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事本末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捲第十      楊仲良 Yang Zhongliang

  太宗皇帝
  趙普復相
  太平興國二年二月壬申,河陽三城節度使趙普來見,赴太祖山陵。乙亥,授太子少保,留京師。
  六年九月,太子太保趙普奉朝請纍年,盧多遜益毀之,鬱鬱不得志。
  普遷太子太保,正史、《實錄》、《百官表》並不記。太宗所撰《神道碑》雲:『既靜妖氛,爰覃爵賞。』普蓋從徵晉陽,以功遷秩也。當在太平興國四年鼕十月。《行狀》則雲:『三年郊祀後,遷太子太保。』合從《行狀》。
  普子承宗娶燕國長公主女。承宗適知潭州,受詔歸闕,成婚禮。未逾月,多遜白遣歸任,普由是憤怒。會如京使柴禹錫等告秦王廷美驕恣,將有陰謀竊發。上召問,普對曰:『臣願備樞軸,以察姦變。』退復密奏:『臣開國舊臣,為權幸所沮。』因言昭憲顧命及先朝自想之事。上於宮中訪得普前所上章,並發金匱,遂大感悟,即留承宗京師。召普謂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為司徒兼侍中。
  《實錄》雲:即日復相,則恐未然。正史稱『未幾復相』,當得其實也。丁謂《談錄》則雲:『上元夜召普觀燈,即命為相。』亦與正史不合,今不齲
  壬子,秦王廷美乞班趙普下,從之。
  十一月己未,宰相趙普封梁國公。
  七年四月,趙普既復相,盧多遜益不自安。普屢諷多遜令引退,多遜貪權固位,不能自决。會普廉得多遜與秦王廷美交通事,遂以聞。上怒。戊辰,責授多遜兵部尚書,下御史獄。丁醜,詔削奪多遜官爵,並傢屬流崖州。
  八年十月己酉,司徒兼侍中趙普罷為武勝節度使兼侍中。
  十一月丁卯,宴餞趙普於長春殿。上賜普詩,普捧而泣曰:『陛下賜臣詩,當刻於石,與臣朽骨同葬泉下。』上動容答之。明日,謂近臣曰:『趙普於國傢有大勳力,朕布素時與之遊從,齒發衰矣,不欲煩以機務,擇善地,俾之臥治。因詩導意,普感激且泣,朕亦為之墮淚。』宋琪對曰:『普昨至中書,執禦詩,涕泣謂臣曰:「此生餘年,無階上答,庶來世,得效犬馬之力。臣既聞此言,今復聞宣諭君臣始終之分,可謂盡善矣。』
  雍熙四年二月丙申,徙趙普為山南東道節度使,改封許國公。
  端拱元年二月庚子,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趙普為太保兼侍中。上諭普曰:『卿勿以位高自縱,勿以權勢自驕。但能謹賞罰,舉賢能,弭愛憎,何憂軍國之不治?朕若有過,卿勿面從。古人恥其君不及堯舜,卿其念哉!』先是,普再入相,方立班宣製,工部侍郎、同知京朝官考課雷德驤驟聞之,手不覺墜笏,遽上疏乞歸田裏。又請對,具呈所以。上勉諭良久,且曰:『卿第去,朕終保全卿,勿以為慮。』德驤固請不已,壬子,罷知京朝官考課[1],仍奉朝請,特賜白金三十兩,以慰其心。
  三月,樞密副使趙昌言、????鐵副使陳象輿責罷(見《馬周》)。上侍昌言厚,垂欲相之,會普以舊相復入,惡昌言剛戾難製,因是請加誅殛,上特寬宥。昌言既責,普又請行後命,上不許,乃止。普始為節度使,貽書臺閣,體式皆如申狀,得者必封還之,獨象輿不卻。普謂其慢己,故被重譴。請誅侯莫陳利用(事見《侯莫陳利用》)。或云:普中書接見群官,必語次繹尋有言人短長者,既退,即命吏追錄,事發引以為證,由是群官悚息,無敢言者。中書事益壅蔽。
  七月戊戌,上謂趙普曰:『卿耆年觸熱,固應不易。自今長春殿對罷,宜即歸私第頤養,俟稍涼,乃赴中書視事。』普頓首謝。
  二年四月辛未,幸宰相趙普第視疾。
  淳化元年正月,太保兼侍中趙普自去秋以病免朝謁,止日赴中書視事,有大政則召對。及鼕,病益甚,乃請告。車駕屢幸其第省問,賜予加等。普遂稱疾篤,三上表致仕。上不得已,戊子,以普為西京留守兼中書令。
  《普傳》雲:『普建議以趙保忠復領夏州,使圖李繼遷。保忠反與繼遷同謀,為邊患。時論歸咎於普,頗為同列所窺,不得專决,因稱疾,遂罷相。』按:保忠卒與繼遷相□,此時未也,論者何咎普太早耶?又並言為同列所窺,當是呂蒙正及辛仲甫、王沔等也。按,普去後,沔始專政,此時抑亦未敢疑普,直以病自求免耳。今並削傳語,更俟考之。
  三月,趙普既除西京留守,被病不任朝謁,三上表懇辭。上手詔答曰:『開國舊勳,惟卿一人,不同他等。無煩固辭,俟首途有日,當就與卿別。』普奉詔泣涕,因力疾請對,賜坐移晷,頗言及國傢事。上嘉納之。乙未,車賀幸普第,普將發故也。
  三年二月,趙普三上表乞致仕。
  三月乙未朔,以普為太師,封魏國公,給宰相俸料,令養疾,俟愈日赴闕。仍遣其弟宗正少卿安易持詔賜之。
  四月丁醜,遣使賜太師趙普羊酒,手詔問勞之。
  七月乙巳,太師、贈尚書令真定忠獻王趙普卒。前一歲,普生辰,上特遣其子右羽林大將軍承宗賫器幣、鞍馬就賜之。承宗復命,未幾卒,普疾遂增。是歲,普已罷中書令,故事無生辰之賜,特遣普姪婿左正言、直昭文館新安張秉賜禮物。普聞之,因追悼承宗。秉未至而普疾篤。先是,普遣親吏甄潛詣上清太平宮緻禱,神為降語曰:『趙普開國忠臣,久被病,亦有冤纍耳。』冤纍,蓋指涪陵悼王也。潛還,普力疾冠帶,出庭中受神語,涕泗感咽,且言:『涪陵自作不靖,故抵罪,豈當咎餘?但願速死;血面論於幽冥以直之[2]。是夕卒。己酉,上聞訃悲悼,謂近臣曰:『普事先帝與朕,最為故舊,能斷大事。嚮與朕嘗不足衆人所知。朕君臨以來,每待以殊禮,普亦傾竭自效,盡忠國傢,真社稷臣也。聞其喪逝,凄愴之懷,不能自已。』因出涕。左右皆感動。遣右諫議大夫範杲攝鴻臚卿,護喪事。葬日,設鹵簿、鼓吹如式。二女皆笄,普妻和氏言願使為尼。上再三諭之,不能奪,皆賜以名號。又親撰神道碑,書以賜焉。
  按:《神道碑》:普以七月十四日卒。十四日,乙巳也。己酉十八日,上始聞訃耳。
  寇準參政
  淳化二年三月。先是,上召近臣問時政得失,樞密直學士寇準對曰:『《洪範》天人之際,其證若影響。大旱之證,蓋刑有所不平。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賕,贓數萬計。吉既受誅,傢且籍沒;而淮以參知政事沔之母弟,止杖於私室,仍領定遠主簿。用法輕重如是,亢暵之災,殆不虛發也。』上大悟。明日見沔,切責之。
  四月辛巳,以樞密直學士寇為樞密副使。
  九月,參知政事王沔以弟淮故,數為寇準所詆。丁醜,罷守本官。翰林學士宋白女弟適王沔。沔既罷政,寇準欲並白去之,復言白傢用金器,蓋舉子所賂,其實奉詔撰錢惟濬碑,得塗金器耳。是日,白出為保大行軍司馬。樞密使王顯居位十年,方蕃戎寇邊,河决近郡,機務繁急,朝夕咨訪。顯無術略,不任職。及寇準、溫仲舒為副使,皆銳鋒氣,多慢顯。顯護短,苟有誤失,終不肯改。上面詰之。癸卯,罷為崇信節度使,遣之任。甲辰,以樞密副使溫仲舒、寇準同知樞密院事,張遜知樞密院事。知院之名自此始。
  四年六月壬申,宣徽北院使、知樞密院事張遜責授右領軍衛將軍,左諫議大夫、同知院事寇準罷守本官。遜素與準不協,數爭事上前,上將罷之。他日,準與溫仲舒同出禁中歸私第,道逢狂人,迎馬首呼『萬歲』。右羽林大將軍判官、左金吾王賓故與遜俱事晉邸,遜嘗保舉賓,雅相厚善,又知遜與準有隙,因奏言:『民迎準馬首呼萬歲。』既而遜等奏事,上詰之。準自辯雲:『實與仲舒同行,而遜令賓獨奏臣。』遜執賓奏斥準,辭意甚厲,因互發其私。上怒,故貶遜而罷準。
  十月壬申,以左諫議大夫寇準知青州。上顧準厚,既行,念之,常不樂,語左右曰:寇準在青州樂否?』對曰:『準得善藩,當以為樂也。』纍數日,輒復問,左右對如初。其後有揣帝且復召用準者,因對曰:『陛下思準不少忌。聞準日置酒縱飲,未知亦念陛下否?』上默然。
  五年十月乙亥,以左諫議大夫寇準參知政事。上因謂宰相呂蒙正曰:『寇準臨事明敏,今再擢用,想益盡心。朕嘗諭之以同德者,事君之大節也。倘事皆從長而行,則上下鮮不濟矣。』呂端為右諫議大夫,請居準下。丙子,命端為左諫議大夫,立準上。
  至道元年四月癸未,翰林學士張洎為給事中、參知政事。初,寇準知吏部選事,洎掌考功,為吏部官屬。準年少新進,氣銳,思欲老儒附己。洎夙夜坐曹視事,每冠帶候準出入於省門,揖而退,不交一談,準益重焉,因延與語。洎捷給,善持論,多為準心伏,乃兄事之,極口薦洎於上。上亦欲用洎,又知其在江表日多讒毀良善。李煜殺潘佑,洎嘗預謀,心疑焉。翰林待詔尹熙古等皆江表人,洎嘗善待之。上一夕召熙古等侍書禁中[3],因從容問以佑得罪之故。熙古言:『李煜忿佑諫說太直耳,非洎謀也。』自是遂洗然,而準又數薦洎不已。既同執政,洎奉準愈謹,事一决於準,無所預,專修時政記,甘言善柔而已。戊子,詔自今參知政事宜與宰相分日知印,押正衙班。其位磚先異位,宜合而為一。遇宰相、使相視事及議軍國大政,並得升都堂。先是,趙普獨相,太祖特置參知政事以佐之。其後普恩替,始均其任,既而復有釐革。呂端初與寇準同列,及先任宰相,慮準不平,乃上言:『臣兄餘慶任參政日,悉與宰相同。願復故事。』上特從其請,亦以慰準意雲。
  二年七月丙寅,參知政事寇準罷為給事中。先是,郊社行慶,中外官吏皆進秩,準遂率意輕重,其素所喜者,多得臺省清秩;所惡者及不知者,即敘進焉。廣州左通判、右正言馮拯轉虞部員外郎[4],右通判、太常博士彭惟節乃轉屯田員外郎。拯嘗與準有隙,故準益抑之。惟節自以素居拯下,章奏列銜,皆如舊不易。準怒,以中書札子升惟節於拯上,切責拯,仍特免勘罪。拯忿曰:『上日閱萬機[5],寧察此細事?蓋寇準弄權耳。』因上疏極言,並及嶺南官吏除拜不均,凡數事。又封中書札子以進,而嶺南東路轉運使康戩亦具奏,且言:『呂端、張洎、李昌齡皆準所引。端心德之,洎麯奉準,昌齡畏懦。皆不敢與準抗,故得以任胸臆,亂經製,皆準所為也。』上大怒。準適祀太廟,攝行事,召端等責之。端曰:『臣等皆陛下擢用,待罪相府,至於除拜專恣,實準所為也。準性剛強自任。臣等忝備大臣,不欲忿爭,慮傷國體。』因再拜請罪。上又曰:『前代中書有堂帖指揮公事,乃是權臣假此名以威服天下。太祖朝,趙普在中書,其堂帖勢力重於敕命,尋亦令削去。今何為卻置札子?札子與堂帖,乃大同小異耳;張洎對曰:『札子蓋中書行遣小事,亦猶京百司有符帖關刺[6],若廢之,別無公式文字可以指揮。』上曰:『自今大事,須降敕命,合用札子,亦當奏裁,方可施行也。』既而準入對前殿,上語及馮拯所訴事。準抗言與端等同議除拜。上曰:『若廷辨是非,又深失執政之體矣。』準猶力爭不已。上先已厭準,因嘆曰:『雀鼠尚知人意,況人乎?』翌日,準又抱中書簿領,論麯直於上前,上益不悅,遂罷之,尋出知鄭州。
  十一月。參知政事張洎始因寇準得進,奉之唯謹。及議事不稱旨,恐懼欲固權位。時上已嫉準專恣,恩寵衰替,洎慮一旦同絀免,因奏事,大言寇準退多謗言。準色變,不敢自辨。上由是大怒。準旬日果罷政。未幾,洎被病傢居,滿百日,癸巳,力疾赴朝謁。方就列,踣於上前。左右掖起之,因上表求解職,優詔不允。
  三年正月,參政張洎罷為刑部侍郎。奬用賢臣田錫
  太平興國六年九月壬寅,以左拾遺、直史館田錫為河北南路轉運副使,因入辭,直進封事,言軍國要機者三、朝廷大體者四。即賜詔書,因賜錢五十萬。或謂錫曰:『今日之事鮮矣,宜少遠讒忌。』錫曰:『事君之誠,惟恐不竭。且天植其性,豈一賞可奪耶?』至河北,復驛書言邊事。
  八年十二月,權知相州。上疏言:『筦榷貨財,綱利太密;躬親機務,綸旨稍頻。』
  雍熙元年八月[7],知睦州。上疏言日近朝令夕改,捨近謀遠之事。
  四年,為起居捨人,獻乾明節祝壽詩。上覽之,謂宰相曰:『錫有文行,敢言事,真可賞也。』因和而賜之。又上書請東封太山,即命錫守本官知製誥。錫好直言,上或時不能堪,錫從容奏曰:『陛下日往月來,養成聖性。』上悅,益重焉。
  端拱二年正月癸巳,知製誥田錫奏疏,言選將、辨邊事、用間諜、發兵、備糧等事。
  八月癸亥,開寶寺浮屠工畢,巨麗精巧。錫嘗上疏諫,其言切直者則曰:『衆以謂金碧熒煌,臣以謂塗膏釁血。』上亦不怒。
  十月,田錫因旱降詔引咎責躬等事疏奏,上不悅,宰相亦怒。錫疏有『燮調倒置』等語。尋罷知製誥,以戶部郎中出知陳州。
  淳化五年八月,兵部員外郎田錫奏疏,言製科、鄉飲及建儲後、正官名等事。
  至道三年七月丙寅,直集賢院田錫應詔言捨靈武,安關輔。翌日,又言務廣大、圖幾微等事。上他日謂宰相呂端曰:『群臣奏對,惟田錫、康戩陳詞不繁,指事尤切。』
  鹹平元年二月,先是,吏部郎中、直集賢院田錫出知泰州,未之任,會星變,上疏言:『去年靈州之役,關西民之死者十五萬,此政化湮鬱之大者。』疏奏,即日召對移晷。將行,又貢封事,復召對,謂曰:『卿第去,不半歲,召卿歸矣。事有當面論者,聽乘傳赴闕。』再遣中使,所錫予甚厚(錫論彗星本三月七日。)
  三年三月,知泰州田錫奏疏,言選擇武臣、旌奬助𠔌救民之傢、放稅賦、免徭役等事。
  五年,田錫權幹當通進銀臺司兼門下封駁事。後三日,錫奏請訪宰相、樞密以决勝千裏之籌。錫再掌銀臺,每覽天下章疏,有言民饑盜起及詔敕不便者,悉條奏其事。上對宰相稱錫得爭臣之體。丙寅,田錫言民有餓死者,乞引咎罪己,然後振廩給貸,以救其死。
  五年十月,侍御史知雜事田錫言,令中書檢尋轉對,與奬諭或改官。
  六年二月,田錫言建儲事。
  三月,田錫言曹、單等州點集強壯事。
  五年乙未,以兼侍御史知雜事田錫為右諫議大夫,仍遣中使諭錫曰:『第安心著述,必無差出。』欲升殿聽先奏,尋又命錫兼史館修撰。
  六年十二月辛未,右諫議大夫、史館修撰田錫卒。錫耿介寡合,嚴恭好禮。居公廷,必危坐終日,未嘗有懈容。慕魏徵、李絳之為人。及居諫署,連上八疏,皆直言時政得失。嘗曰:『吾立朝以來,封疏五十二奏,皆諫臣任職之常也。言苟獲從,吾幸大矣,豈可藏副,示後謗時賣直耶?』悉取焚之。臨終,自作遺表,猶勸上以慈儉守位,以清淨化人,居安思危,居理思亂。上覽之惻然,謂宰相李沆曰:『田錫直臣也,天何奪之速耶!嬰疾以來,朕日遣太醫診療,卒不能起。盡心匪懈,終始如一。若此諫官,誠不易得。朝廷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奏已至矣。不顧其身,惟國傢是憂,孰肯如此?朕每覽其章,必特召與語,以奬激之。錫嘗慮奏疏不得速達,遂令每季具所上事目及月日以聞,而所修二書,竟弗剋就,深可憫也。』壬申,優詔贈工部侍郎,賻賵加等。以其子將作監主簿慶遠、慶餘並為大理評事,給俸終喪。命有司錄其事佈告天下。其後錫妻亡,亦詔二子不絶廩給。蘇易簡
  淳化二年十月辛巳,翰林學士承旨蘇易簡續《翰林志》二捲以獻,上嘉之,賜詩二章,紙尾批雲:『詩意美卿居清華之地也。』易簡願以所賜詩刻石,昭示無窮,上復為真、草、行三體書書其詩,命待詔吳文賞刻之,因遍賜群臣;以飛白書『玉堂之署』四大字,令中書召易簡,付之,榜於廳額。上曰:『此永為翰林中美事。』易簡曰:『自有翰林以來,未有如今日之榮也。』
  三年正月辛醜,命翰林學士承旨蘇易簡等同知貢舉。既受詔,徑赴貢院,以避請求。後遂為常製。
  四年七月丙辰朔,上草書宋玉《大言賦》賜翰林學士承旨蘇易簡,易簡因擬作《大言賦》以獻。上覽賦嘉賞,手詔褒之。易簡直禁中,以水試欹器,屬小黃門宣事密奏而不識其名。及晚朝,上曰:『卿所玩,得非欹器耶?』易簡曰:『然,乃江南徐邈所作。』即取至便坐。上親較試,再三嗟賞。易簡進曰:『臣聞日中則昃,月滿則虧,器盈則覆,物盛則衰。願陛下持盈守成,謹終如始,固萬世基業,則天下幸甚;
  十月,翰林學士蘇易簡為給事中、參知政事。易簡外若坦率,中有城府。由知製誥為學士,年未滿三十。在翰林八年,特受人主之遇,復絶倫等,或一日至三召見。李沆後入,在易簡下。及先參政,乃以易簡為承旨,賜賚與參政等。上意欲遵舊製,遂正臺席,且俟稔其名望,而易簡以親老急於進用,因召見,頗言時政闕失。沆等罷,即命易簡代之。易簡母薛氏入禁中,上命之坐,問:『何以教子,遂成令器?』對曰:『幼則束以禮讓,長則訓以《詩》《書》。』上顧左右曰:『今之孟母也。非此母,不生此子矣!』
  十一月,參知政事蘇易簡數振舉翰林中故事。前為承旨時,上待若賓友,及參大政,每見上不復有款接之意,但嚴顔色、責吏事而已。易簡乃悔其求進之速也。
  至道元年,參知政事蘇易簡罷為禮部侍郎,以張洎多攻其失也。
  二年,禮部侍郎蘇易簡嗜酒,初入翰林告謝日,飲已半酣,其後瀋湎不已。上嘗因接見,誡約深切。易簡垂涕再拜。翌日,復具表稱謝。上親批答,以申奬勵,又草書《勸酒》、《戒酒》二詩賜易簡,令對其母讀之,自是每入直,不敢飲。或休暇在第,賓客候之,則已醉矣。
  十二月,易簡卒。上曰:『易簡竟以酒敗,深可惜也;
  呂蒙正
  淳化五年正月,上元觀燈。上禦乾元門樓,賜從臣宴,語呂蒙正曰:『夫否極則泰,物之常理。晉、漢兵亂,生靈凋喪殆荊周祖自鄴南歸京城,士庶罹掠奪,下則火光,上則彗孛,觀者恐慄,當時謂無復見太平之日矣。朕躬覽庶政,萬事粗理,每念上天之貺,致此繁盛,乃知理亂在人。』蒙正避席曰:『乘輿所在,士庶走集,故繁盛如此。臣常見都城外不數裏,饑寒而死者甚衆,不必盡然。願陛下視近以及遠,蒼生之幸也;上變色不言,蒙正侃然復位。同列鹹多其伉直。他日,上欲遣人使朔方,諭中書選纔而可責以事者。蒙正退,以名上,上不許。他日又問,復以前所選對,上亦不許。他日又問益急,蒙正終不肯易其人。上怒,投其奏書於地曰:『何太執耶?必為我易之;蒙正徐對曰:『臣非執,蓋陛下未諒耳。』因固稱其人可使,餘不及。『臣不欲用媚道妄隨人主意,以害國事。』同府皆惕息不敢動,蒙正措笏俛首,拾其書,徐懷之而下。上退,謂親信曰:『是翁氣量,我不如。』既而卒用蒙正所選,復命,大稱旨。上於是益重蒙正能任人,而嘉其有不可奪之志。蒙正初為相時,金部員外郎張紳知蔡州,坐贓免。或言於上曰:『紳洛中豪傢,安肯受賕?乃蒙正未第時丐索於紳,不能如意,緻其罪耳。』上即命復紳官,蒙正終不自辨。未幾罷相,會考課院得紳舊事實狀,乃黜之,於是蒙正複為相。上謂曰:『張紳果實犯贓。』蒙正亦不謝。
  錢若水
  至道三年六月乙巳,工部侍郎、同知樞密院事錢若水罷為集賢院學士、判院事。先是,太宗為若水言:『士之學古入官,遭時得位,紆朱拖紫,躍馬食肉,前呼後擁,延賞宗族,此足以為榮矣,豈得不竭誠報國乎?』若水對曰:『高尚之士,不以名位為光寵;忠正之士,亦不以窮達易志操。其或以爵祿榮遇之故而效忠於上,中人以下者之所為也。』太宗然其言。及劉昌言罷,太宗謂趙鎔等曰:『見昌言否?』鎔對曰:『屢見之。』上曰:『涕泣否?』對曰:『與臣等言,多至流涕。』太宗曰:『太率如此,當進用時,不能悉心補職,一旦斥去,即瀾汍涕泗。』若水曰:『昌言實未嘗涕泗,蓋鎔等迎合上意耳。』呂蒙正罷,太宗又謂若水曰:『人臣當竭節以保富貴。蒙正前日布衣,朕擢為宰相。今退在班列,想其目穿望復位矣。』若水曰:『蒙正雖登顯貴,然其夙望,亦不為忝冒。僕射師長百僚,資品崇重,又非寂寞之地。且蒙正固未嘗以退罷鬱悒。當今岩穴高士,不求榮爵者甚多,如臣等輩,苟貪官祿,誠不足以自重。』太宗默然。若水因自念:上待輔臣如此,蓋未嘗有秉節高邁,不貪名勢,能全進退之道,以感人主。將俟滿歲即移疾,會春旱,太宗焦勞甚,若水不敢言。既而西邊用兵,越明年,太宗宴駕,章不果上。上即位,若水以母老,請解機務。章再上,乃得請。占謝便殿,命坐慰勞。入對苑中,從容數刻。上問近臣誰可大用者,若水言中書捨人王旦有德望,宜任大事。上曰:『此固朕心之所屬也。』若水好汲引後進,推賢重士,胸中豁如也。
  《談苑》載若水辭位事甚美,但頗顛倒,又誤以對呂蒙正寂寞事為劉昌言。按:昌言罷樞密在蒙正罷相前三月,蒙正罷相時,昌言已在襄州矣。今皆□正之。又田書記若水事雲:『王曾罷相,章聖語若水,若水憤而出,被道士服歸嵩山。』此尤誤,今不敢【傑按:敢,"取"之誤。】。
  貶斥邪佞
  盧多遜
  開寶六年十一月,少府監致仕盧億惡其子參知政事多遜所為,嘗曰:『趙普,元勳也,而小子毀之,禍必及我!』
  太平興國七年,趙普復相,盧多遜益不自安。普屢諷多遜令引退,多遜貪權固位,不能自决。會普廉得多遜與秦王廷美交通事,遂以聞。上怒,戊辰,責授多遜兵部尚書,下御史獄(見《秦王陰謀》)。丙子,詔文武常參官集議朝堂,太子太師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遜及廷美顧望咒咀,大逆不道,宜行誅滅,以正刑章。丁醜,詔削奪多遜官爵,並傢屬流崖州。多遜纍世墳墓在河內,未敗前一夕,震雷焚其林木皆盡,聞者異之。及赴貶所,食於道旁逆旅,有嫗頗能言京邑舊事,多遜因與語。嫗不知其為多遜也。多遜曰:『嫗自何來此?』嫗曰:『我本中原士大夫傢,有子任某官。盧某作相銜之,中以危法,盡室竄南荒,未周歲,骨肉相繼淪沒,惟老身流落山𠔌。彼盧相者,蠹賢怙勢,恣行不法,無所避忌,終當南竄。幸未死間,或可見之耳;多遜默然,趣駕去。
  彌德超
  太平興國八年正月。先是,上念徵戍勞苦,月賜緣邊士卒白金,軍中謂之『月頭銀』。鎮州駐泊都監、酒坊使彌德超因乘間,以急變聞於上雲:『樞使密曹彬秉政歲久,能得士衆心。臣適從塞上來,戍卒皆言月頭銀皆曹公所致,微曹公,我輩當餒死矣;又巧誣以他事,上頗疑之。參知政事郭贄極言救解,上不聽。戊寅,彬罷為天平節度使兼侍中。己卯,以德超為宣徽北院使兼樞密副使。初,德超譖曹彬事成,期得樞密使。及為副使,大失望。時東上閤門使開封王顯同日為宣徽南院使,並兼樞密副使,官與柴禹錫同。禹錫班在上,故德超常怏怏。一日,詬王顯及禹錫曰:『我言國傢大事,有安社稷功,止得綫許大名位。汝輩何人,反居我上?更令我效汝輩所為,我實恥之。』又大駡曰:『汝輩當斷頭,我度上無執守,都為汝輩所眩惑。』顯等告其事。上怒,命膳部郎中、知雜御史滕中正即訊之,德超具伏。
  四月壬子,德超除名,並親屬流瓊州。右拾遺、直史館開封李韶,德超婿也,亦坐責為殿中丞、知丹徒縣。德超既敗,上悟曹彬無他,待之逾厚。臨朝纍日不懌,從容謂趙普等曰:『朕以聽斷不明,幾敗大事。夙夜循省,內愧於心。』普對曰:『陛下知德超才幹而任用之,察曹彬無罪而昭雪之。有勞者進,有罪者誅。物無遁情,事至立斷,此所以彰陛下聖明也。雖堯舜何以過此?』上由是釋然。
  王延範
  雍熙二年十二月丙辰,宰相宋琪罷守本官,樞密使柴禹錫授左驍衛上將軍。初,上令琪娶馬仁瑀寡妻、高繼衝之女,厚加賜予,以助納采。而廣南轉運使王延範者,高氏之疏屬也,時知廣州。鄄城徐休復密奏延範謀不軌,且言依附大臣,無敢搖動。上將遣使案鞫,會琪與禹錫入對,上問延範何如人。琪未知其端,盛稱延範強明忠幹。禹錫素與琪相結,旁奏與同。上意琪等交通,不欲暴其狀,止以琪素好詼諧,無大臣體;禹錫不能輸誠奉公,故罷其政柄。
  三年三月,廣南轉運使、司門員外郎王延範性豪率尚氣,尤好術數。先為梓州通判日,有妖人稱杜先生,以左道惑衆,語延範曰:『汝意有所如,我當陰為助。』延範心喜,鑄黃金為杜象,常頂戴焉,自是所為益恣橫。後為江南轉運使,有劉昂者賣卜於吉州市,謂延範曰:『公當偏霸一方。』又仝日,有徐肇推九宮算法,得八少一[7],肇驚起曰:『君侯大貴不可言,當如江南李國主。』前戎城主簿田辨自言善相,謂延範曰:『君是坐天王形,仙人眼,竜耳虎頭,有大威德,猛烈富貴之相也。即日當乘四明輦。』及至嶺南,愈驕蹇自任,不守法度。又按部諸州,遇猛獸伏於路,從吏皆恐懼不敢進,延範獨拔戟,逐而刺殺之,益以此自負。與廣州掌務殿直趙延貴、將作監丞雷說會宿,共觀天文,延貴指西方一星曰:『所謂火星入南鬥,天子下殿走者。』延貴實不知星入南鬥者乃太白也,說因出《南鬥經》證之。延範久與監市舶、秘書丞陸坦計議,會坦代歸,延範寓書左拾遺韋務升為隱語,偵朝廷機事。懷勇小將張霸給使於轉運司,延範因事杖之。霸素知延範與知廣州徐休復不協,詣休復,告延範將謀不軌及諸不法等事。休復馳奏之。上遣高品閻承翰乘傳會轉運副使李琯暨休復雜治,考掠過苦,延範具伏,於是與坦等俱棄市,廣州籍入延范家財。務升除名配商州,延貴等皆决杖。賜張霸錢十萬。延范家富,狀貌奇偉,喜任俠驕傲,部內官吏,常奴僕視之。復峻於刑,責其下多怨。惑日者邪說,以冀非望,故及於戮。
  馬周
  端拱元年三月,樞密副使、工部侍郎趙昌言與????鐵副使陳象輿厚善。度支副使董儼、知製誥鬍旦皆昌言同年生,右正言梁顥嘗在大名幕下,故四人者日夕會昌言第。京師語曰:『陳三更,董半夜。』有傭書人翟穎者,姦險誕妄,素與旦親狎。旦知穎可使,乃為作大言狂怪之辭,使穎出之,仍為穎改名馬周,以為唐馬周復出也。其言多排毀時政,自薦可為天子大臣,及力舉十數人,皆公輔之器。昌言內為之助。人多識其辭氣,知旦所為也。李昉既坐黜,趙普秉政,深疾之。先是,有翟馬周者擊登聞鼓,訟中書侍郎兼工部尚書、平章事李昉位居元宰,屬北兵入寇,不憂邊思職,但賦詩飲酒,並置女樂等事。是年二月庚子,昉罷為右僕射。開封府尹許王元僖使親吏儀贊廉得其事,白上捕馬周係獄,開封府判官張去華親窮治之,馬周具伏。上怒,詔决杖流海島。甲戌,責昌言為崇信節度行軍司馬,象輿復州團練副使,儼海州,旦坊州,顥虢州司戶參軍。
  侯莫陳利用
  端拱元年三月。太平興國初,侯莫陳利用賣藥京城,多變幻之術,眩惑閭裏。樞密承旨陳從信得之,亟聞於上,即日召見,試其術頗驗,即授殿直,驟加恩遇,纍遷至鄭州團練使,前後賜與,寵澤莫二,遂恣橫無復忌憚,至於居處服玩,皆僭乘輿宮殿之製,依附者頗獲薦用。士君子畏其黨而不敢言。於是趙普使人廉得其專殺人及他不法事,力於上前發言之,乃遣近臣就案,利用具伏。乙亥,詔除名,流商州,仍籍其傢。俄詔還之。普恐其再用,有殿中丞竇諲者,儀子也,嘗監鄭州榷酤,於是與班列言利用每獨南嚮坐,以接京使。犀玉帶用紅黃羅,袋澶州黃河清。鄭州將用作詩題試解舉人。利用判試官狀,言甚不遜。普聞之,召至中書,詰得其實,復令上疏告之。又京西轉運使宋沆初籍利用傢,獲書數紙,言皆指斥切害,悉以聞。普因勸上曰:『利用罪大責輕,未塞天下望,有之何益?』上曰:『豈有萬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此巨蠹犯天下死罪十數,陛下不誅,則亂天下法。法可惜,一竪子何足惜哉!』上不得已,命賜死商州。既而悔之,遽使馳傳貸其死。使者至新安,馬旋濘而踣,掀於淖而出,換他馬。及至,磔於市矣。聞者快之。
  陳廷山
  端拱元年閏五月[9]。初,右領軍衛大將軍陳廷山出護冀州屯兵,知州石熙古誣奏廷山縱部下卒劉福等放火焚民傢。詔誅福等,徙廷山知平戎軍。自是廷山日夕憂懼,心懷怨望,與親吏□筠、翟贊、馬夢正等謀,為帛書置蠟凡【傑按:凡,"丸"之誤。】中,遣部麯田勍賫入契丹,召其大將於越令入寇,廷山內為之應。知霸州太原石曦察知之,會契丹亦遣諜者以蠟書報廷山,約入寇之日。諜者至霸州,反以其事報曦,即遣戰棹都監侯廷濟捕廷山至闕下。筠、夢正聞捕,皆自殺。廷山至,上親問得實。詔左諫議大夫李巨源、判大理寺虞部郎中張佖雜治之。獄具,大理正李潤之賫按就中書刑房堂後官李文議廷山謀叛,未上道發覺,當絞,遣小吏就大理寺印用之。佖初不預其議,因上疏言廷山具伏,使棣、筠等四人作文字,田勍送入契丹,請發兵三五千人,於某處應接駐泊於越陣於某縣。今輕騎自瀛州縱□,以誘崔翰。既敗,引兵南來,廷山將所部同入幽州。據此,即與謀叛無異。廷山當斬。上大怒,責宰相呂蒙正等,並召佖、巨源與宰相廷議。呂蒙正固執潤之所定為允。佖曰:『臣衹能盡心於陛下,不能苟容於宰相,以麯法也。』詔從佖議。六月丙辰,廷山伏誅,磔於市。三日,贊等皆腰斬,緣坐者免死,籍沒其傢。
  王淮
  淳化元年三月,崇儀副使王維德、殿中丞王淮、宦者懷志同掌香藥榷易院,為部下所告,犯贓錢二百七十六萬。淮,參知政事沔之同母弟也。事發,自度當死,遂亡命,匿於青州別墅。有司名捕,逾月不獲。沔方得幸,頗慚憤,因上表待罪。獄已具,惟德等皆坐棄市。上以沔故,盡貸其死。甲子,黜惟德為殿前承旨,淮為定遠縣主簿,懷志杖脊,配隸忠靖。後數月,淮乃自歸,沔以聞。詔令沔就私第杖淮一百,遣之任。
  二年三月,上以歲旱,嘗召近臣問時政得失。樞密直學士寇準對曰:『頃者祖吉、王淮皆侮法受賕數萬計。吉既伏誅,傢且籍沒,而淮以參知政事沔之弟,止杖於私室,仍領定遠主簿。用法輕重如是,亢暵之咎,殆不虛也。』上大悟。明日見沔,切責之。初,趙普出守西京,呂蒙正以寬簡自任。至沔怙恩招權,政事多决於沔。沔聰察敏辦,善敷奏,有適時材用,然性苛刻,不以至誠待人,群官謁見,必甘言以啖之,皆喜過望,既而進退非允,人胥怨矣。
  二年九月丁醜,參知政事王沔罷。沔以弟淮故,數為樞密副使寇準所詆,上亦寤沔任數好作,非廊廟器,故罷其政事。沔奉詔見上,涕泣不願離左右,不數日,須發盡白。
  趙昌言
  淳化五年八月,王小波、李順之初作亂也,朝議欲遣大臣慰撫,給事中、參知政事趙昌言獨請發兵捕斬,無使滋蔓。賊連陷邛、蜀等州,始命王繼恩等分路進討。繼恩握重兵,久留成都,專以宴飲為務,每出入,前後奏音樂。又令騎兵持博局棋枰自隨,威振郡縣。僕使輩用事恣橫,縱所部剽掠子女金帛,坐食玩寇,軒餉稍不給,軍士亦無鬥志。餘賊屏伏山𠔌間,郡縣有復陷者。上屢遣使督戰,意頗厭兵。會昌言攝祭太廟,宿齋中書,因召對滋福殿。上謂之曰:『西川本自一國,太祖平之,迄今三十年矣。』昌言揣知上意,遂言:『國傢士馬精強,所鄉無不剋。顧此草竊,不足仰煩宸慮。』即於上前指畫攻取之策,上甚喜。癸卯,命昌言為川、峽兩路都部署,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度。昌言懇辭,上不許,厚賜遣行,別賜手札數幅,親授方略焉。
  九月。先是,有峨眉山僧茂貞者以術得幸,嘗言於上曰:『趙昌言鼻折山根,此反相也。不宜委以蜀事。』於是昌言行既旬餘,或又奏昌言素有重名,又無嗣息,今握兵入蜀,恐後難製。上亟幸北苑門,召宰相,謂曰:『昨遣昌言入蜀,朕徐思之,有所未便。蓋蜀賊小醜,昌言大臣,不可輕動。宜令且駐鳳翔,為諸軍聲援,但遣內侍押班衛紹欽賫手書往指揮軍事,亦可濟矣。』昌言已至鳳州,詔追及之,因留候館。
  至道元年正月,趙昌言之出使也,意氣甚盛。王旦與昌言外弟光祿寺丞石中立追餞於路,昌言一揖而去。旦語中立曰:『婦翁此行得免禍,幸矣,敢望成功耶?』既而有詔止昌言,不聽入蜀。留鳳翔百餘日。或又告昌言夜抵鳳翔,官吏迎謁不及,遂斬關而入。上不喜,癸亥,以昌言為戶部侍郎、知鳳翔府,罷知政事。始昌言在中書,與蘇易簡不協,多忿爭上前,上頗優容之。昌言既罷八十日,易簡亦罷。
  按:本傳所載如此,則去年謂昌言不可入蜀者,决非寇準,或易簡也,故詳錄之。傳云□昌言逾年,易簡亦罷,誤矣,其實八十日,通出使纔二百餘日也。
  趙贊
  至道元年正月。初,趙贊自京北罷官,歸纔數月,上復令贊鈎校三司簿領。贊自選置吏十數人為耳目,專伺察中書、樞密院及三司事,乘間白於上,上以為忠實無他腸,未察也。會改創三司官屬,以贊為西京作坊副使、度支都監。有鄭昌嗣者,亦起三司走吏,稍遷侍禁。嘗奉使西川,奏在官不治者數十人,上頗嘉其直。會官市物,吏多因緣為姦,列肆纍詣開封訴之,乃特置雜買務,使昌嗣監領。昌嗣因乞著籍便殿門,許非時入奏,與贊親比,互相表裏。纍遷至西上閤門副使、????鐵都監。二人既得聯職,由是益恣橫,所為皆不法。上頗知之,問左右。左右畏贊等,無敢言其過者。時上清宮成,車駕初臨視,尚未許衆遊觀。宮中玉皇閣尤嚴邃,他人不得至。會上元張燈,贊與昌嗣率其黨數人,攜妓樂登閣飲宴,至夜分,掌捨官不能禁止,因以其事聞。上怒,已先知其恣橫,猶疑之,至是愈信。丁卯,詔削奪贊官爵,並一傢配隸房州;昌嗣責授唐州團練副使。既行數日,並於所在賜死,中外莫不稱快。上因謂近臣曰:『君子小人如芝蘭荊棘,不能絶其類,在人甄別耳。苟盡君子,則何用刑罰焉?』參知政事寇準對曰:『帝堯之時,四兇在庭,則三代以前,世質民淳,已有小人矣。今之衣儒服、居清列者,亦頗朋附小人,為自安之計。如昌嗣輩,奔走賤吏,不足言也。』始贊復用,勢益盛,怨張齊賢,切欲報之,齊賢殊不屑意,及是人始稱伏焉。右諫議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劉昌言與贊素厚善,前在河南,嘗保任之。贊被罪,昌言心不自安。上因言:『近侍中亦有與贊交通者。』昌言蹶然出位,頓首稱死罪。上曰:『卿勿憂也。』然頗惡其為人。戊辰,昌言罷為給事中。
  《玉壺野史》載劉昌言眷衰,上謂左右:『劉昌言奏對,皆操南音,朕一句理會不得。』遂出守。蓋不知昌言所以得罪故云爾。
  校勘記
  [1]德驤固請不已壬子罷知京朝官考課此三句原本作『德驤固(下闕)京普官考課』,據《長編》捲二十九補足,並改『京普」為『京朝』。
  [2]血面原本『血』字為墨丁,據《長編》捲三十三補。
  [3]召熙古等原本作『詔熙等』,據《長編》捲三十七改補。
  [4]右正言《長編》捲四十作『左正言』。
  [5]萬機原本作『萬畿』,據《長編》捲四十改。
  [6]關刺原本作『□敕』,據《長編》捲四十改補。
  [7]雍熙原本作『永熙』,據《長編》捲二十五改。
  [8]得八少一原本作三墨丁,據《宋史》捲二八○《王延範傳》補。
  [9]端拱元年閏五月按:檢《長編》捲二十九,端拱元年閏五月未錄此節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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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歐陽守道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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