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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文化 》 味至濃時即家乡 》
第13節:核桃腰 豆汁兒
梁實秋 Liang Shiqiu
這是同治年間的事,雖然已過了五十年左右,飯館的狀況變化很多,但是他的餛飩仍是不同凡響,主要的原因是湯好。
可是我最激賞的是緻美齋的煎餛飩,每個餛飩都包得非常俏式,薄薄的皮子挺拔舒翹,像是天主教修女的白布帽子。入油鍋慢火生炸,炸黃之後再上小型蒸屜猛蒸片刻,立即帶屜上桌。餛飩皮軟而微韌,有異趣。
核桃腰
偶臨某小館,見菜牌上有核桃腰一味,當時一驚,因為我想起厚德福名菜之一的核桃腰。由於好奇,點來嘗嘗。原來是一盤炸腰花,拌上—些炸核桃仁。軟炸腰花當然是很好吃的一樣菜,如果炸的火候合適。炸核桃仁當然也很好吃,即使不是甜的也很可口。但是核桃仁與腰花雜放在一個盤子裏則似很勉強。一軟一脆,頗不調和。
厚德福的核桃腰,不是核桃與腰合一爐而冶之,這個名稱衹是說明這個腰子的做法與衆不同,吃起來有核桃滋味或有吃核桃的感覺。腰子切成長方形的小塊,要相當厚,表面上縱橫劃紋,下油鍋炸,火候必須適當,油要熱而不沸,炸到變黃,取出蘸花椒????吃,不軟不硬,咀嚼中有異感,此之謂核桃腰。
一般而論,北地餐館不善做腰。所謂炒腰花,多半不能令人滿意,往往是炒得過火而幹硬,味同嚼蠟。所以有些館子特別標明“南炒腰花”,南炒也常是虛有其名。熗腰片也不如一般川菜館或湘菜館之做得軟嫩。炒蝦腰本是江浙館的名菜,能精製細做的已不多見,其他各地餐館仿製者則更不必論。以我個人經驗,福州館子的炒腰花最擅勝場。腰塊切得大大的、厚厚的,略劃縱橫刀紋,做出來其嫩無比,而不帶血水。勾汁也特別考究,微帶甜意。我猜想,可能腰子並未過油,而是水氽,然後下鍋爆炒勾汁。這完全是竈上的火候功夫。此間的閩菜館炒腰花,往往是粗製濫造,略具規模,而不禁品嚐,脫不了“匠氣”。有時候以海蜇皮墊底,或用回鍋的老油條墊底,當然未嘗不可,究竟不如清炒。抗戰期間,偶在某一位作傢的嶽丈鄭老先生傢吃飯,鄭先生是福州人,司法界的前輩,雅喜烹調,他的郇廚所製腰花,做得出神入化,至善至美,一飯至今而不能忘。
豆汁兒
“豆汁”下面一定要加一個“兒”字,就好像說雞蛋的時候“雞子”下面一定要加一個“兒”字,若沒有這個輕讀的語尾,聽者就會不明白你的語意而生誤解。
鬍金銓先生在談老捨的一本書上,一開頭就說:不能喝豆汁兒的人算不得是真正的北平人。這話一點兒也不錯。就是在北平,喝豆汁兒也是以北平城裏的人為限,城外鄉間沒有人喝豆汁兒,製作豆汁兒的原料是用以喂豬的。但是這種原料,加水熬煮,卻成了城裏人個個歡喜的食物。而且這與階級無關。賣力氣的苦哈哈,一臉漬泥兒,坐小板凳兒,圍着豆汁兒挑子,啃豆腐絲兒捲大餅,喝豆汁兒,就鹹菜兒,固然是自得其樂。府門頭兒的姑娘、哥兒們,不便在街頭巷尾公開露面,和窮苦的平民混在一起喝豆汁兒,也會派底下人或者老媽子拿沙鍋去買回傢裏重新加熱大喝特喝。而且不會忘記帶回一碟那挑子上特備的辣鹹菜,傢裏儘管有上好的醬菜,不管用,非那個廉價的大腌蘿蔔絲拌的鹹菜不夠味。口有同嗜,不分貧富老少男女。我不知道為什麽北平人養成這種特殊的口味。南方人到了北平,不可能喝豆汁兒的,就是河北各縣也沒有人能容忍這個異味而不齜牙咧嘴。豆汁兒之妙,一在酸,酸中帶餿腐的怪味。二在燙,衹能吸溜吸溜地喝,不能大口猛灌。三在鹹菜的辣,辣得舌尖發麻。越辣越喝,越喝越燙,最後是滿頭大汗。我小時候在夏天喝豆汁兒,是先脫光脊梁,然後纔喝,等到汗落再穿上衣服。
自從離開北平,想念豆汁兒不能自已。有一年我路過濟南,在車站附近一個小飯鋪墻上貼着條子說有“豆汁”發售。叫了一碗來吃,原來是豆漿。是我自己疏忽,寫明的是“豆汁”,不是“豆汁兒”。來到臺灣,有朋友說有一傢飯館兒賣豆汁兒,乃偕往一嘗。烏糟糟的兩碗端上來,倒是有一股酸餿之味觸鼻,可是稠糊糊的像麥片粥,到嘴裏很難下咽。可見在什麽地方吃什麽東西,勉強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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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西施舌 火腿 | 第2節:醋熘魚 烤羊肉 | 第3節:燒鴨 | 第4節:獅子頭 | 第5節:熗青蛤 | 第6節:生炒鱔魚絲 | 第7節:醬菜 水晶蝦餅 | 第8節:湯包 核桃酪 | 第9節:鐵鍋蛋 | 第10節:瓦塊魚 溜黃菜(1) | 第11節:瓦塊魚 溜黃菜(2) | 第12節:鍋燒雞 | 第13節:核桃腰 豆汁兒 | 第14節:芙蓉雞片 烏魚錢 | 第15節:蟹 | 第16節:炸丸子 | 第17節:佛跳墻 | 第18節:慄子 海參 | 第19節:滿漢細點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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