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思考 》 中世纪贸易制度比较和西方兴起：大裂变   》 第13节：制度与交易      阿夫纳·格雷夫 Avner Greif

　　第2章 制度与交易
　　2.1 什么是制度？
　　制度是共同作用于行为秩序（regularity of behavior）的社会要素结合在一起的系统（system）。该系统的每一组成部分皆为人为的非物质要素（man-made nonphysical factors），对每一个个体来说，这些要素外生地影响他们的行为。这些要素共同激励、促使和引导个体遵守在社会状态中的某一行为，而该行为是众多技术上可行的行为之一。我经常提及的这些社会要素是制度要素（institutional elements），本书关注制度要素中的规则、信念、规范以及作为它们表现形式的组织。制度是规则、信念、规范和组织共同作用并导致（社会）行为秩序产生的一个系统。这些要素中的每一个都符合前所述及的各种条件。
　　本书的研究对象满足这样的要求：制度由人为非物质要素组成，在一个社会情形中，这些要素外生于其所影响的每个个体行为，并且产生了一种行为秩序。（如我们所看到的，一个社会情形是涉及一项交易的情形。）但并非所有的规则、信念和规范都满足这些要求。那些并不影响行为的法律规则、宪法条款、道德戒律或信念不构成制度要素。人们可以以市场价格买卖的信念是一项制度要素，因为该信念在市场中影响到了行为。"法律强化制度"不是法庭，而是由规则、信念、规范和与之相联系的组织构成的系统，法庭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为了说明什么样的制度符合这一定义，我们考虑一个保护产权的规则、信念和组织所构成的系统，该系统产生了尊重产权的行为。在此系统中，政治性决定的规则界定了相关权利、赋予产权、鉴别产权主体、定义侵权、规定相应的（法律）制裁。如果相应的政治过程使每一个个体都不可能单方面地改变规则，那么对每个人来说，这些规则就是外生的。规则对他们作为一个整体来说可能是内生的，如民主政治中的有争议的规则，也可能是外生的，如在专制统治下的规则。
　　规则为行为做出了指示，但是并不影响行为，除非人们被激励去遵守它们。因为规则是制度的一部分，所以，人们必须被激励去遵守。例如，如果人们共同认识到，侵权行为将受到法律的严格惩处，从而遏止侵权行为，那么这一条件就能被满足。因为对法律制裁的信念是共同知识，所以它们对相互作用的人们来说都是外生的。虽然每个人能自己判断这一制裁是否会发生，但是都不得不把其他人相信这是事实作为既定的情况。
　　在此系统中，行为受规则引导，并受法律制裁中的信念激励。然而，由于这些信念是可能的，构成法律系统的组织--当今的法庭和警局--就是必需的，离开它们，法律制裁的信念不会普及。显然，法庭和警察暴力并不必然带来侵权会受到惩罚的，因为许多法律系统腐败和无作为。因此，为了研究法律系统的影响，我们也必须考察在构成组织的成员中间以及成员与非成员之间产生行为的规则、信念和规范。在这个意义上，组织同样构成了制度，拥有双重性质：既是制度要素，又构成制度本身。组织对我们要理解的行为来说是制度要素，但对其内部成员的行为来说又是制度。组织也不同于其他制度，在组织中间，与之相关的规则、信念和规范在成员和非成员之间引导产生了不同的行为。
　　在本书所描述的制度中，有关他人行为反应的信念（以法律制裁的形式）提供了激励 ，但这些信念并不是唯一能产生行为秩序的信念集合。反映我们对周围世界结构的认知模式（congnitive models）的内在化信念同样影响行为。 例如，有关上帝不许技术进步的普罗米修斯的神话就反映（并维持）了这样的信念，普罗米修斯因传递火种而受到惩罚--人类则因为接受火种而遭殃。对那些享受到这一好处的希腊人来说，普罗米修斯成了英雄。然而，反映在制裁神话中的信念一旦内在化的，就会变成外生于每一个个体的人为非物质要素，[31]并会阻碍技术进步。
　　正如这些例子所阐明的，上述的定义以多种方式限定了研究对象，并且把重点放在一些与制度相关的要素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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