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建筑 中外建筑的文化脉络:追逐建筑   》 西方的诱惑(3)      刘元举 Liu Yuanju

  中国建筑师成立了自己的事务所,标志着在我们自己这片土地上掌握了自己建筑的风格。中国建筑师由此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和价值,而且他们也在逐渐形成自己的独立人格。中国的建筑在那时候出现了第一个高峰。
  至今,建筑界也还有人说现在的建筑没有超过三十年代。对于这个评语我不置可否,但是,就其沈阳的建筑而言,我认为的确如此。因为那时候的建筑有个性有特点,而现在的建筑越来越失去了这种特点。就说新北站吧,这无疑是一栋新建筑。较之过去杨廷宝的建筑更大更宽敞更新了,但是,是不是更具特色更艺术了呢?
  我总觉得杨廷宝的那个车站更像个车站的样子,特别是那个弧度的顶盖为平淡的沈阳城上空增加了一道不平淡的天际线,让人滋生一种柔情,一种怀念,一种依依惜别的过去的岁月。而现在的北站呢?平直的线条,现代的建筑材料,无论外在还是内在的感觉都缺乏沈阳自己的特点,似乎可以放在任何城市里。这仅仅是从外在造型艺术而言,就使用上来探讨我认为也有其问题,比如汽车不能直接开到候车室门口,对于乘客一点不方便。没有坡道,在这一点上还不如大连火车站五十年前的设计。那个坡度在我看来象征着某种时代和时间的旋律,它对于城市对于火车站都是一种特殊的语言符号。连这样的符号都没有了,那只能说是建筑上的退步。作为建筑物而言,新倒是新了,但是,新的缺乏艺术。更缺乏才气。建筑缺乏才气,建筑师怎么会有才气呢?我觉得我们的城市起来越平庸无奇,原因在于那些越来越平庸的建筑堆砌得太多太多,淹没了城市,或者说僵化了城市。新的未必就一定比旧的好。
  记得鲁勃辽夫的壁画是用最为低廉的土质颜料画在普通的灰泥墙上的,却具有巨大的价值;而平庸的美术家所制作的珍贵石头的马赛克,却没有任何价值。艺术上是没有贵重材料和低廉材料之分的,没有坏材料和好材料之分,有的只是好匠师和坏匠师之别。
  我们的好匠师在哪里呢?
    建筑诗人
  建筑与诗是有关系的,正如建筑与文学。不是有人形容建筑为石头的史诗吗?十八世纪的欧洲,许多建筑所表现出的热情也同样表现于当时的诗歌之中。比如在南欧基督教的圣颂诗歌与北欧异教的“爱达史诗”* 都隐隐透露出空间无尽的韵律、节奏和想象。如果再把拉丁赞美诗“末日的审判”与北欧异教的“伏龙斯帕”并读,便可以看出两者皆有相同的坚历沉毅的意志,要征服、并粉碎一切可见的阻力。从来没有什么其他旋律能够像古代北蛮人所发出的韵律那样,具有不可想象的空间与距离的庞巨之感。北欧原始文学中,有一篇以悲壮苍凉著称的作品“史坦柏雷”其表现力更为强烈,就好像高峰夜雨,狂暴而遥远,在其摇曳不定之中所有的文字所有的事物,皆自动消散了,体现出一种语言的“动力学”。
  再看普希金书写被放逐于西伯利亚、身带镣铐的十二月党人时的句子:
  “在西伯利亚矿井的底层,
  埋藏起高傲的克忍。”
  为何用“高傲的克忍”呢?“极大的克忍?”这是陈词滥调;“不寻常的克忍”同样是老一套;“惊人的克忍”还是老一套,只有把高傲与克忍两词联接起来,它们之间才会闪现出一星火花,充满奇妙的特殊的意味。俄国建筑大师波利索夫斯基把这种词汇的挪用,称作建筑学上的“装配的艺术”。他认为建筑师的创作可以比之于诗人的艺术。尤其对于现代建筑师而言。我很钦佩贝聿明先生。我曾在一个最为炎热的夏天冒着40度的高温骑车子专门奔赴香山,为的是一睹他所设计的香山别墅。这是一座具有着浓郁的中国江南民宅风味的建筑,白墙灰瓦,疏朗院落,古色古香,韵味幽悠。这就是一首民风古朴的叙事诗。据说建筑界对于这栋建筑褒贬不一,但是,无论怎么说,这是一栋具有诗意的建筑,贝先生是位建筑诗人。我们曾说肖邦是钢琴诗人。傅聪也可以说是中国的钢琴诗人,那么,建筑诗人是谁呢?我首推贝聿铭先生。如果说香山建筑给我留下了诗的韵味的话,那么还只能说是中国的民歌境界。尽管这栋建筑并不局限于中国传统风格,比如以青砖镶嵌线脚的处理方式就是从意大利文艺复兴得到的启发。但,我还是要说贝先生是个民间诗人或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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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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