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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曠世纔女魂歸何處:張愛玲傳 》
一語成讖?(1)
餘斌 Yu Bin
張愛玲更需要的是一個心理上的傢,一種安穩的、有依靠的感覺。結婚後他們的生活並無多大改變,依然維持着原先的情形。鬍蘭成知道張愛玲喜歡上海,離不開上海,而且也習慣了與姑姑一起住公寓的生活方式,也就尊她之意(當然他也樂得有個自由身),他雖大部分時間在南京,後又去武漢,但從未想到過要搬動張愛玲隨他一道。他還是每回上海就去她那裏盤桓,她衹到鬍蘭成在美麗園的傢去過幾次,衹住得一個晚上。在張的房間裏,二人一起讀詩品畫,談笑風生,間或也一同逛街漫步,用鬍蘭成的話說,他們是“同住同修,同緣同相,同見同知”。銀錢上他們也未合夥,張愛玲的書很是暢銷,稿費比別人高,用不着鬍來養她。所以二人婚後的生活竟像是仍在戀愛當中。
但是感覺上到底不同了。在張愛玲的字典裏,“丈夫”與“知音”、“同志”不是可以劃等號的,它須給她帶來保護、寵愛。她因自己能自食其力而自豪,可她不拒絶丈夫的錢,她曾說過:“用別人的錢,即使是父母的遺産,也不如用自己賺來的錢自由自在,良心上非常痛快。可是用丈夫的錢,如果愛她的話,那卻是一種快樂,願意想自己是吃他的飯,穿他的衣服。”鬍蘭成給過她一點錢,她自出心裁設計了樣式,用來做了件寬寬大大的皮襖,穿在身上,心裏歡喜,因為世上都是丈夫給妻子錢用,她也不放棄這“女人的傳統權利”。她還要別的,她希望討丈夫的歡心,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時局於她是耳旁風、身外事,但她也高高興興陪着鬍蘭成去出席時事座談會,因為夫妻一同出入給她一種一傢人、得了依靠的滿足。
座談會上她衹顧孜孜地看着鬍蘭成,那些關於時局的議論仿佛是遙遠的、不相幹的聲音,那天正開會時便有盟軍的飛機來襲,警報響起,隨即聽見炸彈的爆炸聲,但她沒有日軍轟炸香港時的驚恐,仿佛有一種新的安全感。鬍曾對她憂念將臨的大禍,說他雖逃得過此劫,頭兩年卻要躲起來,改名更姓,張愛玲衹說道:“那時你變姓名,可叫張牽,又或叫張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牽你招你。”仍是一味的兒女情長。身外事管不了,她也不管,她且仍然是自己的存在分外分明,這“存在”便是患難夫妻中妻子忠貞不貳的形象。
鬍蘭成卻清楚地知道時局的變動意味着什麽,日本人大勢已去,等待着汪偽政權的也衹有樹倒猢猻散的命運。他很明白這一點,而且他自負盡知天下事,常持異端之論,好似張佩綸一類所謂“清流”的,又與日軍中一些反對東條英機,主張對中國罷兵的官佐過從甚密,此時便發表了許多鼓吹日本撤兵的文章,當然,如果日本能體面地撤兵(而不是弄到無條件投降),他也較有出路。但是此論調在日本,在南京政府均不成氣候。鬍蘭成更感大難將至,也曾同張愛玲說起。張愛玲想起漢樂府有“來日大難,口燥唇幹,今日相樂,皆當歡喜”的詩句,說道:“這口燥唇幹好像是你對他們說了又說,他們總還不懂,叫我真是心疼你。”其實她哪裏又真懂了,她對“大難”並無切身的感受,單知憐取眼前人,在她自造的封閉小世界裏,她仍然有不盡的喜意。
也許是與張愛玲在一起引發了對文學的興趣,加上此時已是在野之人,鬍蘭成辦了一份偏重文藝性的雜志《苦竹》。張愛玲當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的,《苦竹》上有她三篇作品,《自己的文章》已如前述,《桂花蒸阿小悲秋》、《談音樂》則在她的小說、散文中當數上乘之作--她是把用心之作留給了《苦竹》。相當長的時間裏,張的小說似乎都是由《雜志》包辦的,或者好稿先給它。眼下她卻藏起《桂花蒸阿小悲秋》,與登該小說的那期《苦竹》同時出版的《雜志》衹得到一篇無甚精彩的《殷寶灧送花樓會》,也見得遠近親疏不同了。張又拉了炎櫻來助陣(雜志的封面就出自她手),炎櫻的文章都需她來翻譯,所以她等於每期都要出兩三份工。能夠“幫夫”她當然是歡喜的,衹是《苦竹》僅出了四期,而從第三期已經沒有張愛玲的文章了。其中原委不得而知,但從所登文章的內容判斷,很可能是刊物的性質由文藝轉嚮了時政。全份的《苦竹》很難找到,不過唐文標《張愛玲研究》一書中列出了《苦竹》各期的目錄,從中不難看出該雜志的方向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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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南京大學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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