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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著名翻譯傢林少華眼中的日本:落花之美 》
中國為何沒有村上春樹(1)
林少華 Lin Shaohua
您與村上春樹在中國催生了一大批小資,談談您的“小資元素”好嗎?包括您的經歷,您的日常生活?
不怕你笑話,我的經歷和日常生活基本找不出多少“小資元素”。因為“文革”,我衹念到初一,然後當農民,“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當過村裏的( 當時叫生産大隊 )團總支書、民兵連長,扯着嗓門大唱“東方紅”,笨手笨腳大跳“忠字舞”,上大學( 工農兵學員 )後批老師批林彪批孔子批宋江,簡直天昏地暗亂七八糟,跟“小資”毫不沾邊。日常生活中我也不像小資那樣皺着眉頭喝不放糖的藍山咖啡,不看着窗外的細雨嚼着開心果品嚐“百威”,更不可能像人傢那樣動不動來點浪漫故事。惟一“小資”些的,就是同樣談村上、喜歡閱讀和孤獨。
“男人是俗不可耐,庸俗可怕。”“生活在男人堆裏真是讓我忍無可忍。”為何這樣說呢?您說這話讓我覺得您是一個註重心靈,註重感受,很唯美的人,是這樣嗎?
話是說狠了——我真那麽說過嗎——因為並非所有男人都那樣。我所以那麽說,主要是指男人心靈污染的程度甚於女人,少了優雅,少了清高。幾乎個個有當官情結,挖空心思想弄個一官半職,當了官還不好好當。就連大學裏的教授們都不乏這樣的俗物。而女人在這方面就相對超脫一些。當然,身為男人,我也難以免俗。但至少我還在心裏保留了一小塊未被世俗浸染的“自留地”,使得我還有可能品味非世俗的快樂和幸福。當然,如果男人都像我這樣一味關註心靈感受追求雕蟲小技也很麻煩。因為,總要有人中原逐鹿,有人商海弄潮,有人决勝千裏,有人普度衆生。
好像還從來沒有一位翻譯傢和作者聯繫得如此緊密,您與村上春樹的性情、文字風格上一定有契合之處吧?您對他作品的整體評價如何?
從上面我的經歷說明,我同村上幾乎沒有任何“形似”之處,好在還有幾分“神形”,即我們都性喜孤獨,寧願一個人蜷縮在書齋裏鼓鼓搗搗,而懶得去外面吹吹打打風風光光。文字上我也喜歡來一點兒幽默——儘管相當蹩腳——喜歡抒情,註重語言的品位。至於對他作品的整體評價,概括起來就是:村上以難以復製的極具個性的文體出色地傳達出了高度信息化和程序化的都市中的人的虛無性、疏離性以及命運的不確定性。
在翻譯了村上春樹的諸多作品之後,您受他的文字風格影響也不小吧?再翻譯別人的作品是否有些不太習慣?
是不太習慣,但可以習慣。正如從青島去新疆,一般說來總還是能夠適應的。我也譯了夏目漱石和芥川竜之介,細心的讀者可以看出是我譯的,但絶不至於把這兩人同村上混淆起來,總還是各具面目的。是的,不能否認來自村上的影響,相伴走了一二十年,文筆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但終究是兩個國籍不同的成年男人,程度十分有限。
談談您與村上春樹的第一次見面吧,您對他的印象如何?
這點我談了不止一次了。這裏衹強調一點,那就是他這個人本身是不需要翻譯的——沒有多餘的客套和掩飾,不設防綫,他的外表應該就是他的內心、他的本來面目。總的來說多少帶有他作品中的男主人公的味道,內嚮,不太主動發問,但回答問話時則侃侃而談,有條理,有要點,有深度。眼睛不看人,衹看他所回答的問題。總之,人顯得蠻地道。對了,地道,這也是我翻譯他的作品時常用的字眼。
您認為,村上春樹的作品為何在我國如此暢銷?在其他國傢怎樣?
上面已涉及了。簡而言之,兩點。一是契合了我國經濟起飛時期的青年人、尤其都市青年人的心理、感覺和感受,提供了更為多彩的、廣阔的精神空間;二是文筆好,簡潔、洗練、優雅、幽默,文字本身能給人以審美愉悅或閱讀快感。至於在其他國傢和地區何以有魅力,很難概括出共同點。有的認為在於其作品的“自我鏡像化”,有的認為在於“無國籍的普遍性”,有的認為在於“統一的文字韻律”,有的國傢甚至圍繞是文學快餐還是“高度情欲化的小說”展開爭論。香港嶺南大學教授梁秉鈞最近則強調村上並非單純全球化的作傢,因為他沒有忘記“亞洲的視點”,始終“腳踩對中日戰爭的持續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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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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