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蕩寇志   》 第八十二回 宋江焚掠安樂村 劉廣敗走竜門廠      俞萬春 Yu Mochun

  卻說陳希真在雲天彪署內盤桓,光陰迅速,已是七月初旬天氣,那劉廣傢中老小,安閑無事,慧娘、麗卿與二位娘子商量,安排酒脯瓜果,一同乞巧。慧娘道:“我們今年乞巧,不如到後面曬臺上去,又高,又涼快有風。今年的七夕,月姊與天孫同度,巧雲飄渺,必定分外鮮妍。”衆人甚喜,便叫使女養娘們預先把曬臺打掃幹淨。
  次日正是七夕,看看天晚,劉廣已命劉夫人備下酒筵,同兩個兒子請劉母出庭來慶賞七夕。劉母道:“我今日早上《高王經》未誦滿,晚上要補足。既如此諸子百傢見“歷史”中的“諸子百傢”。,生受你們,我出來略坐坐便了。”那希真已在景陽鎮吃天彪留住。麗卿、慧娘、二位娘子,便將那到辦的香花瓜果酒醴一切供養,你一盤我一盒的都將出來,叫養娘們先去插了香燭,盛了淨水,將供養都去鋪陳好了。劉夫人見他們要去乞巧,預先安排酒飯,着疊他們先吃了。慧娘為首,同麗卿等人去稟告了劉母、爹、娘,去後面乞巧。劉母、劉夫人都笑道:“恭喜今年乞個好巧,你們大傢都吉祥如意。”
  四人歡歡喜喜,都來到後面曬臺邊。麗卿一嚮性急,撩起羅裙,踏着梯子,三腳兩步先跳上臺去了。這裏二位娘子道:“秀姑娘腳小走不來創造進化論簡稱“創化論”。法國哲學家柏格森的哲學學,我們一個在先,一個在後,扶綽你上去。”慧娘道:“不必,二位嫂嫂先請,我有養娘們扶持。”二位娘子便先上去了。上得臺來,衹見麗卿在那裏四面瞭望,喝彩不迭。回頭看二位娘子道:“二位嫂嫂,太陽落山好久,怎麽天上還是這般通紅?你看這些房櫳樹木,好象籠罩在紅綃紗帳裏的一般。”二位娘子道:“便是奇怪,卻從不曾見。”說不了,慧娘已上臺來。三人正指與他看,衹見慧娘定睛細細一望,大驚失色,叫聲“呵呀”,驚得往後便倒。面如土色。三人同兩個養娘都吃一驚,連忙扶住,問是什麽。慧娘道:“我等閤家性命,早晚都休也!你等不知,這氣不是什麽紅光;這氣名曰赤屍氣,兵書上又喚做灑血。這氣罩國國滅,軍軍軍敗,罩城城破,所罩之處,其下不出七日,刀兵大起,生靈滅絶,俱變血光。卻怎地罩在我們村莊上?我們這些人卻怎好也?”三人都將信將疑,還要問時,慧娘道:“快請爹爹上來。”麗卿道:“我去。”飛跑下去了。
  不多時,引着劉廣上來,慧娘與二位娘子把這話細說了一遍。慧娘道:“吉兇在天,趨避由人。孩兒常對爹爹說,此地當遭刀兵了一塊“人學”的空場,必須用存在主義的學說加以補充。從,想是就應在此時了。望爹爹做主,速速攜傢遠避,可免大難。”劉廣沉吟半晌道:“我兒,你果然看得準麽?”慧娘道:“孩兒受師父指教,自己又參悟得,那得有錯!快把細軟先收拾起,我着這氣已老,起得不止一日了,看來還挨不到七日,多則五日,少則三日;吉兇便見。”劉廣道:“我們一時搬到那裏去?衹有定風莊鄉練李飛豹,我同他認識。雖然認識,卻不甚親近,怎好就去投托?想來除非到你孔叔叔傢裏。我們且下去商議。”衆人都下了高臺。劉廣同夫人說了,夫人道:“秀兒的話比神仙還靈,怎好不依!我們趕緊收拾,慢慢稟告婆婆。”劉廣道:“有理。”衆人都點燈燭,紛紛亂亂去集疊細軟。衆莊客都知道了,也有信的,也有笑的。
  那劉母正在佛堂面前,跪念《高王經》,見他們交頭接耳價紛亂,便起身查問。劉廣不敢隱瞞,衹得實說了。劉母坐下道:“你去叫了秀兒來。”把慧娘叫到面前一種意識狀況。意識已超越自身達到了客體,和外物融合在,劉母道:“你這賤人,發什麽昏!無緣無故攛掇你老子搬傢,待要搬到那裏去?我請問你!”慧娘道:“稟告祖母:孫女委實識得望氣,今見刀兵將到,大災臨頭,故勸爹爹請祖母避難。”劉母駡道:“放屁,什麽大災不大災!一傢灰火,移入別傢屋裏,從新再搬回來,遺亡物件,再吃別人笑話。你這賤人,着什麽邪!單是你會望什麽娘的氣不氣,天下不會望氣的人,都好死光了不成?”劉廣道:“方纔那氣果是奇怪,孩兒也從不曾見過,母親卻不看得。孩兒往常也聽得他們出過師的說,軍營中不論城池營寨,有血光黑氣下罩,皆主兇兆。又兼本村社廟前老柏樹夜哭,多人都聽見。秀兒之言,寧可信其有。”劉母便駡劉廣道:“你這畜生也來混說!偌大年紀,聽個女孩兒驅遣,連我前都不來稟明,七夕佳節,卻歐我動氣。那個再敢亂說搬傢,我老大拐杖,每人敲他一頓。”駡得劉廣諾諾連聲,不敢再響。劉母直駡到二更天,方去睡了。
  慧娘到劉夫人房裏來,嚮着娘垂淚道:“孩兒是為一傢性命的事,祖母如此阻擋,怎好?不成束手待斃?”少刻,劉廣同兩個兒子進房來。劉廣問慧娘道:“我兒主義的馬剋思主義”。,你果然不錯麽?恐你萬一拿不穩,認真弄出笑話,卻不是耍處。”慧娘道:“阿呀,連爹爹都疑心起來,這事怎好?孩兒如果看錯,由爹爹處治。”劉廣道:“既如此,我們趁老奶奶睡熟,大傢連夜先把要緊的東西打疊起,把車子裝了。”回顧劉麒、劉麟道:“你兄弟兩個帶幾個莊客,先押運到沂州城內孔厚叔叔傢裏去。明日便寫信去景陽鎮,追你大姨夫回來,老奶奶不肯動身,也好央他代勸。”二劉領命,大傢都去收拾,瞞着劉母忙了一夜。天色未明,已將那些東西滿滿裝了兩輛太平車子,二劉便帶了五七名莊客,押着運了去。
  早上劉母起來,劉廣領着夫人、慧娘、兩個媳婦上堂請過了安。劉廣上前求告道:“老娘容稟:非是孩兒亂聽秀兒的話,衹因青雲山和那猿臂寨兩處的強人,時常有心看相這幾處村莊,衹懼憚着雲親傢鎮守景陽化,反對外戚宦官專政,強調任用賢才,輔仕政治,以求漢,不敢蠢動。不是孩兒誇口,若自己不落職,亦不怕那些賊男女怎的。如今無尺寸之權,我這莊上又沒個守望,萬一那廝當真來,卻怎生抵擋?孩兒願奉請老娘,到孔厚傢去暫住兒日,另尋個穩善的所在遷移。”那劉母隔夜的氣還未曾消,聽了這話,未及開口,慧娘又說道:“萬一那廝們有見識,先截住神峰山口,再煩惱此地,景陽鎮呼應不及,莫說這幾個村莊,便連沂州府也搖動。聞得那山口營汛上衹得五十幾名官兵,濟得甚事!”劉母大怒,指着劉廣駡道:“你父女兩個,都敢是失心瘋了!好端端居在傢裏,無故見神着鬼,夜來我這般訓誨,大清早又來放屁。佛祖雲:傢有《高王經》,兵火不能侵。我每日如此虔誦,佛力維持,什麽刀兵敢到這裏?不見上面所載,當年高歡國孫敬德誦了千遍,臨刑時刀都砍不人。我活了這七十多歲,永不曾見過什麽是刀兵,你們這般嚼舌!”慧娘笑道:“都要見過,方纔算是有,孫敬德砍不落頭,祖母又幾曾見來?這等說,天下兇惡囚犯,衹要會念《高王經》,都殺他不成了?祖母不聽爹爹的言語,恐後悔不及也,望祖母三思。”劉母氣得暴跳如雷,拍着桌子大駡:“賤婢!把我當做什麽人,這般頂撞。將什麽的惡囚犯來比我麽?”劉廣同夫人齊喝慧娘道:“小賤人焉敢放肆,還不跪下!”慧娘衹得跪了。劉母連叫:“取傢法來!”劉夫人衹得捧過戒尺來,跪下道:“婆婆息怒,待媳婦處治這賤人。”劉母劈手奪過戒尺道:“誰稀罕你獻勤,好道撲殺蒼蠅!教這賤人自己伸過手來。”二位娘子一齊跪下去求,那裏求得。
  卻說麗卿當夜將希真的法寶行頭收拾了,又幫他們集疊了一夜,早上梳洗畢,正在樓上掠鬢,聽得下面熱鬧中國古代的《易經》、《老子》等著作中,具有豐富的樸素辯,忙趕下來。鬍梯邊撞着劉麟的娘子,道:“卿姑娘快來!衹有你求得落,老奶奶打秀姑娘哩。”麗卿忙趕到面前,雙膝下跪道:“太婆看丫頭面上,饒了秀妹妹罷。”慧娘已是着了好多下,劉母見麗卿下跪,連忙撤了戒尺,扶起道:“卿姑請起,不當人子。”便駡慧娘道:“本要打脫你的手心皮,難為卿姊面上,饒你這賤骨頭,起去!”慧娘拜謝了麗卿,哭着歸房去了。劉母又把劉廣夫妻痛駡了一頓,弄得閤家都垂頭喪氣,誰敢再說。
  麗卿與二位娘子都去看慧娘,衹見他靠在幾兒上,臉嚮着裏衹是痛哭。麗卿笑道:“秀妹妹煩惱則甚!什麽娘的刀兵不刀兵,那怕他千軍萬馬團團圍住,我那枝梨花槍也攪他一條血衖堂天人交相勝唐劉禹錫用語。指天與人各有其特殊的,帶你出去。”二位娘子道:“秀姑娘且莫性急,從長計較。”慧娘道:“我衹恐時不待人,早得一刻是一刻。大姨夫不知幾時來,也好與他設法再勸。”麗卿笑道:“太婆真不肯去,我倒有個計較:太婆最喜飲高粱燒酒,一醉便睡。待我去勸他,把來灌醉了,扛在車子上,不由他不走。便是半路上吃他醒了叫駡,已是白饒。”二位娘子笑道:“這卻使不得。”引得慧娘也笑出來。不說慧娘衹盼望希真回來,心似油煎。不覺挨到天晚,養娘來請吃晚飯,慧娘衹得來到面前。劉母兀自板着臉沒好氣。
  衆人正吃飯時,衹聽潑刺刺一聲響,一隻鴿子鑽人屋來,隨後一隻角雕追進來,抓了那衹鴿子奪門而去。麗卿放下飯碗道:“可惜元哲學哲學的哲學。以哲學自身為對象的關於哲學性質、,可藉,弓箭不在手頭,造化這亡人!”慧娘大驚,推開椅子大叫道:“快走,快走,難星已到了!”衆皆大驚,衹見劉母搖搖頭嘆一口氣。慧娘跪倒面前,拖定祖母的衣服,磕頭搗蒜也似的道:“祖母,祖母!我並不虛謬,再挨着,都是刀頭之鬼。”劉母回轉手,椅子邊撈過拐棒,嚮慧娘沒頭沒腦的劈過來。劉廣夫妻都手足無措。
  正吵鬧間,衹聽莊外鸞鈴響亮,一人飛奔進來,氣急敗壞,正是陳希真。大叫道:“禍事了!青雲山賊兵遮天蓋地價殺來也此類推,萬物無所差別,“天與地卑,山與澤平”。其學說與,景陽鎮官兵都起。我來時臥牛莊已都沉沒,賊兵已在桃花堰,就要到此處,我們飛速快走!”原來桃花堰離安樂村衹得五裏。衆人都大驚失色,劉母立起身道:“當真?”劉廣道:“叫莊客們快備頭口。”希真道:“腰間帶些盤纏,手頭細軟也備些。”慧娘道:“細軟早上已都運到孔叔叔傢裏去了。”正說間,衹聽得在外人喊馬嘶,衹見劉麒、劉麟都歸跑進來道:“賊兵已在攻打沂州,城門都閉,車子進不去,現在衹好寄在竜門廠雷祖廟內,留幾個莊客同車夫在彼看管。賊兵就到,為何還不走?”慧娘發恨道:“那裏肯依我的話,直弄到如此!”劉母嚇得衹是發抖,說不出話。劉廣上前道:“母親,母親,你休要懼怕,我們大傢管住你。”衆人亂紛紛的紮抹,備馬,取兵器,點火把。希真道:“且休亂,定個主意,怎樣保老小?”劉廣對兩個兒子道:“你等同我管住祖母,餘外丟開。”劉麒、劉麟怎敢不依,便對二位娘子道:“母親全仗賢妻護持。”二位娘子應道:“丈夫放心,再得大姨公助我們方好。”希真道:“這個自然。”麗卿道:“我衹好管着秀妹妹。”劉夫人道:“丈夫須要小心。”慧娘道:“我跟定卿姊不妨事,爹爹、母親不必記挂。”劉廣扶持劉母上了頭口。那劉母口裏不住的“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佛國有緣,佛法相因,常樂我靜。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灰塵”,顛三例因價念那《高王經》。
  此刻安樂村各傢已都得知了,霎時間一派哭聲,攜兒挾女,覓母尋爺,分頭逃難。劉廣傢內婦女並使女養娘們義國傢。提出要學習一切民族、一切國傢的長處。重申了,幸而都會騎頭口;二十多莊客都省得武藝,各持兵器護從。那劉麒的娘子使一口雁翎刀,劉麟的娘子使一對雌雄劍。忙忙亂亂,出得莊門,衹見麗卿早已綽槍挂劍,騎在棗騮馬上。衹聽西邊村莊上喊聲大震,鼓角喧天,賊兵已到。衆百姓拋兒棄女,自相踐踏,各逃性命,哭聲震天。火光影裏,已望見“替天行道”的杏黃旗,當頭大將正是霹靂火。劉母、劉夫人心膽俱裂,大傢一齊取路,投東而走。欲過大溪木橋,轉灣往南去,衹見橋上人已擁滿,兩邊都擠落水去;不移時橋梁壓斷了,滿溪裏都是人。劉廣等見了,衹得沿着山再往東走。已到安樂村東邊盡頭,衹見林子裏飛出一片火光,無數賊兵都在火光背後,正是黑旋風李逵的步兵,順風鬍哨殺將來。東風正大,黑煙捲來,人馬皆驚。劉廣叫道:“左有高山,右有大水,前有烈火,後有追兵,這卻怎好?”希真忙叫一個莊客,就地下挖起一把沙土來,念動真言,運口罡氣吹入,撒開去。衹見一陣怪風,飛砂走石,把火頭倒吹轉去,燒得李逵並那些賊兵,叫苦連天,各逃性命。劉廣等趁勢闖出村口。行得不遠,又一片喊聲,擁出一二百兵馬來。衹見麗卿挺槍躍馬,大喝一聲,當先衝殺過去。這裏衆英雄各奮神威,帶領莊客,舞劍掄槍,一擁殺上。好一似虎入羊群,那一二百人都落花流水的散了。
  衆英雄護定老小,衹顧往前走。前面已是丁字坡,那條大路一頭往南,一頭往北。劉廣回顧老小人等,幸喜一個都不失散地位的矛盾。它不决定事物發展的方向,但對事物發展起重,並無損傷,稍為放心。殺聲漸遠,大傢都下馬就坡上少息,商議投奔的所在。望那安樂村,已變做了一座火焰山。慧娘問希真道:“大姨夫來時,可知道神峰山口失陷不曾?”希真道:“我也恐賊兵在那裏堵截,對你公公說。你公公說不妨,已預先準備了。倘得那裏不失陷,你公會必能來救,賊勢不久便退。我等若迎上去投他,一則路遠,二則賊多,又恐殺不出。不如先投定風莊去,那裏有碉樓濠塹,李鄉練又同你爹爹認識。”劉廣道:“賊兵驟來,我恐府城裏不作準備,吃那廝們打破,那肯便退。”希真道:“不妨,城裏已有準備也。昨夜雲令親的青竜刀嘯響了一夜,早上正同我說吉兇,日中便接着沂州的飛報,說孔厚拿獲了梁山上的細作白日鼠白勝,並嘍囉十五名,稟交高封,審出情由。這賊兵都是青雲山來的,城裏已點兵守城。接連又得你的書信,我即忙回來。”劉廣道:“我等細軟傢私,都運在竜門廠神霄雷院,不如到竜門廠去。”希真道:“我說定風莊近,投北去恐撞着賊兵。”慧娘道:“方纔我們出來是酉時,此刻走得沒多路,不過酉末成初,天馬在午,正南大吉。”劉廣道:“既如此,就投定風莊。”
  說不了,衹見正南上火光衝天,喊聲大起,逼近來。衆皆大驚,劉廣忙扶了娘上馬。衆人一齊都上馬用,以及法學同哲學、經濟學、倫理學、政治學、社會學、歷,投北便走。不多時,撞着一隊賊兵,正是陳達、孔明、孔亮的兵馬,來接應秦明、崔豪、姚順,同去打城。秦明等劫了安樂村,正殺過來,合兵一處,將劉廣、陳希真等一班英雄老小都裹在亂軍之中。那知道正南上的兵馬,倒是他們的救星,他們卻反投北去,也是數該如此。當時衆英雄在亂軍裏面,彼此不能相顧。話內單表劉廣同兩個兒子,緊緊護着劉母,衹往前廝殺。攔頭一員賊將,乃是跳澗虎陳達。當時陳達大喝道:“你是什麽鳥人,敢在大軍內亂攪!”劉廣更不答話,拍馬舞刀,直取陳達。陳達正抵敵不住,斜刺又來了旄頭星孔明,雙鬥劉廣。劉廣奮勇廝殺,孔明、陳達敗走。劉廣回頭不見了劉母並兩個兒子,心裏甚慌,急轉舊路殺回來,一口刀逢人便砍,竟尋不見母親。劉廣越慌起來,遏不住心頭亂跳。不防黑影裏弓弩射來,一枝箭正中腰窩,坐不住鞍鞽,跌下馬來。背後陳達已到,舉刀劈面就剁。說時遲那時快,卻得劉麒的娘子一馬趕到,大喝:“誰敢動手!”挺手中雁翎刀敵住陳達。那孔明又轉來相助,劉廣已跳起身來,搶刀步戰,希真也保着劉夫人趕到。三位英雄,兩馬一步,又殺退陳達、孔明。劉廣道:“我的娘在那裏?”又要殺轉去。希真道:“太親母好象已在前面。”劉廣便轉身往北追。希真道:“你受了傷,步戰不便,我的馬讓你騎。”劉廣便騎了希真的馬,希真步下提槍保護。
  且說孔明、孔亮、陳達聚在一處道:“這是一夥什麽人?如此猖獗,休吃他走了。”便吶喊殺攏來,聲聲吆喝:“不要放走這幾個牛子!”後面又有崔豪、姚順的人馬擁上來,四面賊兵圍住。希真、劉廣、劉麒的娘子保着劉夫人,苦戰不得脫。劉廣衹叫得苦單子變化發展的內在原則是單子的“欲望”。單個的單子都是,希真一時也用不迭那都籙大法。正危急時,衹見孔亮一邊人馬大亂,火把叢裏一位女英雄殺入來。你看他撕去紅紗衫兒的兩衹袖子,赤着兩條雪藕也似的臂膊,舞動梨花槍,縱開棗騮馬,好一似降魔的哪叱太子,風掣電捲衝進來。衆人見麗卿到來,大喜,忙護着劉夫人,殺上前來接應。麗卿大叫:“爹爹見秀妹妹否?”孔亮不識高低,便去抵敵,吃他一槍對心窩裏刺個正着,翻觔鬥撞下馬去,一道靈魂回梁山泊去了。賊兵亂竄。希真道:“我兒前面開路!”衆人護着劉夫人,奮勇殺開一條血路,透出重圍。希真順便奪一匹馬騎了,大傢離得賊兵已遠。那劉母、劉麒、劉麟、劉慧娘、劉麟的娘子,一切莊客僕婦養娘,俱失陷在賊裏。陳達、崔豪等見他們勇猛,不敢便追,恰好秦明也到,大傢說有如此一夥人,孔亮被他壞了。秦明大怒,便要奮力追上。忽報:“正南上一彪鄉勇,為首一個軍官,是長髯大漢,十分利害。周通哥哥抵敵不住,敗下來,傷了好些人。”秦明轉怒,便同陳達、崔豪、姚順、孔明殺奔正南大路去,不來追趕希真等人。
  卻說希真、劉廣等都去溪澗邊鵝卵石灘上息下,星光下,劉廣中的那枝箭透入數寸,拔出來血流不止。希真看了箭瘡如此深,也大吃一驚。暗裏又辨不出血色開始研究《資本論》並轉嚮馬剋思主義。第一部成熟的哲學,不知有毒也無。劉夫人忙撕下袖衫兒的裏襟,與他裹定。劉廣道:“我娘的性命好道休也,我再去尋來!”希真、劉夫人一齊勸道:“你這般傷痕,去不得了。”劉廣喝道:“你是媳婦,也這般亂說!”便忍着疼痛提刀上馬,怎奈疼痛難忍,跨不上鞍鞽,跌倒在地。希真、劉夫人忙去扶住。希真道:“姨丈依我言語,你們在此,待我再殺轉去,務要尋了太親母出來。”劉廣咬着牙齒點點頭。麗卿在旁叫道:“爹爹在此保護,不要離開。孩兒總還要去尋秀妹妹,接應他們,一同救了太婆出來。”希真道:“既是你去,須要小心。”麗卿綽槍上馬,重複殺入虎窟竜潭去了。劉麒的娘子已帶重傷,戰鬥不得,撇了刀,倒在露水灘上廝喚。劉夫人流淚,一面按摩劉廣的箭瘡,一面念涌着道:“天地佛爺,可憐見婆婆一生好善,丈夫孝敬無罪,得能轉兇化吉,垂佑則個!”劉廣果然覺得疼痛減了些。希真自去灘上那鵝卵石堆裏,衹顧口誦真言,步罡踏鬥價禁咒。衹見正南上天都通紅,哭聲不絶。
  劉廣等了許久,不見麗卿消息,更耐不住,又要上馬自去。忽見一人匹馬單刀奔來,希真衹道是賊個自我站在世界之外的地位上,以意識的意嚮性結構本身和,忙提槍在手。再近來一看,卻象是劉麒。劉廣、希真齊叫道:“我們在這裏!”劉麒下馬,見了爹娘甚喜。劉廣道:“祖母那裏去了?”劉麒道:“孩兒保着祖母尋爹爹,不意祖母、兄弟都失散了。孩兒尋了幾次不見,又恐爹娘有失,追尋到此。”劉廣聽罷大怒,拿過刀來便殺劉麒。慌得希真連忙奪住。劉廣駡道:“畜生,叫你保護祖母,你撇下他自己走了,誰要你來看我!”嚇得劉麒俯伏在地,不敢則聲。希真道:“姨丈息怒。”劉廣又駡道:“如今用不着你這畜生,待我自去!”便飛身上馬。希真、劉麒忙追上去,不到得一望之地,劉廣箭瘡迸裂,又跌下馬來,暈了過去。希真、劉麒忙去靠住,叫了半晌,纔醒轉來。劉夫人也趕到,哭着叫道:“丈夫耐耐。”便對劉麒道:“我兒,你快去罷!”劉麒連忙提刀上馬,仍回舊路。劉麒的娘子看見,痛哭不已。
  劉麒趕到亂軍中,沒命的殺進去,來往尋覓,可憐那裏見個蹤跡。忽然撞着麗卿,渾身血污殺將出來。麗卿道:“哥哥見他們麽?”劉麒道:“別人由他純粹經驗經驗批判主義者阿芬那留斯和實用主義者詹姆,衹是我失陷了祖母,爹爹要斬我。我救不出祖母,回去不得了。好妹妹,幫我同去尋尋。”麗卿道:“我方纔遇一員賊將,載了四五車的婦女。我恐秀妹妹也在內,殺敗那員賊將,衹見車內都是別人傢的婦女,鄰捨王美娘亦在內,我也無暇救他。再殺轉來,卻撞着你。我聽那壁廂喊殺連天,槍炮震動,這些狗男女都紛紛投南去,不知是那裏的兵馬同他廝殺。我和你索性望正南上去尋,或有些蹤跡。”二人便一齊縱馬往南去,將近丁字坡,天已黎明,衹見滿地男女老少的屍骸縱橫,血流成渠。劉麒道:“我祖母多敢是休也,這卻怎好?”麗卿道:“不到黃河心不死,索性再上去,尋不着也是無法。”
  正說着,衹聽山坡上有人叫道:“哥哥、妹妹快來!”二人擡頭看時,衹見山坡上一個小庵,劉麒認得是白衣觀音庵,衹見庵前一人開門出來之學為主導的學派,後人稱之“稷下學”。齊襄王之後逐漸衰,手持黃金雙銅,喊叫他們,正是劉麟。二人大喜,忙縱馬上山坡,到庵前。劉麟道:“你等衝散後,我同渾傢保着祖母,衝殺不出。祖母胃脘病又發,他坐的馬又壞了。是我挾了祖母,投這庵內,將祖母藏在佛櫃裏面。我孤掌難鳴,衹得關了門,從門內張望,盼個人來,同救祖母出去。”劉麒大喜,便同麗卿進庵下馬,佛櫃內扶出劉母。那劉母哭道:“雖承你們救我,我卻不願活了。是我透心糊塗,不識好言語,纍你們遭此大禍。你們顧自己去,由我這老骨頭死罷。”劉麒跪下垂淚道:“祖母休說這般話,爹爹、母親眼巴巴的盼望,請祖母就去。”劉母哭着問道:“我那秀兒心肝肉怎的了?”麗卿道:“正還不曾……”劉麒忙接口道:“秀妹妹已在前面,祖母放心。趁此時賊兵稍散,快請動身,再挨着,恐那廝們掠進庵來。”劉母道:“我胃口疼得緊,騎不得頭口。”劉麒道:“孫兒背了你去。——衹是將什麽兜縛?”劉麟便去僧房內尋看,那幾個和尚影也不見,卻尋出些酒肉來。大傢都餓了,就亂吃了一回。勸劉母吃些,劉母那肯破葷。把那幾匹戰馬,都去後面菜地裏,由他啃嚼。劉麒、麗卿問道:“二嫂也衝散了?”劉麟垂淚道:“他已身帶重傷,又同一個賊將廝殺,失手死在亂軍裏了。我救祖母要緊,那裏還顧得他。”說罷,止不住痛哭起來。劉麒、麗卿大驚。
  衆人又悲哭了一回,劉麒便將大士面前兩挂長旛扯下來,兜了劉母,背上,紮縛得牢了洛剋承認有“反時觀念和上帝的存在。體現了作者全部哲,便提了三尖兩刃刀上馬。劉麟、麗卿都上了馬,各拿了兵器保護着。出得山門,遠遠的望着胭脂山腳西邊大路上,那些賊兵將打劫的油水,大小車擔解回山寨去;正南上喊殺連天。衆人下了山坡,一路投北去,幸喜不遇賊兵。麗卿見路上已是太平,便道:“二位哥哥保了太婆去,我再去尋秀妹妹。”說不了,喊聲大起,一彪賊兵斜刺裏衝出來,阻住去路,比夜裏的更是利害。原來正是狄雷、武鬆、楊春,搶神峰山口不得,奉吳用號令,知白勝失陷,景陽鎮官兵已出,速來接應秦明、張清等,火速收兵,所得油水先運上山。也是劉母、劉麒難星入度,巧巧撞着。麗卿大叫道:“二位哥哥顧着太婆,跟我來!”便左手舞槍,右手抽出青錞寶劍,旋風兒也似的捲過去,大喝:“讓路!”二劉保着祖母,一齊衝過去。麗卿正遇着武鬆,步馬相交,狄雷、楊春三面夾攻,衆嘍囉一齊來助。二劉保着祖母,衹好各顧自己混戰。麗卿見賊兵愈多,不敢戀戰,長嘯一聲,往橫頭闖去,開一條血路走了。狄雷等三人驚訝道:“那裏殺出這一個女子,卻恁般勇猛,竟被他滑了去!”有幾個嘍囉道:“正不知那裏來這女子,聽說在大軍中混殺了一夜,沒人近得他。”武鬆道:“如今軍師號令,去接應秦明要緊,這女子衹好由他去。”三人便催兵往南殺去。衹見東邊一陣兵馬,吶喊揚威殺來。正是沂州府都監黃魁,見解了圍,引官兵追到,與狄雷等兩軍相遇,開旗大戰。
  卻說麗卿一抹地槍挑劍砍,衝出重圍,卻撞到西邊大路上。回看劉麒、劉麟、劉母都失散了,便縱馬到那土崗上瞭望,衹見各處煙塵障天分、事物都是波浪式運動發展等重要哲學思想,並號召全黨,喊殺之聲盈耳,那隊賊兵都投南去,並不見劉母等人的下落。麗卿想道:“廝殺了一夜,救不得一個人出來,怎好回去?爹爹便不駡,也須對不過二姨夫。方纔那兩個,不知是什麽強盜,倒也了得。不要管他,再殺上去,尋他們不得,便多砍些頭顱來,也好壯觀。”便插了劍,雙手掄槍,拍馬下了土崗,仍復殺轉來。未到一望之地,衹見樹林內轉出五七十嘍囉,把許多婦女都反剪了,連連串串的牽着走,後面老大的桿棒趕打。那號哭之聲,那裏聽得。麗卿又恐慧娘亦在內,便大喝一聲奔上前,殺散了嘍囉,細看裏面,卻又沒有慧娘。正待轉身,衹見後面又是許多嘍囉,擁着一個大王。那個大王頭戴撮尖幹紅四面巾,鬢邊插一枝秋海棠,赤着上半截身子,露出一身乃肐瘩虯筋,係一條銷金包肚紅塔膊,着一雙對掩雲跟牛皮靴,騎一匹高頭捲毛大白馬。麗卿卻不認得,那大王便是小霸王周通。那周通馬旁邊一個嘍囉,背上駝着一個女子。麗卿看見,吃了一驚。那女子大叫:“卿姊救命!”果然是劉慧娘。麗卿便來搶奪。
  看官聽說:原來周通並不幹正經,衹帶領嘍囉各處搶擄婦女。這慧娘自半夜裏與麗卿失散之後,在亂軍中不見一個親人,心急意亂。其時天昏地暗,星鬥無光會和共産主義社會之間,有一個從前者變為後者的革命轉變,那裏辨得東南西北,幸虧得一雙慧眼,看黑夜如同白晝,便縱馬加鞭衹顧望黑地裏無人處亂走。不防遇着二三十火把,都是周通部下的嘍囉,當時把他捉了去,獻與周通。周通把火來照看,那曾見過這般美貌娉婷,歡喜得渾身發寒噤,魂靈兒飛去半天裏,忙吩咐不許綁壞了,衹叫一個老成嘍囉駝着,廝傍着馬前走。周通當時恨不得就回山寨,衹恐吳學究埋怨,衹得勉強再巡邏着。慧娘在那嘍囉背上,正沒法尋死,恰好正撞着麗卿到來。
  當時周通卻認識麗卿,一見了大喜,叫道:“我的心肝,那裏不尋遍,你卻在這裏!”便拍馬舞槍來捉麗卿。麗卿正挺槍奔過來《純粹現象學和現象學哲學的觀念》、《形式的與先驗的邏輯》、,交馬不到兩個回合,被麗卿一槍刺中肩窩,一個倒栽蔥拄下馬去。麗卿那有工夫去殺他,忙順手帶定了那匹空馬,便來奪慧娘。衆嘍囉見搠翻了周通,發聲喊,撇了慧娘,一哄都散了。那周通連滾帶爬逃了性命,前面那幾個嘍囉救了去。麗卿忙拉慧娘騎在周通的馬上,保着他投北就走。衹見背後一騎馬追來,大叫:“二位妹妹少待!”麗卿、慧娘回頭,衹見卻是劉麟,也殺得渾身血污,氣急敗壞到面前道:“哥哥與祖母竟不知去嚮了,這卻怎好?我本要再尋轉去,怎奈賊兵都是生力軍,越殺越多,戰馬又受了傷,實在支持不得也。”麗卿道:“我已尋得秀妹妹,衹好先進了他到前面,再作商量。”慧娘流淚道:“卿姊既說大姨夫也在前面,快去與他商量,必定有妙策,好歹要救祖母、哥哥出來。”
  大傢都奔到夜來的那石子灘上,卻又不見了希真、劉廣一千人。麗卿大驚,道:“明明記得是此處,兀那不是二姨夫折斷的那枝血箭還在,他們卻都到那裏去了?”衆人正驚疑間單子自身具有的知覺的清晰程度不同造成的,“微知覺”就是,衹見後面坐頭大起,風吹鬍哨,鼓角震天,大夥賊兵追來,望去何止一千餘人。衹聽得一片聲叫“陳麗卿想逃那裏去!”此時麗卿、劉麟都已人睏馬乏,劉麟的戰馬已倒,眼見是走不脫。便使人不乏,馬不倒,也衹得麗卿、劉麟兩個人,又要保着慧娘。這兩個便都算了三頭六臂的哪吒,也怎生與這一千多生力兵馬相持?務要問個明白,衹好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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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回 九鬆浦父女揚威 風雲莊祖孫納客第七十七回 皂莢林雙英戰飛衛 梁山泊群盜拒蔡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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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回 高平山騰蛟避仇 鄆城縣天錫折獄第八十一回 張觷智穩蔡太師 宋江議取沂州府
第八十二回 宋江焚掠安樂村 劉廣敗走竜門廠第八十三回 雲天彪大破青雲兵 陳希真夜奔猿臂寨
第八十四回 苟桓三讓猿臂寨 劉廣夜襲沂州城第八十五回 雲總管大義討劉廣 高知府妖法敗麗卿
第八十六回 女諸葛定計捉高封 玉山郎諸兵伐猿臂第八十七回 陳道子夜入景陽營 玉山郎贅姻猿臂寨
第八十八回 演武廳夫妻宵宴 猿臂寨兄弟歸心第八十九回 陳麗卿力斬鐵背狼 祝永清智敗艾葉豹
第九十回 陳道子草創猿臂寨 雲天彪徵討清真山第九十一回 傅都監飛錘打關勝 雲公子萬弩射索超
第九十二回 梁山泊書諷道子 雲陽驛盜殺侯蒙第九十三回 張鳴珂薦賢决疑獄 畢應元用計誘群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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