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日记的日子依然度日如年。每天晚上,我想写日记就像瘾君子想鸦片一样。我什么也不要,只想靠着日记休息,向它吐露心中的秘密。我还想写小说,坐到打字机前写《乱伦之屋》和《技巧之冬》,苦苦煎熬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开始在日记里写兰克印象,但兰克并不认为这是我复活的日记,而是笔记。也许吧。
日记和笔记的差异微乎其微,但我能感知其中的不同。这不同也许是我把一切都倾诉给日记,在编造、创作和小说之外另辟蹊径吧。兰克希望我从日记中解脱出来,建议我想写时再写,而不要强迫自己天天写。"到外面的世界去!"兰克说,"把家留在路维希安吧!这也是一种隔离;扔掉日记吧!这是一种逃避的行为。"
怎样离开父亲又不伤害他呢?兰克说:"就是要伤害他!这样就可以把他抛弃年幼孩子的罪孽感交还他。他收到这种感觉,是罪有应得。抛弃他吧!就像他当年抛弃你。报复是必要的,利于重建情感生活的平衡。这种平衡从我们心底深处统治着我们,希腊悲剧的发生就源于平衡的破裂。"
"但我得用自己的方式去处理这件事。"
我的方式总是渐进的,一点一点让人难以觉察,就像我抛弃艾伦迪那样。父亲的态度是:"我们姑且这样生活着吧,明年夏天我们到瓦勒斯屈尔举行一次真正亲密的交谈盛宴。"
兰克问:"你将怎样和你父亲交谈呢?"
我回答:"像你我一样,我会仔细分析他。我会模仿你。"
但父亲逃避真相,像逃避所有重要事情那样逃避我的探询。我们只在雅致、文明但不太显眼的地方见面。我们高兴地对视着。父亲谈话风趣。我们漫谈佚事趣闻,有点像沙龙里的谈话。没有心灵的沟通,谈话显得虚伪轻浮。他欣赏着自己的雄辩、风趣和机智。他就不能深刻些吗?男人哭泣时,流下的是感伤而非痛苦的泪水。父亲是一个意志薄弱、犹豫不决、情感细腻敏感的男人,以为我和他一样容易动情。我想知道,我离开他时他会怎样看我?而我总是时刻准备离开他。如果迸发的情感不真诚,那么会给人一种欺骗的感觉。吻,并非发自内心;话,也非肺腑之言。我们又何必自欺欺人?我和父亲本不该在生活中相见,而应在凝固的、梦幻般的陌生地方相逢。想把神话变成现实,就必须付出代价。
我想对父亲说:"我们老大不小了,又不笨,别硬撑着继续美丽的神话了。让我们欣赏成熟而非天真浪漫的自我吧!你继续做你的'唐璜'直到生命结束,因为你的征服欲太强,生来就飘摇不定,生来就不属于永恒。我们之间联系的纽带是自恋情结,现在我已超越了这种情结,将继续过一种放荡不羁的生活。让我们互相祝福吧,不要再互相欺骗了!"
可我知道父亲没我勇敢,他想继续自我欣赏。拥有一千多个女人的"唐璜"会为了自己的女儿放弃原有的生活吗?而他女儿又会为这样一个父亲放弃自己的朋友吗?简直是天方夜谭!我长大了,不再相信神话了!我赶到父亲住处,玛努卡哭着告诉我,在和女仆清点脏衣服时,她发现了一件印满口红唇迹的衬衫!
这让我看见了《技巧之冬》情节的发展。
在与日记"鸦片习惯"做斗争时,我曾产生过诸多疑虑:日记应该完全消失吗?我关心的是日记的记录价值及对我创作的帮助。想到我从日记里选取的情景片段以及用到《乱伦之屋》中的梦和情绪,我不禁想到我的日记是否能以一种更客观的形式重新出现。我研究了达芬奇的笔记。兰克曾说过,达芬奇的笔记比他出版的作品更有趣。兰克不能根据我过去的作品回答日记是否应该消失的问题,他在等待我的新作品出笼。有两个星期没写作了,因为我需改编小说,还想去体验生活。
兰克说,因为女人太接近生活,太人性化了,所以,神经官能症治愈后,女人就能融入现实生活,而男人则进入艺术天地。男性艺术家具有一些女性特质是必要的,但女性艺术家是否同样应具有一些男性特质呢?兰克表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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