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杂家 生存恐慌:最後的老手藝   》 第11節:最後的老手藝——打豆腐(2)      梁平 Liang Ping

  下鹵十來分鐘後,汪嫂的姨姨揭開罩在豆腐缸上的鍋蓋,拿根筷子垂直丟進,筷子搖擺三兩下,穩穩地立在奶白的豆腐中央。汪嫂輕說了聲:“好豆腐,鹵水點得剛剛好。”大傢立即圍了過來,手中端了剛纔喝豆漿的碗,來裝豆腐腦。我們在汪嫂傢美美地享受了一豆三吃的快意:喝了甜香的豆漿;嘗了滑嫩的豆腐腦;吃了純正的煎豆腐。豆腐打到豆腐腦這一步,就應該算是成功了。餘下的工作,衹需打包壓幹成型,最後切塊待食。
  小時候吃豆腐得憑票供應,我傢平時總捨不得吃,將豆腐票積攢起來,過年時多買點豆腐,由祖母和母親做成豆腐乳、炸成油豆腐、曬成豆腐幹,這樣能多幾個菜,招待客人體面點。那時的居民大多這樣做,每逢春節豆腐供不應求,要想買到豆腐,就得凌晨三四點起床到副食品公司的豆腐店去排隊。如此任務,自我懂事起,就一直由我擔當。買豆腐的前夜,母親會準備兩三個饅頭放在菜籃子裏,這是我排隊等豆腐的早餐與中午飯。豆腐票與錢則由母親臨行前親手裝進我的內衣口袋,豆腐三分錢一塊兒,我傢一般要買三四十塊兒。
  少年的我瞌睡特多,母親常叫幾遍都難叫醒,或是叫醒了,她一轉背,我又倒下了。凌晨三點正是睡得香的時候,要爬起床,確實不容易。母親會將我送出單位的大門,目送我走遠,直到我瘦弱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寒夜裏。我一手按住饅頭斜挎竹籃,一手死死地抓住口袋裏的錢與票,嚮着豆腐店奔去:跑會使我暖和點,跑也能迅速縮短我害怕的黑路。去得早,就有希望當天買到豆腐,不至於明天再來排一次。漫長的排隊等待,充滿無聊與無奈,我從來沒有排到過前十位。工人師傅們上下班的時間是準點的,一般要到下午三四點,才能輪到我買豆腐。
  這樣的記憶,在今天的回憶裏,有如昨日。
  出差在外,我很喜歡點一樣菜:傢常豆腐。聽這溫情的菜名,可想其味,一片片白嫩的豆腐,點綴了三兩飄香的蔥花,還有星星點點碎細的紅椒。我不喜好廚房的手藝,不得不操刀持鏟時,便會亮出我的招牌菜——傢常豆腐,口味挑剔的女兒,也能就着它吃餐飽飯。
  此時,汪嫂已將豆腐腦舀進隔了包袱的木框裏,豆腐就在這裏邊定型。包好的豆腐腦上放了鍋蓋,其上放壓了幾大塊木柴。豆腐腦裏的水分被一點點地壓擠出去,一個多小時的光景,豆腐就可以開包切塊了。
  臨別,汪嫂送我們每人三大塊豆腐,柔軟的豆腐在我手上冒着絲絲熱氣,蒸騰飄逸出滋心潤肺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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