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对社会是彻底绝望的。曹雪芹笔下美好的人物都有悲惨的结局。忽喇喇似大厦倾,飞鸟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固然有曹家毁灭的影子,但更重要的是对封建贵族本质的概括。在曹雪芹笔下,“假”是对“真”的超越,“假”是对“真”的再创造,“假”是从“真”的粪土上长出的灵芝,是凤凰再生。正因为曹雪芹“真真假假”的写法,他才能用“儿女之情”写出一部“怨时骂世”、批判整个封建社会、预告其必然灭亡的盖世名著。
套用西方小说理论家喜欢用的词儿,在《红楼梦》中,当年繁华、尔今沦落的曹氏家族已“生活在别处”,他们不再生活在江宁织造府,而生活在荣国府和宁国府,生活在艺术的永恒之中。荣国府的豪华远远超过江宁织造府,正如曹寅之女仅是福晋,贾宝玉的姐姐却是贵妃。旧时王谢的堂前之燕连江宁织造府破败的房檐都找不到,永远找不到了,荣国府的熏天气势却在《石头记》中以小说形式永远永远、日久弥新地保留下来。
曹雪芹终生磨一剑,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初稿写成后,又经历了十年披阅、五次增删的《红楼梦》和曹家本事很不同,曾经使得评点者脂砚斋佩服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生活在同一氛围中,怎么《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他“实未目曾亲睹”,也就是贾宝玉这些艺术形象是曹雪芹的伟大创造,曹雪芹写的,不是曹家历史——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而是真正的小说。我们读《红楼梦》,首先得把它当成是真正的小说,伟大的小说。而不要去给小说里的人物、事件找所谓的原型,搞对号入座,出力不讨好地猜笨谜。
4.绛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三世情缘
林黛玉和贾宝玉有三世情缘;
第一世是仙界的神瑛侍者浇灌绛珠仙草;
第二世是仙界的绛珠仙子萦念神瑛侍者;
第三世是绛珠仙子到人间向神瑛侍者还泪。
宝黛爱情是富有哲理和诗意的绝世之恋。
《红楼梦》开头写甄士隐,他的岳父叫“封肃”,谐音“风俗”,封肃住“仁清巷”,谐音“人情巷”。封建社会末期的风俗人情是《红楼梦》的重要内容。
《红楼梦》写一个贵族大家庭怎样吃喝玩乐、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生老病死。生动细致地写如何大出丧、搞祭祀,庆寿过生日,求福求平安。既描写青年男女的诗会、聚会,写他们的肆意享乐,又写这个家族内部像“乌眼鸡”一样,恨不能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杀人不见血的争斗。在这些贵族男女的头上,还一直笼罩着大片阴云。用西方文学的典故来说,在他们的头上,总是高悬着一柄最后肯定会刺到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勒斯之剑”。曹雪芹在前八十回的描写中一再透露,赫赫扬扬的贾府将来“树倒猢狲散”,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盛筵必散”,“忽喇喇似大厦倾”,最后是“飞鸟各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红楼梦》写人情世故在中国古代小说里是最好的。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夏志清教授说:“假如我们采用小说的现代定义。认为中国小说是不同于史诗、历史纪事和传奇的一种叙事形式,那么我们可以说,中国小说仅在一部十八世纪作品中才找到这种形式的真正身份,而这部书恰巧就是这种叙事形式的杰作。尽管《红楼梦》在形式和文体方面仍是折衷的,但从它的注重人情世故,从它对置身于实际社会背景上人物的心理描写来看,它在艺术上即使不领同世纪西方小说之先,也与其并驾齐驱。”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导论》,安徽文艺出版社1968年出版。
《红楼梦》最杰出的成就又表现在人物写得好。牛津大学吴世昌教授说曾经把莎士比亚和曹雪芹做了对比,他说:“莎翁(莎士比亚)和曹雪芹在他们的作品中都创造了四百多个人物,但莎翁的人物,分配在三十多个剧本中,而且许多王侯、侍从、男女仆人,性格大致相类;在不同剧本中‘跑龙套’的人物原不必有多大的区别。而曹雪芹的四百多个人物,却严密地组织在一个大单位中,各人的面目、性格、身份、语言,都不相同;不可互异,也不能弄错。”吴世昌:《我怎样写红楼探源》,见于《红楼梦探源外编》,上海古籍社1960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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