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学者 》 孔子 Confucius   》 第113節：第十八章(6)      高光 Gao Guang

　　幾個人看顔回，顔回這幾天想做新菜，也纍得頭髮白了。
　　孔子說：一直做了一年，沒有一道菜是重樣的，君王太滿意他了，在一年的最後一天，他烹了一道菜給君王吃，君王吃了，很鮮美，問他這是什麽菜？易牙說：這是我的兒子，我實在想不出什麽菜樣兒來了，衹好把自己的兒子烹了，給君王吃。顔回，你竭思殫慮，就衹為了滿足這陳人卑劣的口腹之欲嗎？你想學易牙嗎？易牙的一生可是什麽都沒留下，衹留下了一個烹子獻君王的故事。
　　顔回說：我們……真的會像夫子說的那樣，成了最平庸的人嗎？
　　孔子說：你已經很像了，夜晚出去賺錢，白天衹想如何做一個“烹子之菜”，技不驚人死不休，你快成了一個地道的廚子啦。你還能成為一個求索治國之道的聖賢嗎？
　　顔回說：夫子，我明白了。
　　孔子笑了，問：你明白了什麽？
　　顔回說：君子固窮。
　　孔子嘆息：顔回啊，但願這世道不是那樣，要真是那樣，世道不好啊，更令人悲哀呀。回啊，你真的明白了，你明白就好了。
　　孔子再看着子貢：賜，記得我說過嗎，你更可恨啊！
　　子貢說：請夫子教誨。
　　孔子說，有一種野獸叫狐狸，它總愛炫耀自己的毛皮，讓人看它那色彩，逃走時尾巴竪起來翹起來搖晃，不讓獵人射中它的要害。這就是狐狸，它自以為很聰明，沒料到最後獵人都喜歡它那好看的尾巴，一心要捕獲它，喜歡用它的尾巴，喜歡那炫目的色彩。貴族大夫用它的毛皮做衣領，用來炫耀身份。你說，它是聰明呢，還是愚蠢呢？
　　子貢問：夫子，我很愛炫耀自己嗎？
　　孔子說：你自己不知。你本是大國的相國之才，卻總喜歡用自己的小聰明，就害了自己，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啊。商人太多了，做商人子貢太容易了，做帝王之師子貢就不易了。這就像是當年我面對樊遲，他問我農事圃事時，我說我不如老農我不如老圃一樣，他不該衹是一個農夫、一個種菜的人啊。要學種菜、種地何必來找我呢？子貢，你要學做帝王之師，纔來找我；要做商人，你自己早就超過我多少倍了。
　　子貢說：我衹想幫幫夫子。孔子回答很堅定：為什麽不幫幫你自己呢？天天想着掙錢，會壞了你心志的。你的志嚮衹在賺錢上嗎？
　　子貢恭敬一揖，說：我明白了。
　　孔子說：子牛最勤懇，讓我想起了我年少時，去吹喇叭，每逢得到了一塊幹肉，快快樂樂回傢，就很滿足，晚上睡得太香了。那種滿足的日子衹造就平庸，平庸不是很可怕嗎？庸人的一生，衹是活着罷了，活得苟且啊。
　　子貢說：夫子，你原諒他吧，他也是幫我們，讓他回來吧？
　　孔子說：好，好，去把他找回來，把他找回來。
　　伍子胥送與陳蔡兩國君一個匣子，匣子內衹裝了一塊玉，玉上刻了一個字“掰”。兩人看了，不解。蔡文侯說：這件事好辦，孔夫子在陳啊，讓他看看，讓他看看，這玉上的字是什麽意思。
　　陳蔡兩國君來訪孔子。
　　孔子看着玉，不語。蔡文侯說：挂起來，挂起來，夫子的弟子都是聖賢，讓他們也看看，看是什麽意思。
　　孔子看那玉，衹是冷笑。子路說：看不懂，讓你掰開這玉吧？冉求看得懂，他看子貢，子貢對他搖頭，示意不能說。再看顔回，顔回也看得明白，他可是弟子中最聰明的人。冉求說：看不明白。
　　子貢故意解說：那是個“掰”字，是告訴你們，陳蔡兩國不該總攪在一起吧？伍子胥說，他不喜歡你們總在一起。要你二人衹應心嚮吳國，不該分心。
　　陳湣公問：請問夫子，這字是什麽意思呢？
　　孔子說：伍子胥是告訴你們，這兩衹手放在一起，不是打仗，便是行禮。他兩手空空，能分手去做他想做的事兒了。已是得閑，他要對付你們了。
　　蔡文侯問孔子有何計應對。
　　孔子說：小國處在大國間，不得罪楚，也不得罪吳。讓吳楚都不想滅你，也不願別人來滅你。
　　陳湣公嘆氣說：我們已幫吳國破楚了，楚國已是恨我們了，怎麽能不得罪楚國？
　　孔子說：再與楚國交往，派人去求和好，納貢，道歉，說吳逼你去破楚，不得已纔那麽做，希望楚國寬恕你。
　　蔡文侯說：明白了，解釋得明白啊。但我告訴你，伍相要我們殺的是你！
　　子貢大呼：我已說過了，你要殺夫子，必是滅國！
　　陳湣公、蔡文侯說：顧不得了，來人！陳蔡兵卒撲入，戈直指孔子與衆弟子。
　　冉求拔劍，子路欲去扼住陳湣公。孔子大呼：由，不可！孔子極是鎮定，顔回拼死護住孔子。顔回大呼：夫子是大聖賢，你們殺聖賢，是喪盡天良，讓天下人憎恨！陳湣公樂：沒那麽嚴重吧？蔡文侯說：你是好人，我信。可你說，我陳蔡衹是個小小州郡，那我們兩個國君，是不是衹是州郡之長啦？
　　孔子說：是。
　　蔡文侯說：你死在一個州郡之長手裏，是不是很冤呢？來人，殺了他！
　　陳湣公大聲說：不可，住手，住手！
　　陳湣公的眼珠子骨碌碌轉，他與蔡文侯都明白，殺不得，殺了孔子，也許會被伍子胥利用；不殺孔子，伍子胥又催逼他們。孔子忽地大笑：你們衹有一個法子，把我們弄去陳蔡邊境，問問楚昭王，再問問伍子胥，殺不殺人？人傢都願意了，你才能殺人，你們也不大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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