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类 《詩經》心得   》 第12節:第二章(5)      劉緒義 Liu Xuyi

  文王和周、召二公是兩個不同的人。文王總領天下,提王教之旨,而召公行之,而言教不如身教,是以《甘棠》不思文王而思召公。孔子曰:“吾於《甘棠》,宗廟之敬甚矣,思其人必愛其樹,尊其人必敬其位,道也。”(《孔子傢語·好生》)思人愛樹,尊人敬位,這是愛屋及烏不錯,但把文王與召公比作“屋”與“烏”,則有失正當。太史公說:“召公奭可謂仁矣!甘棠且思之,況其人乎?”這樣一說纔道出了人性。甘棠雖不能思人,但人能睹物,睹物而思人,這是普天下之人性。人們敬甘棠,就好比祭祀敬祖先,祭祀是一種相思,《甘棠》也是一種相思。人性有嚮美嚮善的天性,人性也有述往奉生的本性。故《孔叢子·論書》曰:“孔子曰:‘古之王者,臣有大功,死則必祀之於廟,所以殊有績勸忠勤也。’”《白虎通義》也說:“王者立宗廟何?曰生死殊路,故敬鬼神而遠之。緣生以事死,敬亡若事存,故欲立宗廟而祭之,此孝子之心所以追繼養也。”
  清人有詩賦甘棠雲:“渡頭芳草浸澄潭,太保風流想象堪。一代雄封燕以北,千秋遺愛漢之南。水傳姓氏猶稱召,棠得名賢始覺甘。老樹盤根無覓處,權將殘碣細尋探。”所謂歷史為名人造就,名人因歷史而萬古流傳,誠不虛也。
  行露:不知禮,無以立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傢?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傢不足!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傢?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召南·行露
  初讀此詩,頗覺奇怪。這樣一首詩竟然也能在三千年前的貴族君子間且歌且唱。這首詩有着太多的歧義。
  《毛詩序》理解為,召伯之時,強暴之男不能侵陵貞女;《韓詩外傳》、《列女傳·貞順篇》卻認為這是申女許嫁之後,夫禮不備,雖訟不行的詩作,清人龔橙《詩本誼》、吳闓生《詩義會通》等承襲此說。明人朱謀瑋《詩故》又以為是寡婦執節不貳之詞,清人方玉潤《詩經原始》則以為是貧士卻婚以遠嫌之作。今人高亨《詩經今註》認為是一個女子嫌棄夫傢貧窮,不肯回傢,被丈夫訟於官府而作;餘冠英《詩經選》認為是一個已有夫傢的女子的傢長對企圖以打官司逼娶其女的強橫男子的答復;陳子展《詩經直解》認為是一個女子拒絶與一個已有妻室的男子重婚的詩歌。
  總而言之,這些解釋正好合乎革命傢所言女子不屈服於強暴,敢於反抗強暴的哲學。其上綱之賺顯而易見。一首歌頌女子反抗強暴的詩固然能引起人性之同情,但應不致於被貴族君子用來教育子弟,教化天下。
  全詩三章,首章比較隱晦難懂,以至於宋人王柏《詩疑》捲一斷言是別詩斷章錯入。我以為,這極有可能是漏簡,“謂行多露”之前漏了一個“誰”字,應為“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誰謂行多露?”這樣一來,從詞句的結構上還是從詩意上都比較協調。
  首句以行露起興,“豈不夙夜,誰謂行多露?”《周禮》雲,仲春之月,令會男女之無夫傢者,行事必以昏昕。是說我豈不知當早晚成婚禮與?怎麽能說是我嫌道中之露太多呢?
  接下來,便是女子一連串的詰問:誰說雀兒沒有喙?憑什麽進了我的屋?誰說我不懂室傢之道?憑什麽把我惹來官司?即使你強行把我捲入官司,我也不怕,這是一個以禮為上的社會,明明是你不守室傢之禮。誰說老鼠沒有牙?憑什麽穿透了我的墻?誰說我不懂室傢之道?憑什麽讓我捲進官司?即使這樣,我也不會順從你,這是一個唯禮至尊的社會。
  從女子理直氣壯的詰問來看,她是非常懂得周禮關於室傢之禮的規定的,並且知道利用周禮來維護自己的尊嚴。詩中的男子並非使用暴力來強娶女子,可能是男子看中了女子,強行要以婚約,而女子不從。故而,他還懂得利用法律的武器來維護自己。《毛詩序》裏所說的強暴,並非指暴力,衹能看作是強詞奪理,橫蠻無禮。女子反抗的是不合禮法之禮,是在謹守周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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