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著名翻譯傢林少華眼中的日本:落花之美   》 中國為何沒有村上春樹(2)      林少華 Lin Shaohua

  為什麽在我國,受到追捧的是《 挪威的森林 》和《 海邊的卡夫卡 》,而不是您所推崇的《 奇鳥行狀錄 》、《 天黑以後 》?
  畢竟前兩本寫的是青少年的故事,講愛情和成長,但又不局限於愛情和成長,視野遠為開闊,主題遠為深刻,比較適合當下年輕人的口味。尤其《 挪 》,容易讀,好看。而《 奇鳥行狀錄 》終究長了些,50萬字。不過《 天黑以後 》也還是賣得不錯的,半年多時間裏印了6 次達13萬册。
  同樣是寫都市的孤獨,為何我國沒有自己的“村上春樹”?
  因為寫得不到位。不錯,我國是有不少都市題材的作品,但多數似乎側重於對現實的揭露和批判,尖刻有餘,溫情不足,粗疏有餘,細膩不足,浮華有餘,深度不足,沒能像村上作品那樣給人深層次的心理撫慰和心靈救贖。究其原因,除了作傢個人方面的,客觀上還在於我們的城市化水平還沒達到日本那樣的階段,還不夠成熟,當然也就不能要求我們作傢筆下的都市孤獨非成熟不可。但我相信,我國遲早會有自己的“村上春樹”,會有比村上春樹更好的都市文學作傢。
  在您的博客上,您徵集大傢的意見,看可以把韓寒的哪本書介紹到日本,您本人希望把怎樣的作品介紹出去,標準是什麽?翻譯過我國的作品出去嗎,您比較喜歡誰的?
  關於標準,我在博客上說了三點:
  ( 1 )文學性相對更強些的;
  ( 2 )價值觀更有普世性的,比如作品表現的人性更有深層次共同性的;
  ( 3 )“中國特色”相對淡的。
  中國當代作傢,我比較喜歡的是史鐵生的散文,張賢亮的《 緑化樹 》也給過我感動。但都未必適合介紹給日本人。其實把中文譯成日文,畢竟非我所長,我要翻譯也得和日本那邊的朋友合作纔行。
  您第一次翻譯村上春樹的作品是什麽時候,在怎樣的情景下,是因為喜歡他的作品還是事出偶然?為何一發不可收拾?
  《 挪威的森林 》是我翻譯的第一部村上作品,是1989年的事了。當時我正在做關於中日古詩比較研究的課題,對流行小說沒多大興致。翻譯村上是一位老先生推薦的,可以說出於偶然。翻譯村上既成全了我,又耽誤了我——使我失去了成為一個可能不錯的學者的機會,而淪落成為一個翻譯匠。開句玩笑吧,一旦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衹好一本接一本譯下去。事到如今,“林傢鋪子”也不是我想關就能關的了。當然也樂在其中,這是實話。
  村上春樹已經五十開外,而他的讀者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為何有此反差,你在翻譯作品時能感覺到這種差距嗎?有情感上的代溝嗎?
  這恐怕同他心態的自我定位有關係。事實上作傢的年齡同作品主人公的年齡未必有直接關係,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兒童文學作傢。我在翻譯時也並未感覺出這種差距,更沒有情感上的代溝。我固然是半大老頭了,但我每天都和年輕人打交道,無論教的學生還是來信的讀者都是年輕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年輕者自然也就年輕了,儘管是錯覺,但活在這樣的錯覺中又有什麽不好呢!
  作為一個翻譯傢,您認為您作出的最大貢獻是什麽?
  我覺得最大的貢獻——莫如說是最大的快樂——就是自己筆下的文字有幸使一兩代讀者的心弦發生過美妙的震顫,有幸豐富和拓展了一兩代讀者的精神花園。如果說我的大半個前半生還做過一點有益於社會有益於民衆的事情的話,這起碼算得上一件。
  村上春樹這些年的作品應該有一個發展和變化吧,這種發展和變化的軌跡是怎樣的,您認可他的發展和變化嗎?
  他最主要的變化,在於他完成了從一個作傢嚮知識分子的蛻變。即從一個基本衹關註個人內心感覺的內嚮型作傢變成一個現代意義上的知識分子。主要表現是開始以知識分子應用的良知和批判意識介入社會和歷史問題,甚至把筆鋒指嚮日本那段為不少日本人遮遮掩掩的歷史。這方面的代表性作品有《 奇鳥行狀錄 》、《 地下 》、《 海邊的卡夫卡 》和《 天黑以後 》。這當然是可喜的變化。一個沒有社會責任感和使命感的作傢不能算是偉大的作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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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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