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你能见到爹娘了--
他还说:小树,是哥杀了你。这笔账你记着,等我到阴间,我还你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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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在大树的眼里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湿土。
大树拖过一些树枝,掩在湿土上。他在小树面前站了一会儿,又站了一会儿。他一直在想:小树,你干吗要杀俺,俺可是你亲哥啊。
过了一晌,大树在心里说:小树,俺该走了。俺要出山去找华子,过日子去。
他往前迈步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低头看,正是那坨狗头金,一半埋在土里,一半露在外面。他看眼狗头金,又看一眼被埋的小树,抱起了狗头金。脑子里竟"忽啦"一下子就亮了,他终于明白,一切都是这坨狗头金引起的--好端端的老福叔死了,老蔫想独吞它;小树也是为了它,要杀了亲哥。
大树抱着狗头金,恍恍惚惚地向前走去。走着走着,他抱着的狗头金竟越来越沉,仿佛有千金。他摔倒了,狗头金落在了眼前。他瞅着它,这坨金子果然像只狗头,有鼻子有嘴,还有眼睛。他瞧着它,渐渐的,狗头金就成了活物。它冲他龇牙咧嘴,一会儿像笑,一会儿像哭,它的眼里流出的不是泪水,是汩汩的血水。
他一惊,"嗷"叫一声,抱起狗头金,向前爬去。
前面是山涧,深不见底,散发着阴森的寒气。大树把狗头金高举过头顶,大叫了一声。
狗头金落向涧底,他竟没有听到一星半点儿的回声。
现在的大树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
春天的时候,他们四个人,亲兄弟似的四个人,在老福叔的带领下出来淘金。那时,他们寻思淘金沙思不着,也饿不死,他们的想法简单又实在。自从狗头金被挖出来,一切就都变了。现在,大树又让那坨狗头金永远地消失了。
一身轻松的大树,现在是赤手空拳,身子轻得仿佛能飞起来。他什么都没有了,也就没必要在老林子里转悠了。他要走出林子,找到山谷中的那条溪水,然后顺着溪水,就能回到大金沟镇了。
大金沟镇有间小豆腐房,里面有着跟水豆腐似的华子。他要去找华子,再也不出来淘金了。他要和华子齐心协力地开豆腐房,还要和华子生儿育女,过平常人的日子。
大树很快就找到了谷底,找到了那条溪水,溪水清澈地向前流着。他趴在溪水旁,痛快地喝了一肚子水,然后迈开大步,向山外走去。
凭经验,大树知道再有一两天的路,他就能走到山外。这时,他空前绝后地思念华子。他浑身上下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他迈开大步,两耳生风地往前赶。
太阳出来了,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这天,他都能够看见沟口了,大树心里一阵狂喜:再有一个时辰,他就可以走出去了,就能见到日思夜念的华子了。
这么想过,大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甜蜜。他甩开大步,几乎是跑了起来。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喊:狗日的大树,你站住。
他就站住了,回过身时,他看见老蔫急火火地奔过来。他还看见自己丢掉的火枪被老蔫抱在怀里。老蔫抱着火枪冲了过来,他想:老蔫命大,果然没喂了蚊子。他还想冲老蔫开句玩笑。
就在这时,老蔫怀里的火枪响了。大树没有听见那"轰"的一声,他只看见一条火龙向自己扑来。
硝烟散去,大树觉得自己飘了起来,像一缕风浮在半空。他看见,老蔫饿狼似的扑向地上躺倒的那个人。老蔫在那人的身上翻着,找着,后来老蔫就火了,冲躺着的人吼:大树,金子,你把金子藏哪儿去了?
大树在天上说:让俺扔到山涧里了,你找不到了。
他一连说了几遍,老蔫都没听见。
他不想说给老蔫听了,他要急着回大金沟,去找他的华子。大树就像沟口飘去,乘风一般。
这时,大树听见老蔫蹲在地上狼一样的嚎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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