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抄艳情 最後的貞節牌坊   》 第三章 祭祖(上)(1)      西嶺雪 Xi Lingxue

  得到祁傢要回鄉祭祖的消息時,盧四爺正在聽戲。  院子裏搭了半人高的戲臺子,緑色的幕幃,紅色的柱袱,鋪着灑金地毯,背景是雕欄玉砌,假山綉水,生旦淨末,在搬演着《漢宮秋》故事,鑼鼓點兒雨打芭蕉般急急地催着,漢皇明妃一一出場,袖帶飄搖,紅顔次第,揮灑出一片紙醉金迷。  臺下正位上坐着簡公公,四爺旁邊做陪,再旁邊是小蛇——大太太盧鬍氏心口不舒服,聽不得吵,不出來了。其餘姨娘小姐坐在身後,再後面是傢丁,手邊沒活計的都可以站着聽戲,作為一種犒賞。  今兒特請的簡公公,傢宴,顯得親熱,也秘密,不那麽張揚。因為今兒談的是國傢大事——溥儀帝要在長春登基,成立滿洲國,中國人又要有皇上了。這是件大喜的事,自古至今,中國哪能沒有皇上呢?沒有皇上,哪來的倫綱五常,哪來的禮教國法,更重要的是,哪來的貞節牌坊呢?  四爺滿心的興奮無處發泄,便在小蛇身上使勁。小蛇照常穿着綉滿蛺蝶穿花的褂裙,身子板得直直的,像一座錦綉插屏。自從她穿着全綉大禮服進門讓滿堂賓客着實地驚了一回豔,四爺便叮囑她以後凡大日子都穿綉褂,並且很大方地送給她許多珠寶首飾,並命令她每次見客時都要戴出來。盛妝斂容的小蛇常常像是一個由刺綉和首飾妝裹起來的模型,肉體衹是一個行動的架子,將那些綢緞與金銀盛載。四爺很看重小蛇的刻板的端莊,說這纔顯出富貴人傢的氣派來。  小蛇暗暗鬆了一口氣,仍然端坐着看戲,臉上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狀。  簡公公說:“怎麽不是?前皇賜建牌坊的御筆聖旨我都見了,是祁傢的傳傢寶。祁老三手裏還有牌坊的拓片呢,再錯不了的。”  四爺衹覺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半晌不言語。五姨娘鳳琴一直在後面冷笑着偷窺四爺和小蛇在裙子底下的糾纏,忽見四爺臉上變色,雖然不明所以,卻也得意,便碰碰坐在左邊的三姨娘娉婷的手臂,叫她看四爺動靜。娉婷聽戲聽得入神,正如二姨娘慧慈的癡迷於打牌,三姨娘最癡迷的則是聽戲,戲臺上的恩義和忠愛,總使她有種感同身受的凄豔情懷。此刻,她正把自己想象成違心下嫁的明妃王昭君,而在思緒中搜索着誰可以暫充那多情多難的漢元帝,很不高興被鳳琴攪了興致,便冷冷地不做回應。鳳琴無趣,便又去拉扯坐在右邊的四姨娘荷花,荷花卻正同二姨娘慧慈咬耳朵,商量晚上要給自己過生日的事兒,猛不妨被鳳琴一拉,嚇了一跳,冒冒失失大聲問了一句:“啊?啥?”倒惹得人們一陣笑。  麯調還在半空裏迴旋,粉紅的月色從樓頭探出來,迤逗在黃昏與夜晚的交接處,空氣中有一種天然的曖昧的情味,不動聲色地撩撥着園子裏人的心。夜生涼,緑紗窗,如今西廂房裏,正是“高燒銀燭照紅妝”,而滿身錦綉的小蛇,便是盧四爺的美人圖了。  將要做官的歡喜和失去牌坊的憂急合作一股奇怪的力量,使四爺充滿原始的欲望,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小蛇一層層撕剝着,仿佛要得很急。他很久都沒有這樣急過了,每次面對小蛇,他習慣以一種悠閑的姿態來一點點地消化她,就是“消化”不了,也一點點折騰她,使她在被凌辱被傷害的過程中屈服地接受被“占有”的事實——凌辱,也是另一種占有,這是男人和女人永恆的戰爭,是四爺雄風依舊的表象。  他抱着她的身體,拼命嚮自己身上擠壓着,似乎想通過這擠壓逼出自己最後的一點精血來。然而,徒然將自己掙出一額頭的汗,徒然把小蛇柔若無骨的身子扭扯得已經聽到骨頭的“咯咯”聲,他的精氣神兒卻就是不能擠到一處來。  “趴下!”他命令。大黑狗立刻采取蹲坐之勢精神起來,它對這道命令真是太熟悉了,熟悉到立刻就起了反應。  小蛇猜到四爺的用意了,立刻將自己嚴嚴地裹緊起來,咬着牙說一句:“不!”  “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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