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评传 》 唐宋才子的真實生活 》
十七、晏幾道(1)
閔澤平 Min Zeping
1.歌女
究竟怎樣做才能輓救一種日益沒落的藝術形式,這個問題至今還讓很多守成主義者睏惑不已,我們也經常看到一些熱心保護文化遺産的老先生在為某種隱退的藝術大聲疾呼。事實上,很早就有人對這個問題做出了回答。在晏幾道登上詞壇的時候,小令似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該寫的都被那些更富有天賦的前輩寫盡了,名作如雲,秀篇似雨,好像再也翻不出什麽新花樣。但晏幾道橫空越起,幾乎是憑藉一己之力使小令回光返照。雖然他也是把詞作為娛樂的藝術,沒有突破“尊前”、“花間”的豔科,但他認識到了情感對於詞創作的重要性,他把全部心血註入到詞的創作中,而態度的真誠和情感的真摯正是當時詞人所普遍匱乏的。一個沒落的貴族子弟,本來也已經喪失了任何驕傲的資本,剩下的衹有我父親曾經闊過的夢囈,但他就卻以自己的癡情,攀上了藝術的頂峰,打動了無情的歌女,贏得了後世的敬重。
晏幾道最可貴的品質、最讓人難忘的特徵是他的癡情。他最好的朋友之一,宋代最有影響力的大詩人黃庭堅曾有過生動的描述:
叔原(晏幾道)固人英也,其癡亦自絶人。愛叔原者,皆慍而問其目,曰:仕宦連蹇,而不能一傍貴人之門,是一癡也;論文自有體,而不肯一作新進士語,此又一癡也;費資千百萬,傢人寒饑,而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癡也;人百負之而不恨,已信人,終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癡也。
黃庭堅在《小山詞序》中將晏幾道的癡氣歸結為四個方面:仕途蹭蹬,卻從來不依傍權貴;文章水平高,卻從不用做晉身之階;饒有資産,慷慨大方,傢人卻過着貧寒的生活;他人辜負自己,依然給以充分信任。其實,晏幾道的癡氣還表現在許多方面,如他收藏了很多書籍,每次搬傢時就頗為麻煩,所以夫人尤其討厭這些書籍,說晏幾道搬傢時好比乞兒搬漆碗,總是把廢品當作寶貝。晏幾道於是寫了一首《戲作示內》,說這些書籍是他的飯碗,自當好好愛惜,應該像愛護自己的頭髮那樣小心翼翼,“生計唯茲碗,般擎豈憚勞。……願君同此器,珍重到霜毛。”這樣的人,確實是一個極端純真的人。王灼在《碧雞漫志》就說他的稟賦乃是上天賦予的,“如金陵王謝子弟,秀氣勝韻,得之天然,將不可學”。王、謝傢族子弟的氣質,可望而不可即。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我們發現衹有大觀園的賈寶玉,其癡氣可以與小山相比擬。而晏幾道的一生,當是因真而癡,因癡而憔悴直至凋謝。
文壇上父子齊名的現象並不普遍,我們通常所講述的是曹氏父子、蘇氏父子的故事,其實晏氏父子也是值得稱道的,衹是這父子倆的差異太顯著了。晏殊自幼聰穎過人,7歲能文,14歲時以神童薦入試,賜同進士出身,之後逐步高升,28歲為知製誥,30歲拜翰林學士,兼製太常寺、知禮儀院,35歲遷樞密副使,40歲知禮部貢舉,41歲為三司使,42歲為參知政事,50歲加檢校太尉樞密使,53歲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兼樞密使。晚年雖小有蹭蹬,但終歸完滿。位極人臣,歷仕兩朝,年少榮華,晚來厚寵,歷代所罕見。甚至他的詞也是富貴閑散生活的調味品,筆調閑雅,和婉不迫,含而不露,優遊從容。
晏幾道生於侯門之中,長於婦人之手,也曾經是錦衣玉食。但隨着傢境的中落,政治上的挫折,晏幾道從富貴的峰顛跌落下來,生活遷徙不定,傢境日趨窘睏,晚景頗為凄涼。他是“古之傷心人”(馮煦《宋六十一傢詞選》),他的詞也就成了癡情苦語。
晏幾道生平資料傳世甚少,他二十歲前的生活基本上是一片空白。晏幾道自己在《小山詞序》中曾經深情地回憶了他那段美好的時光:
叔原往者浮沉酒中,病世之歌詞,不足以析酲解慍。試續南部諸賢緒餘,作五、七字語,期以自娛。不獨敘其所懷,兼寫一時杯酒間聞見,所同遊者意中事。……始時瀋十二廉叔、陳十君竜傢,有蓮、鴻、蘋、雲品清謳娛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諸兒,吾三人持酒聽之,為一笑樂。已而君竜疾廢臥傢,廉叔下世,昔之狂篇醉句,遂與兩傢歌兒酒使流轉於人間。……追惟往昔過從飲酒之人,或壠木已長,或病不偶。考其篇中所記悲歡合離之事,如幻如電,如昨夢前塵,但能掩捲憮然,感光陰之易遷,嘆境緣之無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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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崇文書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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