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 汇评三国志演义   》 第一百十一回　邓士载智败姜伯约　诸葛诞义讨司马昭      罗贯中 Luo Guanzhong

　　【毛批：姜维一伐中原之后，间之以丁奉破魏之事；二伐中原之后，间之以文鸯反魏之事；而三伐、四伐，更无他事以间之者，何也？牛头山之战，全乎败者也；铁笼山之战，初胜而终败者也；洮西之战，则全乎胜者也。不全乎胜则士气沮，全乎胜则士气锐。锐则可以及锋而用焉。此四伐之师，所以继三伐而即出欤？
　　邓艾有“五必出”说以料蜀，姜维亦有“五可胜”之说以料魏，彼此若合符节，而料其出则果出，料其胜则不必果胜，则以维之所料，已为艾之所料故也。故知己而不知彼之亦足以知己，则不得谓之知己；知彼而不知彼之亦料我之知彼，则不得谓之知彼。
　　四伐之败与一伐等。盖一伐之役，句安陷焉；四伐之役，张嶷死焉。其失固相类也。然为国讨贼，虽败犹荣。一伐之时，未学武侯之自贬；四伐之后，亦学武侯之自责。君子于其败而哀其遇，于其贬而怜其心。
　　有毋丘俭之讨司马师于前，又有诸葛诞之讨司马昭于后，两人皆魏之忠臣也。诸葛兄弟三人，分事三国。人谓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不知狗亦不易为矣。高帝以功臣比之功狗；蒯通曰：“桀犬吠尧。”亦自比于狗；赵盾曰：“君之獒不若臣之獒。”亦自比家将于狗。若后世无义之徒，正狗之不如耳。
　　司马昭之攻诸葛诞也，贾充劝其挟太后、天子以亲征，此则从前未有之事矣。曹操南征北伐，岂尝挟献帝而俱行乎？其挟帝而俱行，惟许田射鹿之时则有之；至于挟太后而俱行，则又何尝有之乎？曹操所不为而司马昭为之者，恐我出而天子在内，则曹芳之血诏，亦曹髦之所欲发也，故必挟天子而后可以无恐也。又恐天子虽在外而太后在内，则太后之诏可请，而城门可闭，亦未必无曹爽故可也，故必挟太后而后可以无恐也。凡乱臣贼子，欲效前人之所为，往往较前人之心又加危，较前人之心又加慎。嗟乎！人之窃弄威福，亦欲安意肆志以自娱乐耳；乃防患虑祸，岌岌不宁以至于如此。人亦何乐而为乱臣贼子也哉？】
　　却说姜维退兵屯于钟堤，魏兵屯于狄道城外。王经迎接陈泰、邓艾入城，拜谢解围之事，设宴相待，大赏三军。泰将邓艾之功，申奏魏主曹髦。髦封艾为安西将军，假节领护东羌校尉，同陈泰屯兵于雍、凉等处。邓艾上表谢恩毕，陈泰设宴与邓艾拜贺曰：“姜维夜遁，其力已竭，不敢再出矣。”【毛夹批：先写陈泰料敌不中。以反衬邓艾之智。】【渔眉批：陈泰料姜维力竭，以显邓艾之智。】艾笑曰：“吾料蜀兵其必出有五。”【毛夹批：邓艾居然将才。】【渔眉批：此时邓艾居然有将略之才。】【钟眉批：邓艾善料敌。】泰问其故。艾曰：“蜀兵虽退，终有乘胜之势；【毛夹批：知彼之壮。】吾兵终有弱败之实：【毛夹批：知己之沮。】其必出一也。蜀兵皆是孔明教演精锐之兵，容易调遣；【毛夹批：知彼之利。】吾将不时更换，军又训练不熟：【毛夹批：知己之钝。】其必出二也。蜀人多以船行，【毛夹批：知彼之逸。】吾军皆在旱行，【毛夹批：知己之劳。】劳逸不同：其必出三也。狄道、陇西、南安、祁山四处皆是守战之地，蜀人或声东击西，指南攻北，吾兵必须分头把守；【毛夹批：知己之分而小。】蜀兵合为一处而来，以一分当我四分：【毛夹批：知彼之合而大。】其必出四也。若蜀兵自南安、陇西，则可取羌人之谷为食；若出祁山，则有麦可就食：【毛夹批：知彼之粮易于我。但言知彼，而知己在其中。】其必出五也。”【贽眉批： 事若易知易料者，然非亲历，何以言之如此明切？史笔也。】【钟眉批：知彼知己，战无不胜囗。】陈泰叹服曰：“公料敌如神，蜀兵何足虑哉！”于是陈泰与邓艾结为忘年之交。【毛夹批（渔眉批）：如程普之服周郎。】艾遂将雍、凉等处之兵，每日操练；各处隘口，皆立营寨，以防不测。【毛夹批：以上按下魏国一边，以下再叙蜀汉一边。】
　　却说姜维在钟堤大设筵宴，【渔眉批：此处又叙姜维。】会集诸将，商议伐魏之事。令史樊建谏曰：“将军屡出，未获全功。今日洮西之战，魏人既服威名，何故又欲出也？万一不利，前功尽弃。”维曰：“汝等只知魏国地宽人广，急不可得，却不知攻魏者有五可胜。”【毛夹批：邓艾“五必出”，姜维“五可胜”，彼此若合符节。】众问之。维答曰：“彼洮西一败，挫尽锐气；吾兵虽退，不曾损折。今若进兵，一可胜也。【毛夹批：邓艾所言“一必出”，维亦算在第一。】吾兵船载而进，不致劳困，彼兵从旱地来迎，二可胜也。【毛夹批：邓艾所言“三必出”，维却算在第二。】吾兵久经训练之众；彼皆鸟合之徒，不曾有法度，三可胜也。【毛夹批：邓艾所言“二必出”，维却算在第三。】吾兵自出祁山，抄掠秋谷为食，四可胜也。【毛夹批：邓艾所言“五必出”，维却算在第四。】彼兵虽各守备，军刀分开，吾兵一处而去，彼安能救？五可胜也。【毛夹批：邓艾所言“四必出”，维却算在第五。】【钟眉批：五胜皆不出艾所料，安能取胜？】不在此时伐魏，更待何时耶？”【贽眉批： 不出邓艾所料。然亦所云英雄之见略同也。大抵兵家全要知彼知此。不独兵家，世事无不如此。】【渔眉批：邓艾算有五必出，姜维算有五必胜，彼此相应。艾所言一必出，维算也在第一；艾所言三必出，维却算在第二；艾所言二必出，维却算在第三；艾所言五必出，维却算在第四；艾所言四必出，维却算在第五。】夏侯霸曰：“艾年虽幼，而机谋深远，近封为安西将军之职，必于各处准备，非同往日矣。”【毛夹批：维但能料其兵，霸则能料其将。】【贽眉批： 夏侯霸之言未尝不是。姜维太囗，败宜也。】【钟眉批：夏侯伯大是，姜维太莽，败宜也。】维厉声曰：“吾何畏彼哉！公等休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吾意已决，必先取陇西。”众不敢谏。
　　维自领前部，令众将随后而进。于是蜀兵尽离钟堤，杀奔祁山来。【毛夹批（渔眉批）：此是四伐中原。】哨马报说魏兵已先在祁山立下九个寨棚。维不信，自变量骑凭高望之，果见祁山九寨势如长蛇，首尾相顾。维回顾左右曰：“夏侯霸之言，信不诬矣。此寨形势绝妙，止吾师诸葛丞相能之。今观邓艾所为，不在吾师之下。”【毛夹批：在姜维眼中、口中，写一邓艾。然亦未见其人，但见其营，尚是虚写。】遂回本寨，唤诸将曰：“魏人既有准备，必知吾来矣。吾料邓艾必在此间。【毛夹批：猜得着。】【贽眉批： 亦是。】【渔眉批：姜维已猜着了。】汝等可虚张吾旗号，据此谷口下寨，每日令百余骑出哨，每出哨一回，换一番衣甲旗号，按青、黄、赤、白、黑五方旗帜更换。【毛夹批：示兵之多，以疑之。】吾却提大兵偷出董亭，径袭南安去也。”【毛夹批：亦是好算。】【渔眉批：好算计。】【钟眉批：亦是。】遂令鲍素屯于祁山谷口，维尽率大兵望南安进发。
　　却说邓艾知蜀兵出祁山，早与陈泰下寨准备，见蜀兵连日不来搦战，一日五番哨马出寨，或十里、或十五里而回。艾凭高望毕，慌入帐与陈泰曰：“姜维不在此间，【毛夹批：一个说邓艾必在此间，果然在此间；一个说姜维不在此间，果然不在此间。两个猜得都着，是对手拳头。】【贽眉批：撞着对手。】【渔眉批：前者姜维料邓艾，今者邓艾又料姜维，彼此俱料着矣。】必取董亭袭南安去了。料得如此。出寨哨马只是这几匹，更换衣甲，往来哨探，其马皆困乏，主将必无能者。陈将军可引一军攻之，其寨可破也。破了寨栅，便引兵袭董亭之路，先断姜维之后。【毛夹批：先破前寨，却断后路，算出陈泰两路兵来。】【渔眉批：好算。】吾当先引一军救南安，径取武城山。若先占此山头，姜维必取上邽。上邽有一谷，名曰段谷，地狭山险，正好埋伏。彼来争武城山时，吾先伏两军于段谷，破维必矣。”【毛夹批：先到武城，却伏段谷，又算出自己两路兵来。】【渔眉批：亦是好算。】【钟眉批：邓艾识见俱先姜维一着。】泰曰：“吾守陇西二三十年，未尝如此明察地理。公之所言，真神算也。公可速去。吾自攻此处寨栅。”于是邓艾引军星夜倍道而行，径到武城山。下寨已毕，蜀兵未到，即令子邓忠，【毛夹批：邓忠于此出现。】与帐前校尉师綦，各引五千兵，先去段谷口埋伏，如此如此而行。二人受计而去。艾令偃旗息鼓，以待蜀兵。
　　却说姜维从董亭望南安而来，至武城山前，谓夏侯霸曰：“近南安有一山，名武城山，若先得了，可夺南安之势。只恐邓艾多谋，必先提防。”【毛夹批：你猜着我，我猜着你。好看杀人。】【贽眉批（钟眉批）：夏侯霸通。】【渔眉批：此处又被姜维猜着。】正疑虑间，忽然山上一声炮响，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旌旗遍竖，皆是魏兵。中央风飘起一黄旗，大书“邓艾”字样。【毛夹批：又未见其人，先见其旗。又只在姜维眼中虚写。】【渔眉批：未见其人，先见其旗。】蜀兵大惊。山上数处精兵杀下，势不可当，前军大败。维急率中军人马去救时，魏兵已退。【毛夹批：恶甚。】【渔眉批：恶极。】维直来武城山下搦邓艾战，山上魏兵并不下来。【毛夹批：恶甚。但闻其声，不见其人。】维令军士辱骂，至晚方欲退军，山上鼓角齐鸣，却又不见魏兵下来。【毛夹批：恶甚。又但闻其声，不见其人。】【渔眉批：但闻其声不见其人，恶甚。但闻鼓声震地，使姜维欲战而无人对敌，欲退而又不可退。至三番后而突如其来，真乃神奇不测。】维欲上山冲杀，山上炮石甚严，不能得进。守至三更欲回，山上鼓角又鸣。【毛夹批：恶甚。又但闻其声，不见其人。】维移兵下山屯扎。比及令军搬运木石，方欲竖立为寨，山上鼓角又鸣，魏兵骤至。【毛夹批：三番不下来，此处却突如其来。】蜀兵大乱，自相践踏，退回旧寨。次日，姜维令军士运粮草车仗，至武城山穿连排定，欲立起寨栅，以为屯兵之计。是夜二更，邓艾令五百人各执火把，分两路下山，三番不下来，【毛夹批：此处又突如其来。】放火烧车仗。两兵混杀了一夜，营寨又立不成。【贽眉批：此时邓艾弄姜维如小儿也。武侯一有此否乎？】【钟眉批：邓艾弄姜维亦囗。】维复引兵退，再与夏侯霸商议曰：“南安未得，不如先取上邽。上邽乃南安屯粮之所，若得上邽，南安自危矣。”【毛夹批：姜维亦料到此，但先为邓艾料去了。毕竟邓艾是先猜先着。】遂留霸屯于武城山。
　　维尽引精兵猛将，径取上邽。【贽眉批：邓艾色色先姜维一着。】【渔眉批：邓艾又先料去。】【钟眉批：此都（邓）艾先料定算定了。】行了一宿，将及天明，见山势狭峻，道路崎岖，乃问乡导官曰：“此处何名？”答曰：“段谷。”【渔眉批：言段谷之名，令人吓一跳。】维大惊曰：“其名不美！‘段谷’者，‘断谷’也。倘有人断其谷口，如之奈何？”【毛夹批：读书至此，令人一吓。几为落凤坡、罾口川之续矣。】正踌躇未决，忽报前军来报：“山后尘头大起，必有伏兵。”维急令退兵，师纂、邓忠两军杀出。维且战且走，前面喊声大震，邓艾引兵杀到，三路夹攻，蜀兵大败。幸得夏侯霸引兵杀到，魏兵方退，救了姜维。欲再往祁山，霸曰：“祁山寨已被陈泰打破，鲍素阵亡，全寨人马皆退回汉中去了。”【毛夹批：陈泰打寨，在夏侯霸口中虚写。省笔之法。】维不敢取董亭，急投山僻小路而回。后面邓艾急追，维令诸军前进，自为断后。正行之际，忽然山中一军突出，乃魏将陈泰也。【渔眉批：读者至此，又为姜维着急。】魏兵一声喊起，将姜维因在核心。维人马困乏，左冲右突，不能得出。荡寇将军张嶷闻姜维受困，自变量百骑杀入重围，维因乘势杀出。嶷被魏兵乱箭射死。维得脱重围，复回汉中，因感张嶷忠勇，没于王事，乃表赠其子孙。于是蜀中将士多有阵亡者，皆归罪于姜维。维照武侯街亭旧例，乃上表自贬为后将军，行大将军事。【毛夹批：抄旧文章，只是不如原稿。以上按下蜀汉一边，以下再叙魏国一边。】
　　却说邓艾见蜀兵退尽，【渔眉批：此时又叙魏国。】乃与陈泰设宴相贺，大赏三军。泰表邓艾之功。司马昭遣使持节，加艾官爵，赐印绶；并封其子邓忠为亭侯。
　　时魏主曹髦，改正元三年为甘露元年。司马昭自为天下兵马大都督，出入常令三千铁甲骁将前后簇拥，以为护卫；【毛夹批（渔眉批：宛然董卓）变相。】一应事务，不奏朝廷，就于相府裁处。【毛夹批（渔眉批：宛然曹操）后身。】自此，常怀篡逆之心。有一心腹人姓贾，名充，字公闾，及故建威将军贾逵之子，为昭府下长史。充语昭曰：“今主公掌握大柄，四方人心必然未安，且当暗访，然后徐图大事。”昭曰：“吾正欲如此。汝可为我东行，只推慰劳出征军士为名，以探消息。”贾充领命，径到淮南，入见镇东大将军诸葛诞。【钟眉批：贾充亦来算曹瞒旧帐耳，可怜诸葛诞不知也。】诞字公休，乃琅琊南阳人，即武侯之族弟也。【毛夹批（渔眉批：兄弟三人分事三国），亦大奇事。】【贽眉批：贾充亦来算曹瞒旧账耳。可怜诸葛诞不知此意，何以为孔明族也？】向仕于魏，因武侯在蜀为相，因此不得重用。后武侯身亡，诞在魏历重职，封高平侯，总摄两淮军马。【毛夹批：补叙诸葛诞前事。】当日贾充托名劳军，至淮南见诸葛诞。诞设宴待之。酒至半酣，充以言挑诞曰：“近来洛阳诸贤，皆以主上懦弱，不堪为君。司马大将军三世辅国，功德弥天，可以禅代魏统。未审钧意若何？”诞大怒曰：“汝乃贾豫州之子，世食魏禄，安敢出此乱言！”【毛夹批：写得诸葛诞义形于辞，不愧武侯族弟。】【渔眉批：而诸葛诞义形于辞，真不愧为武侯之族弟也。】充谢曰：“某以他人之言告公耳。”诞曰：“朝廷有难，吾当以死报之。”【毛夹批：说得凛凛烈烈。】【渔眉批：说得凛烈如此。】充默然。次曰辞归，见司马昭细言其事。昭大怒曰：“鼠辈安敢如此！”充曰：“诞在淮南，深得人心，【毛夹批：又在贾充口中补写诸葛诞平日。】久必为患，可速除之。”昭遂暗发密书与扬州刺史乐綝，一面遣使赍诏征诞为司空。诞得了诏书，己知是贾充告变，遂捉来使拷问。使者曰：“此事乐綝知之。”诞曰：“他如何得知？”使者曰：“司马将军已令人到扬州送密书与乐綝矣。”【毛夹批：使者口中泄漏机密，妙在要言不烦。】【渔眉批：此时机密重情，已在使者口中说出。】诞大怒，叱左右斩了来使，遂起部下兵千人，杀奔扬州来。将至南门，城门已闭，吊桥拽起。诞在城下叫门，城上并无一人回答。诞大怒曰：“乐綝匹夫，安敢如此！”遂令将士打城。手下十余骁骑，下马渡河，飞身上城，杀散军士，大开城门。于是诸葛诞引兵入城，乘风放火，杀至綝家。綝慌上楼避之。诞提剑上楼，大喝曰：“汝父乐进，昔日受魏国大恩！不思报本，反欲顺司马昭耶！”【毛夹批：乐进为曹操旧将，于此提照出来。】綝未及回言，为诞所杀。【贽眉批：乐（綝）无用如此，司马昭亦何必先使之知耶？只送之死耳。】一面具表数司马昭之罪，使人申奏洛阳；【毛夹批：申罪致讨，比毋丘俭更是烈烈。】【钟眉批：乐綝无用，司马昭只送之囗死耳。】一面大聚两淮屯田户口十余万，并扬州新降兵四万余人，积草屯粮，准备进兵。又令长史吴纲送子诸葛靓入吴为质求援，务要合兵诛讨司马昭。【毛夹批：志自可取，不必以成败论之。】
　　此时东吴丞相孙峻病亡，从弟孙綝辅政。綝字子通，为人强暴，杀大司马滕乱、将军李据、王惇等，【毛夹批：顺笔带叙吴事。○杀诸葛恪用详叙，杀此三人用略叙。】因此权柄皆归于綝。吴主孙亮虽然聪明，无可奈何。【毛夹批：为后回孙綝废亮张本。】于是吴纲将诸葛靓至石头城，入拜孙綝。綝问其故。纲曰：“诸葛诞乃蜀汉诸葛武侯之族弟也，【毛夹批：不说诸葛瑾之弟，而独说武侯者，因孙峻杀诸葛瑾之子故也。有针线。】向事魏国；今见司马昭欺君罔上，废主弄权，欲兴师讨之，而力不及，故特来归降。诚恐无凭，专送亲子诸葛靓为质。伏望发兵相助。”綝从其请，便遣大将全怿、全端为主将，于诠为合后，朱异、唐咨为先锋，文钦为乡导，起兵七万，分三队而进。吴纲回寿春报知诸葛诞。诞大喜，遂陈兵准备。
　　却说诸葛诞表文到洛阳，司马昭见了大怒，欲自往讨之。贾充谏曰：“主公乘父兄之基业，恩德未及四海，今弃天子而去，若一朝有变，后悔何及！不如奏请太后及天子一同出征，可保无虞。”【毛夹批：曹瞒但挟天子耳，贾充又教司马昭挟太后，愈出愈奇。】【钟眉批：人以贾充为司马昭忠臣，我以为曹阿瞒计偿囗囗人。】昭喜曰：“此言正合吾意。”遂入奏太后曰：“诸葛诞谋反，臣与文武官僚计议停当，请太后同天子御驾亲征，以继先帝之遗意。”【毛夹批：孙綝将诸葛诞儿子作当头，司马昭却将太后、天子带在军中作当头。】太后畏惧，只得从之。次日，昭请魏主曹髦起程。髦曰：“大将军都督天下军马，任从调遣，何必朕自行也？”昭曰：“不然。昔日武祖纵横四海，文帝、明帝有包括字宙之志，并吞八荒之心，凡遇大敌，必须自行。【毛夹批：然未闻奉母氏以行也。】陛下正宜追配先君，扫清故孽，何自畏也？”【贽眉批：说得好听。】髦畏威权，只得从之。昭遂下诏，尽起两都之兵二十六万，命镇南将军王基为正先锋，安东将军陈骞为副先锋，监军石苞为左军，兖州刺史周泰为右军，保护车驾，浩浩荡荡，杀奔淮南而来。
　　东吴先锋朱异，引兵迎敌。两军对圆，魏军中王基出马，朱异来迎。战不三合，朱异败走。唐咨出马，战不三合，亦大败而走。王基驱兵掩杀，吴兵大败，退五十里下寨，报入寿春城中。诸葛诞自引本部锐兵，会合文钦并二子文鸯、文虎，【毛夹批：文鸯前卷不知下落，此处却与文钦会在一处。】雄兵数万，来敌司马昭。正是：
　　方见吴兵锐气堕，又看魏将劲兵来。
　　未知胜负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李贽总评：司马昭依样画曹操葫芦耳，不可言篡逆也。虽然，此葫芦翻本极多，独无依昭样子者乎？细细检视，乃知从来只尧舜葫芦为绝笔，再无翻本者也。】
　　【钟敬伯总评： 司马昭依样画曹操葫芦，即不言纂逆，此翻本极多，独无依照样子者乎？细细检视，从来只尧舜葫芦为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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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话说三国
序言读三国志法
第一回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
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第四回　废汉帝陈留践位　谋董贼孟德献刀
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
第七回　袁绍盘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
第十三回　李傕敦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
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第十八回　贾文和料敌决胜　夏侯惇拔矢啖睛
第十九回　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
第二十一回　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冑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关张共擒王刘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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