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评传 唐宋才子的真實生活   》 十八、秦觀(6)      閔澤平 Min Zeping

  牛郎織女的溫柔戀情似銀河水波一樣清潔蕩漾,源遠流長。美好的相會又象夢境一樣迷離。分別太久,見面時就有了“乍見翻疑夢”的感覺。何況,相聚短暫,一刻千金,更有好夢不長的憂慮。所以,他們怎麽忍心回頭去看鵲橋上的歸路呢?不忍心看,就更不忍心走了。一個“忍”字,千回百轉,無限辛酸,把難捨難分的情景真切地表現了出來。見面時恨不得飛渡銀河,分手時不忍回顧歸路,兩相形成強烈的對比。戀戀不捨之情至此達到高潮,離人的情感似乎又要墜入痛苦的深淵。然而,詞人筆鋒再次陡然轉變,迸發出全詞最高亢的音符:“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人情易變,人壽有限,人間男女即使朝暮相處,不免也有離異以至長別之事發生。天上雙星儘管一年衹有一度相會,但他們情高意真,天長地久,年年重逢,永無盡期。這是何等的幸福!
  紹聖之後,秦觀心境就完全不一樣了,詞風也“變而凄厲矣”。離別的愁苦一如既往是其創作的基調,“豔情”的色彩更加淡薄,“身世之感”被凸現出來。回憶成為詞人慣常的心態,想當年賞春遊冶、夜飲西園,何等意氣風發,可如今卻是“好夢隨春遠,從前事,不堪思想”(《鼓笛慢》);撫今追昔,倍感“新歡易失,往事難猜?”(《滿庭芳》),就連藉酒燒愁,也是“酒未醒,愁已先回”(《滿庭芳》),無限辛酸,盡融詞中。這類詞掃盡了前期的清麗,悲愴、凄苦之情滲透於字裏行間。此時,無論是明麗的春光,還是蕭瑟的秋風,眼前的一切景物無不喚起詞人深深的悲哀,成為惹愁引恨的緣由。後期的詞幾乎每一首都蒙上了濃重的感傷色彩,不過,詞人雖然失意貶逐,愁懷鬱結,但他卻不願直言,往往用輕淡之語來寫深重之痛,以清淡之筆寫沉摯之情。如《阮郎歸》(湘天風雨破寒初)寫孑然一身遠謫郴州,風雨除夕之夜,鄉夢驚斷,旅魂凄孤,末了淡淡二句收束,“衡陽猶有雁傳書,郴陽和雁無。”貶地荒遠,連唯一能帶給人慰藉的親友音信也無從得到,欲言還止,凄楚悲涼。而如此沉重的情衹是一聲嘆息中流泄出來。如《千秋歲》:
  水邊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亂,鶯聲碎。飄零疏酒盞,離別寬衣帶。人不見,碧雲暮合空相對。 憶昔西池會,宛鳥鷺同飛蓋。攜手處,今誰在?日邊清夢斷,鏡裏朱顔改。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
  春花爛熳,千裏鶯啼,好一片盎然的春光,可人四處飄泊,遠離傢人和朋友,忍受着離恨的熬煎和失望的痛楚。碧雲暮色,黯淡凄迷,無路可走的詩人唯有獨自徘徊傷感,啜飲生活的苦酒。往昔朋友歡會,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何等豪情壯志,何等倜儻風流,如今如逝水東流,如雲煙盡散,一如春花被無情的暴風雨吹打,霎時都化作落紅片片,零落滿地。這首詞作於貶謫期間,詞人已經對現實完全絶望,無邊的愁苦鋪天蓋地地壓將下來。其詞情之愁苦,時人甚至認為“秦七必不久於人世,豈有‘愁如海’而可存乎?”
  元符三年(1100),哲宗皇帝駕崩,徽宗即位,嚮太後臨朝,政局再次發生變異,遷謫之紛紛內徙,五十二歲的秦觀也復為宣德郎,放還橫州,行至藤州。八月十二日,他出遊光華亭,醉中誦《好事近》,後來口渴得厲害,急呼水來,水至,大笑而卒。《好事近》雲:
  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 飛雲當面化竜蛇,夭驕轉空碧。醉臥古藤陰下,了不知南北。
  根詞中所言,有人認為秦七是酒精中毒而死,有人認為是詞人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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