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惶恐啊,这些善良淳朴的山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冷冰冰的铜币,来索取我们的生命?他们不是矮脚家族的后代吗?还有那个神甫,他和我们有仇吗?为什么要用那些光闪闪的铜币,去蒙蔽山民的良心?
从发现我们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我们的花耳朵家族,就失去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心满意足了吗,那个神甫?还是刚刚上瘾?我们的厄运呢?是到此为止,还是刚刚开头?
1869年4月7日
转眼就是好几天,那个神甫似乎很安静,天天看着那一对死去的母子,就像欣赏着天地风景。
也许他住手了,他是神甫啊,每天,他都在劝导山民,相信天主,忏悔罪孽。难道猎杀我们就不是罪孽?
也许他后悔了,他是神甫啊,每个礼拜,都有教民,聚集在教堂里,听他讲解天主的教义。难道天主会赞成残害生灵?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神甫雇佣的猎人,一直潜伏在我的领地。我中了圈套,我被他们活捉了!
1869年5月4日
我被他们饲养着,失去了自由,无论给我吃什么,我都感到痛苦。神甫却是兴高采烈。他到底要把我怎么样?转眼,一个月就要过去了,我等待着。
今天又有六只金丝猴被猎人送来了,他们是我们山林里的伙伴,世世代代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当他们成群结队在树上飞舞时,整个森林都会为之生动欢快。但是现在他们却被杀死了剥了皮,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被作成标本。
我真担心啊,这也是我的归宿吗?
1869年5月26日
今天神甫显得特别忙,也特别兴奋。他把许许多多的飞禽走兽和花鸟鱼虫的尸体,装在好几个箱子里,让马驮到山外去。
山外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要这些尸体干什么?那可是数以百计的活生生的生命啊!他们为什么要派神甫来向他们索命?他们威胁了他们的生存吗?还是仅仅为了好奇?
1869年7月30日
神甫的猎杀似乎没有尽头,今天,他和几个猎人一起回来时,又带回来两只绿尾虹雉的标本。那都是些多么活泼美丽的鸟啊!现在却变得僵硬冰冷。
就在这时,我听见神甫在吩咐他的教民,帮他打造木笼,帮他雇佣劳力和马匹,他要把我带到山外去。
我的生命到头了,尽管我还年轻。我不会活着离开大山,我会死在途中。尽管死后,我会被制成标本,还会在巴黎博物馆里,站立100多年。但是,我的灵魂却不会走。永远不走!
别了,生我养我的山野,从今天起,我的生命就不再属于我自己。
别了,我的花耳朵家族,你们要好好活着,为了家族的延续。
别了,淳朴善良的山民,我到死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可惜,我永远也不能明白了。只求你们善待我的家族、我的同胞,以及大山里所有的生灵!
教堂前的坪坝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是山民在给我打制木笼,也是在给我送终。
别了,这个世界,我不会再写日记了,我所剩不多的生命已经失去了意义……
戴维神甫读过吗?这些用生命写下的日记,用他那双探索秘密的眼睛。
1872年,戴维神甫在北京的天主教苦修会,穿着清朝的官服,留下一张照片,流传至今。那一年,他46岁。
和 36岁时的肖像比较,还是深色的袍服,肃穆;还是清癯的面孔,沉静;只有那双眼睛,变得深不可测,耐人寻味。除了睿智、坚韧、自信,还多了挥之不去的忧郁。
戴维神甫想过吗,NO.1大熊猫也有日记,用他那种锲而不舍的精神?
当他载誉回到法国的时候?当他第三次踏上中国土地的时候?当他继续发现金丝猴、绿尾虹雉、小熊猫、珙桐树、麋鹿,乃至100多个物种并为之命名的时候?
48岁那年,戴维神甫病倒了,不得不回到法国。在剩下的26年中,戴维神甫继续他的双重身份,只是换成了教学和科研。
在晚年的忏悔中,在往事的回忆时,在心灵的褶皱处,戴维神甫的一生也隐藏着很多秘密。不然,他又怎么会拒绝那么多的荣耀和尊敬?
——法国当局任命的法国科学院院士。
——法国地理学会、法国社会科学学会授予的金质奖章和大师称号。
这些可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74岁那年,戴维神甫走了,也带走了他的秘密。但是,邓池沟教堂还在,这个辉煌了戴维神甫,又黯淡了戴维神甫的地方,是否还隐藏着秘密?
邓池沟教堂
1996年秋天,我去拜谒邓池沟教堂。
看教堂的是位70岁的老人,名叫徐仁禄,身材瘦小,精神矍铄,声音响亮,行动灵巧。他是芦山人,到这里已经十几年了,同样的介绍 ,应该说了成千上万次,仍然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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