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向画室冲去。我一边呼叫西班牙人一边紧追唐纳德。他摸索着试图打开画室那扇笨重生锈的窗子。在西班牙人的帮助下,我把唐纳德从窗边拖开。
埃尔西打破了唯一的法则,我唯一尊重的法则:不要带给别人不必要的痛苦。可她那个微笑!
心情的高度亢奋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思维节奏。现在,我终于理解神经官能症患者那哀怨的吟唱了。当听见神经官能症患者及浪漫主义者的悲叹时,我能立即认出他们的腔调。这种悲叹不是由于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由于现实与他们想象、期待和梦想的不一致。这种悲叹有点夸张。想想埃尔西的微笑!对唐纳德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的微笑。唐纳德曾经梦想有一个女人能和他共同感受生活的酸甜苦辣,和他共同面对生活和命运的残酷,但做梦也没想到她对自己如此冷酷。她在她自己的名字上打上了残酷的标志。她喜欢这样吗?她那胜利的微笑表示她有权伤害他人吗?唐纳德控诉埃尔西的语气中满含指责。也许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不能承受任何打击的懦夫。但请想一想唐纳德曾经设想的景象--本世纪最伟大的爱,永恒的激情。唐纳德是一个真正的浪漫主义者,一个从奥林匹斯山最高点摔下来的浪漫主义者。我请来医生要了一些镇静药,并向这个法国医生解释唐纳德要自杀的原因。法国医生耸了耸他那哲学家的肩膀说:"人们不会为爱情而死。"
"我要杀了她!"唐纳德从镇静药失效醒来后,拳头紧握,咬牙切齿。
他要彻底消灭那个微笑!
我哄唐纳德穿好衣服,乘上一辆出租车。我要带他见艾伦迪,因为艾伦迪一直在为埃尔西进行心理分析治疗。
我不再给予,也不再奉献,因为我觉得到了该拯救自己的时候了。今天就是拯救自我的开始。亨利正埋头于一项我敬佩的工作。我们仔细谈论书中的每一章节。亨利今天给我带来了25页他对哲学的褒扬文字。他说:"有人会说,因为有你照顾,我才能够清楚确切地表述这样的人生观(淡泊、无欲、本性、顺从)。"
我闭上双眼,任思想的野马四处纵横。巨大的杂耍般的体系、秩序和预言使我厌倦。我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我理解一切,理解斯宾格勒、兰克、劳伦斯和亨利,但我讨厌他们研究的"冰川区域",觉得它们过于冷漠,过于高深,离现实生活太远。在哲学中我不快乐。我思考着我自己:我厌倦各种思想,觉得自己正在堕落,越来越世俗。然而这个世界还是给了我很多快乐,这是一种类似于爱情的快乐。
我不能不操心其他事情:路维希安的房子要修理照料,埃尔西的悲剧和冲突,佣人们的生活和困难,家庭,父亲等。一系列令人烦恼的事情,忙得我忘记了自己。
父亲一回到巴黎就不再是法国南部时的那个父亲了,他比以前还要纨绔,整天沉湎于社交生活和沙龙生活。他是公众人物,是艺术名家、钢琴演奏家,是伯爵夫人家的常客,总之他活跃在人生舞台上。我本来不介意这些,但他却希望我也走进他这种生活模式中:叫玛努卡带我到她的裁缝那里把我的穿着传统习俗化;让我陪他参加各种晚会、音乐会等无聊活动;让我和他一起逛商店,充当他的专用拐杖;让我使用最昂贵的香水。但他却不知我每时每刻都在做酸涩的自我牺牲,因为我所追求的是一种简单、原始的艺术家生活,与世无争,超然洒脱。
现在我不再穿我那些标志性的衣服,也远离了创作。我称父亲是"莫摩斯"。在希腊神话中,莫摩斯是嘲弄和非难指责之神,以挑剔众神和凡人的毛病为乐。海神尼普顿、智慧之神密涅瓦和火与煅冶之神伍尔坎争相证明自己是技艺最高超的艺术家,请来莫摩斯当裁判。尼普顿造了一头公牛,密涅瓦建了一栋房子,伍尔坎做了一个人。莫摩斯说,尼普顿应该把公牛的双角再往前移一点,这样公牛才能更好角斗;密涅瓦应把房子造成可移动式的,以便遇到讨厌的邻居时可以把房子移走;伍尔坎应该在人的胸口开一个窗子,好让人看见他的思想。莫摩斯的评论引起了三神极大愤慨,被他们合力赶出了天堂。后来,莫摩斯由于在维纳斯身上找不到完美,伤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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