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陳魯豫·心相約   》 真正開始打扮是定居香港之後      陳魯豫 Chen Luyu

  真正開始打扮是定居香港之後。我發現,我原來是那種能SHOP TILL DROP(逛死為止)的人。
  有一陣兒,衹要有時間,我每天都流連在尖沙咀和金鐘的太古廣場。買東西成了我辛勤工作之餘惟一放鬆和犒勞自己的方法。可惜,就這麽點嗜好後來也再沒功夫享受了。1998年開始,我的事業蒸蒸日上,工作量也大得驚人。別說逛街,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大約一年多的時間,我沒添置過一件新衣。錢倒是省了不少,可心裏卻十分鬱悶:天底下有錢的和沒錢的人很多,但像我這樣沒時間花錢的人可能不多。
  我於是决定改變這種狀態,立刻上街買衣服。
  那是8月初,香港最熱的時候,也是最新秋裝上市的日子。我隨便走進了太古廣場的一間女裝店,店裏早已挂上了毛衣、皮靴一類的秋鼕時裝。我隨手拿起一件深藍色的短大衣,對着鏡子在身上比劃了一下,根本沒有想試穿的意思。說時遲那時快,忽啦啦圍上來四、五個銷售小姐,這個幫我穿大衣,那個在旁邊嘖嘖贊嘆:“好靚啊!買下吧,就像給你定做的一樣。”
  我尷尬地四下張望,這纔發現,我是店裏惟一的客人。
  怪就怪我那天根本不在購物狀態,我不是想買東西,我是在賭氣。不是沒時間花錢嗎?我今天偏要花錢。當然,那幾個銷售小姐也實在厲害,大衣穿上容易,想脫可就難了。我這人又好面子,幾個人圍着我團團轉了半天,“我不想買”這幾個字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結果是:一年沒買東西,重出江湖不到10分鐘,我就掏錢買下了一件昂貴的大衣。
  我真佩服那幾個營業員,她們竟然說服了穿小碼衣服的我買下了中碼大衣,理由是:大點好看。想知道大衣的下場嗎?我勉強穿了一鼕天後,就永遠地扔進了我傢的貯藏室。
  女人買衣服的時候,神志總不太清醒,我是這樣,我的朋友劉璐也是這樣。
  女人買衣服時,神志總不太清醒
  歐元流通之前,劉璐隨鳳凰衛視《歐洲之旅》攝製組用了近半年時間跑遍了歐洲大陸。臨行之前,她拿了根皮尺,在公司給幾個要好的女伴量尺寸,量好一個,就在一根細長的毛綫繩上打個結。
  “有了這根繩子,我在歐洲就可以隨時幫你們買衣服了。”劉璐邊說話邊幫我量腰圍。
  幾天後,劉璐帶着打了很多結的毛綫繩、信用卡和計算機上路了。
  在歐洲,拍攝工作一結束,劉璐就大街小巷地轉悠,一間一間服裝店去逛。她知道自己算術不好,一看到漂亮衣服又容易衝動,所以不管去哪,掏錢買單之前一定先把當地貨幣換算成美金,看看是否划算。
  在歐洲走了3個月後,劉璐學會了一些簡單的英文、法文,就連西班牙文也能蒙着聽懂一兩句。語言一通,人的膽子就大了。這時,《歐洲之旅》來到了米蘭。滿街的名牌店看得劉璐熱血沸騰,於是她一頭紮進Celine專賣店。已經是秋天了,歐洲早晚都有些涼意,劉璐打算買一件毛衣。很巧,Celine店裏就擺着一件,是白色的厚毛綫織成的,圓領,從領邊到胸口用五彩的綫綉滿了一圈圈的圖案,劉璐一眼就看中了。她先吸了口氣,然後捧着毛衣上的價簽掰着手指頭數起了裏拉後邊的那些零,數完,再掏出計算器一通亂摁,得出的答案是230美金。
  “挺貴的。”劉璐心裏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一趟歐洲走下來挺辛苦的,就連逛商店也是走馬觀花,看的多,買的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喜歡的衣服,雖然貴了些,買了犒勞犒勞自己也是應該的。於是,拿出信用卡,豪氣地說:“我要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支。這裏衹說劉璐回到北京後,拿到了信用卡賬單,米蘭Celine店那一行是電腦打印出的幾個阿拉伯數字:USD 2,300.00。劉璐幾乎暈倒。
  去年鼕天,劉璐來我傢吃飯,就穿了那件價值2300美金的名貴毛衣。吃飯時,我比她還當心:“要不要給你個圍嘴,別弄髒了毛衣啊,將來可是要傳給你孩子的,否則本錢穿不回來!”
  關於衣服的記憶,大多是愉快的。不過,也有例外。
  1999年,我隨“千禧之旅”攝製組進入伊朗之前,在巴格達買了4件綉着金絲銀綫的阿拉伯長袍。當時我正在逛拉希德酒店裏的古玩商店。我看中了一隻鑲着粉色透明石頭的古董手鐲,寬寬的金質扣絆上還刻着中國的篆字,我喜歡得不得了。開店的伊拉剋老頭很狡猾,提了個極高的價錢,我不肯,就每天跑去跟他磨。老頭總是笑眯眯的,是個好脾氣的人,就是死摳門,怎麽都不肯降價。這天,我又在說服他:
  “手鐲是中國的,你賣給中國人還不便宜點?”
  “中國人有錢,你還跟我這個可憐的老人討價還價不成。”老頭子又哭窮了,我趕緊環顧左右找別的話題,突然看到裏屋半開着的木門後露出了五彩繽紛的一片。
  “對了,我這裏有古董伊拉剋民族服裝,你喜不喜歡?”老頭子順着我的目光望過去,立刻讀懂了我的心情。
  “我不買,衹是看一看。”我輕輕地摸着老頭捧在我面前的伊拉剋長袍,嘴上很冷靜,心裏卻恨不得立刻掏錢買下。
  “手鐲的事明天我們再商量,你先買了這幾件衣服吧,我算你便宜一點,4件,100美金。”
  不知是因為老頭的聲音極具蠱惑力還是那幾件長袍實在華美,我迷迷糊糊地放下100美金,抱着一堆綾羅綢緞回房間了。
  至於手鐲,在伊拉剋的最後一天,我咬牙忍痛地付出了老頭子要的天價。
  再說我買下的4件衣服,分別是一紅一藍兩件長及腳面的鬥篷,式樣簡單,就是一塊大大的半圓形的布,衹在領口處係了繩子。穿上後很像略帶巫氣的魔術師。還有兩件薄紗質地的拖地長裙,要套頭穿,寬寬鬆鬆的,胸前飄着的一大塊紗可以包住頭髮,在民風保守的中東地區,這樣的服飾既時尚又安全。
  正好我們的下一站是伊朗,早就知道女性在當地的公衆場合不得露出頭髮,不能穿顯露身體麯綫的衣服,我不如就穿這幾件長袍,既入鄉隨俗,又不至於從頭到腳一襲黑紗那麽壓抑。
  一走上德黑蘭的街頭,我就發現我的回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我沒有飄飄然。我知道,並不是我傾國傾城,而是我的打扮實在怪異。伊朗婦女大都有一張美豔無比的面孔,衹可惜,渾身包在一團漆黑的顔色中,看多了就覺得喘不過氣來。如今,黑沉沉的大街上突然站着個頭紮淡粉色頭巾,身披天藍大氅的外國女人,難怪伊朗人民多看兩眼呢。我知道自己的打扮在宗教風氣濃厚的伊朗顯得有些瘋狂,可我實在無法忍受穿衣打扮都要被別人嚴加管製。
  當我站在德黑蘭的街頭,寬寬的裙襬被風吹起,我會得意地想:“這是我的fashion statement(時尚宣言),也是我的反抗方式。”
  很奇怪,在伊朗的10天裏,攝製組的女孩子都變得脾氣暴躁,我更是像個二踢腳,一點就炸。
  一天晚上,大傢决定到德黑蘭一傢中餐館去打打牙祭。
  一走進挂滿紅燈籠的餐廳,我就興奮得忘乎所以,一把拽下了包在頭上的圍巾。同行的幾個女孩子看看我,也都扯掉頭巾,大傢一邊落座,一邊嘻嘻哈哈地說:“在中餐廳,是不是就和在中國使館一樣,咱們可以自由了。”
  正說着,一個黑黑瘦瘦的伊朗老頭子走過來衝我們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話。他係着白色的圍裙,顯然是餐館的服務員。老頭說得很是激動,幹枯的手不停地揮動着。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抽起編導張力搭在椅背上的頭巾,劈頭蓋臉地就往她的頭上蒙。我的火噌一下就起來了:
  “Dont touch her!”(別碰她)
  我的聲音之大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老頭也愣住了,他的雙手僵在半空,一動不動地呆了幾秒鐘,然後放下手裏的頭巾,臉色和緩了很多,指指圍巾,再拍拍頭,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我狠狠地盯着老頭,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You! Leave us alone!”(你,別來煩我們!)我衝老頭一揮手,他張張嘴想說什麽,然後嘆口氣走了。
  我一個人又運了半天氣,還是重新包上了頭巾。
  離開伊朗回香港,我乘坐的是阿聯酋航空公司的班機。一走進機艙,我立刻問笑容可掬的空中小姐:“請問,我可以摘頭巾嗎?”
  “當然!”
  我惡狠狠地拽掉圍巾,心裏禁不住高喊:“解放了!”
  現在,這幾件五顔六色的衣服還挂在我香港的衣櫃裏。除了萬聖節的化裝舞會,我想不出任何可以穿戴它們的場合。
  生活中,我算是個中規中矩的人,穿衣打扮喜歡得體而不張揚的風格(在伊朗時的瘋狂完全是被環境逼迫而産生的逆反,所謂偶爾露崢嶸,不代表我一貫的表現。)這使我在着裝上很少犯錯。
  不過,錯雖然不犯,醜可是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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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長江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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