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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跟隨蒲鬆齡去夢遊 》
第13節：跟隨蒲鬆齡去夢遊(13)
桑邑 Sang Yi
她要書生衹管讀自己的書去，不用過問傢中生計與盈虧。狐女天不亮就起床，拔除雜草，打掃庭院，比個男人還能幹。又拿出錢來買了織機，租了田地，雇了人耕種。更厲害的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狐女還親自扛着鋤頭到田間鋤草，親自拉來藤蘿修補房屋，女人活、男人活、畜生活兒一肩挑。真個是革命年代備受歌頌的"我們是公社的鐵姑娘，鐵胳膊鐵腿鐵肩膀，渾身上下都是勁，幹起活來響當當"。
書生衹一句"劫後餘生，虧了你白手起傢啊"就是報答了。人是不知足的，書生厚着臉皮跟狐女說，現在生活是沒問題了，可我還想去求功名，但我的秀纔資格還沒恢復呢。狐女當然不會讓他失望，她早已拿錢賄賂了學官，名字已重新登記上了。
書生也考中了，傢中也愈加富有了，此時犧牲自己成全男人的女人的命運通常都是相似的，秦香蓮、王保釧早就為這些女人做了範例。狐女的最終命運不得而知，怕也逃脫不掉吧。好在她是狐女，幹再多活，人還是那麽柔弱，一陣風就能颳跑了似的；還是又嬌嫩又美麗。能幹，滿足男人的生活需求；柔弱，滿足男人的心理需求，即使吃軟飯的男人也一樣有這心理；嬌美，又滿足着男人的審美需求。
狐女還能解救書生於危難之際。書生亡命天涯，是狐女為他提供了一個避難的溫柔港灣，每當他有危險，狐女都會及時出現，助他脫睏。
就這樣，在書生強而有力、有抱負有理想的時候，狐女就做他的美麗情人；書生痛苦焦躁，需要排遣時，狐女的身體就是他最好的釋放途徑；書生受傷了，疲憊了，逃也無處可逃了，狐女就是他的保護神。她集性伴侶、紅顔知己、妻子、母親於一身。有她在什麽都不用怕，有她在什麽都不用擔心。
就這樣，書生的男性世界越來越不堪。
●天閹的世界
書生癡了，傻了，甚至到了絶癡地步，十六歲了還不知道什麽是雌雄，更別說夫妻之事。傢裏再富有，也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也是狐，因記着人的無意中的救命之恩，前來報答。在活潑美麗的狐女引導下，癡郎不再癡。書生回歸了正常世界，狐女也飄然而去，還書生一個完整的塵間俗世的生活。
癡了傻的書生也徹底痿掉，連最基本的男性能力都已喪失。一個天生發育不全的書生，十七歲那話兒纔如蠶大，被稱為天閹之人。一個男人那話兒不管用了，帶給他的精神壓力恐怕遠遠超過生理影響。性在兩性世界中被一再誇大，失去性能力的男人越來越患得患失、膽怯卑微與自慚形穢，其人生也沉重而陰鬱，在人生舞臺上扮演着一個悲劇角色。
而精神上的痿弱更把他推嚮一個尷尬的境地。他是一個經受嚴格道德教化的書生，以立德立功立言為人生價值取嚮，為處世的最高標準。也就是說一個優秀的讀書人要有時代良心，要建功立業，要著書立說流芳後世。
然而書生面對的是一個被閹割了的世界--新王朝對歷史做着篡改與塗抹，一次次文字獄讓人們噤若寒蟬，缺乏正義、蠅營狗苟、利欲熏心代替了勇氣、遠大與高潔。現實中一次次碰壁，讓他的道德世界逐漸坍塌，他的德漸成了裝腔作勢，虛偽狡詐。
做不到這些的書生再不把文章當千古事，他無比現實了，汲汲於科舉大業之中，獲取最現實的利益。從人性來說，這也無可厚非，從性靈來說，就危險了，詩意與明澈與幽默勢必受到損傷。他開始無恥無聊，什麽話都說，就是沒有真心話，什麽情都有，就是沒有真性情。他開始了雞毛蒜皮、柔弱膽怯，沒有了衝動，沒有了鐵肩擔道義，沒有了雄性的力量與血性，漸漸疲軟、陽痿，不能勃起，溫情脈脈地塗着一點文化的脂粉在平庸中自得其樂。他的世界也同他一樣，越來越陽痿化、太監化。"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後來的書生不等別人動手，就主動自我閹割，博得這個世界的歡迎。
然而無性並不代表沒有性欲，發育不全的書生，在心底也渴望着一個別樣的世界，在心底他有着讓陽具勃起的強烈欲望。依靠自身他無法做到，需要一份力量需要一個幫助，把他從缺失的陰鬱世界裏拯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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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山東大學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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