是"眼中含淚","聲音哽咽"。"你做我妹妹"這句話,可以理解為無奈,可以理解為關懷,卻也是明明白白的最後通碟:對不起,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衹能把你當妹妹看待。想想孟庭葦的《你究竟有幾個好妹妹》,是怎樣的無奈、無助和憂傷啊……
--有時候,還是寧願曖昧着吧。那樣,雖知希望渺茫,卻還不至於完全絶望。
現在,他開口說讓你做他的妹妹,那大概是連萬分之一的幻想也不可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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