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评论 》 欲望電影：影壇大師阿爾莫多瓦談電影   》 第14節：秘密的時代(2)      佩德羅•阿爾莫多瓦 Pedro Almodovar

　　問：這兩部影片之間最明顯的關係之一是它們都圍繞着一個秘密展開。在《對她說》中，阿裏西亞是怎樣懷孕的？在《不良教育》中，伊格那西奧是怎樣死的？對我來說，這一切表明你的電影發生變化：變得更加神秘。你是有意選擇這條路嗎？
　　答：不是，我正好産生這種比較神秘的感覺，它的發展也幾乎是無意識的。我無法清楚地解釋這一切，也無法用恰當的詞彙描述這個神秘領域，這應該表明它真的很神秘。在《對她說》中，這種秘密掩蓋着一個奇跡：阿裏西亞獲得重生。在《不良教育》中，這個秘密包含一個悲劇，伊格那西奧的謀殺案。這兩個事情最終又都圍繞着某種神秘的東西。
　　問：這兩部影片在一種新的敘事形式上營造這種神秘感覺：故事似乎可以折來折去，脈絡的發展如一種神秘賜予。這種結構的掌控是否意味着你在其他影片中做的探索終止了？
　　答：對我而言，這種敘事形式既是一種挑戰，一種愉悅，也是講述這兩個故事的最好方法。要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問：影片沒有給人這種感覺。
　　答：對我是睏難的，但對於觀衆就不一定睏難。我還是鐘情於那句老話，即羅西裏尼所說的，影片對觀衆應該是透明的。
　　問：但你曾經對我說過《不良教育》的第二版比第一版要好，而且我也有這種感覺。
　　答：是的，因為在這部影片中還有大量的故事人們沒有看到，但它們在發生作用。這種反響在第二版中更容易感覺出來。我意識到在談論《不良教育》時必須涉及所有版本。至於要參考最後十個修改版，我總共寫了二十遍。我有時問自己該不該拍一部三個小時的影片，上下兩集，每集各一個半小時，我有一陣子一直這樣想。第一集中有一些事情很有意思，但我必須刪掉，它們衹能以影子的形式出現。我最終拍出來的影片就像一個化學反應結果，一次真正的清理，各種元素都沒放過，直至弦外之音。就好像我在寫安第斯山脈的細節，整個山脈，從山𠔌到山峰。但是，在《不良教育》中，衹有山脊。影片的基礎牢固，因為它是反復寫出來，我想它在影片中是透明的。我嚮弟弟阿古斯丁建議把《不良教育》分兩個部分發行。第一部分是這部影片，如人們看見的這樣。第二部分六個月以後發行，也叫《不良教育》。人們再一次回到影院，但看到的不完全是相同的東西：他們將在第二部分中發現第一部分掩藏的部分。
　　問：我們曾談到過你在《關於我母親的一切》中經常使用省略手法，你想直入主題，人們也在這兩部影片中看到了這種手法，但現在與過去的往復在這裏又增添了深度的感覺。
　　答：確實，我看上去是在錘煉自己這種敘事風格。我很滿意《不良教育》中省略手法發揮的作用，因為它們符合這些黑底上的淡入淡出鏡頭，而且，我想它營造了一種深度感。就像一些黑洞，可以在文學方面給影片帶來深度，一種陰暗的深度。我第一次在劇本中解釋了這種黑底上的淡入淡出鏡頭，因為它們涉及十分具體的時刻。
　　問：我認為人們可以把這種敘事發展和許多作傢都想寫《對她說》和《不良教育》類似題材的事實聯繫起來。我尤其想到了普拉達的《鬍安-曼努埃爾》，他在西班牙《ABC》日報上把《對她說》同對死去和昏睡女人的愛的文學傳統聯繫起來，並提出坡①和川端康成的例子。
　　答：我對來自作傢的幹預很吃驚。這種事情並不經常發生。一種解釋可能是這兩部影片存在着對自我敘事的禮贊。總之，存在着我個人認為是敘事的東西。在《對她說》中，這種禮賀通過貝尼諾完成，他對阿裏西亞講述看到的事情。他把看過的芭蕾舞變成了敘事，而在劇本的第一版中，我也讓他講述了一些電影。敘事是一種讓阿裏西亞置身於她在生活中喜歡的一切東西之中的方式，因為據貝尼諾所知，她喜歡舞蹈和電影。在《不良教育》中，人們肯定相信看明白了恩裏剋與鬍安的生活之間的聯繫，可這時突然發生了另一個故事，也正是在這時人們又過渡到兇殺片電影類型上來。這一點我最喜歡，這些人物轉換的過渡，故事轉化的過程，總是存在於創造之中。總之，我采用的敘事風格有點像《一千零一夜》，一個故事是另一個故事的終止，而後一個故事也將再被終止，回到前面的故事上來。我喜歡故事這些分叉和生活過程。顯然，作傢都在講故事上下功夫，講究故事的不同層次，從這一點上看，我完全理解一些作傢對我近幾部影片的挑剔。文學敘事無論怎樣講都比電影敘事先進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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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人民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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