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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说部 》 白牡丹 》
第十回 宇瑞邀友探親恙 桂金越墻聽瑤琴
洪琮 Hong Cong
且說劉宇瑞請李夢雄兄妹來到府中後堂,李夢雄曰:“煩請老伯母出來,受我們拜見。”劉宇瑞正中着心懷,詐辭曰:“怎好勞動二兄?”李桂金曰:“既在通傢,理應拜見。”劉宇瑞曰:“如此從命了。”即進內稟明母親。
夫人問曰:“女婢未報,你請甚客到傢?”宇瑞便把李夢雄兄弟來庭說明,又說:“幸俱未定親,請母親出去一見,選擇那一位中意。”夫人曰:“我兒看尋了哪一位?”宇瑞曰:“據兒看來,二人雖俱是英雄人物,到底李夢雄更加英雄偉氣。”既母子來到堂上,李夢雄兄妹迎接,移一把椅放在當中,曰:“請老伯母高坐,受小侄兄弟拜見。”夫人謝曰:“小兒懦弱庸纔,全望二位指教,老身受惠良多,怎當拜受?”李夢雄曰:“小侄兄弟幼失訓誨,遊蕩成性。多承老伯母,不加叱咤,世兄錯認,如同手足,叨惠無涯,該當頓拜。”說罷兄妹倒身下拜。夫人答了兩禮,拜畢。回身與劉宇瑞行兄弟禮,分兩旁坐下。夫人曰:“賢侄可在草捨住下,俟聖駕到日,小兒引到禦營觀看。”李夢雄曰:“但是攪擾,於心不安。”夫人曰:“通傢分上,說甚攪擾?”令女婢備酒接風,令劉宇瑞陪侍。自己退入內衙。又令女婢打掃內書房,與相公兄弟安歇。是晚李夢雄兄妹同劉宇瑞飲至上燈時後散席,送到後花園書房安寢。劉宇瑞方入內衙來見夫人曰:“母親意見如何?”夫人曰:“果然李夢雄中我意。但目令若對他說明,到反害羞,出入不便。俟你父回來說明方好。衹是府內大小人等,須要小心。”這且不表。
且說是夜,李夢雄對妹子曰:“劉宇瑞母子禮意甚殷,且就此住下,看他如何?”次早起來,傢童進上湯水,梳洗畢。劉宇瑞即來相請到堂上吃茶。
不多時又備酒席同飲。從此日日供奉,夢雄兄妹二人,說話好不投機。過了十餘日,忽一日夢雄對妹子曰:“連日劉宇瑞語言無緒,莫非有不悅之意。我們今晚相辭,來日便去罷。”桂金曰:“是。”晚,劉宇瑞到書房說話,李夢雄對劉宇瑞曰:“愚兄弟在此攪擾多時,來日便要告辭了。”宇瑞曰:“兄長本欲來觀天子,為何聖駕未到,便要分別?莫非下人有甚得罪麽?”
李夢雄曰:“實是攪擾不安,並非什麽得罪。”劉宇瑞曰:“若非下人有甚得罪,兄長何故匆匆言別,小弟益疑惑了。”李桂金曰:“兄長如此殷勤相詩,莫說下人毫無失禮,就便有些差錯,亦焉敢怪?衹是兄弟見兄長變異,故此辭別。”劉宇瑞聞言大驚曰:“小弟衹疑是下人失禮,卻不知自己有錯。未知愚弟有甚變異,望賢兄說明。”李夢雄聞妹子之言,不悅,把雙眼一睜,照着李桂金。劉宇瑞回頭一看,忙說曰:“屬在知己,凡有不是處,須着說明。怎麽兄弟說明,兄反見怪?”李夢雄曰:“我怪兄弟多言,衹因我兄弟在此攪擾這幾日,見賢弟語言無緒,必有事故關心,故此辭別。”劉宇瑞曰:“若不說明,弟怎知獲罪之深?不瞞兄說,弟有一表親住在城外十餘裏之地。近聞身已染病差重,若不去探視,恐失親誼。若欲去探視,又捨下無人陪伴兄弟,且恐被他纏留幾天,方許弟回。因此躊躇不决。”李桂金曰:“如此何不早說明?兄弟們總是安閑無事,亦可同兄走一遭觀些光景,豈不是好?”
劉宇瑞大喜曰:“弟卻亦有此心。但礙此時天氣炎熱,故不敢啓口。賢弟亦有此意,來早黎明起身出城,省受熱氣之迫。”李夢雄聞言心中不快,又不好阻擋,衹睜圓雙眼註視桂金。桂金知兄發惱,遂不敢言。劉宇瑞回見李夢雄曰:“難得賢弟好意同在、兄長為何不悅?”夢雄白:“非弟無情,實恐令親有病,焉有工夫陪侍我們?故怪捨弟不得人力,不知世務。”劉宇瑞曰:“這卻不妨,表親傢資頗足,便即同往傢中,亦自有人陪侍。”李夢雄曰:“既然如此,就同去罷。”劉宇瑞曰:“今晚可早些安寢,來日好乘涼前去。”
即分別回到後衙,來見母親,言及李傢兄弟肯同去探病之事。夫人大悅,着女婢來早備辦酒席伺候,不表。
且說李夢雄開了角門,坐下悶悶不樂。李桂金曰:“妹子因見劉公子厚情,故約他同去看病,哥何故不樂?”夢雄曰:“宇瑞厚情,我豈無情,奈你是女流,若與同往,日間猶可自便。衹是夜來,有許多不便處。”桂金聞言省悟曰:“妹子果然計所不及,來日我就不去罷。”夢雄曰:“方纔劉宇瑞已知我不悅,你著不去,明又是我見怪。如今卻當同去。”桂金曰:“妹子衹是不去為妙。”夢雄曰:“你若不去,來早須用詐病瞞他方好。”桂金應允,暗想:此計甚妙。明早决意詐病。兄妹安寢。
至次早五更後,李夢雄叫起李桂金曰:“妹子可打扮詐病。”李桂金起來,身上即穿着夾襖,頭上包着皂竣巾,移過一張香幾,排在床前,撫幾而臥。時劉宇瑞母子起來,令傢人到角門細聽。“若聞李相公起來,可請至後堂。倘無動靜,不可驚動他。”傢人來到角門內,聽見步履咳嗽之聲,即便叩門。李夢雄開門。傢人曰:“我傢夫人公子,請二位到後堂飽飲,好得起身。”李夢雄曰:“煩你拜上公子夫人,說捨弟一時患病,不得同行,請公子自往罷。”傢人應諾,即回見夫人、公子說明前言二相公患病之故。劉宇瑞曰:”好好的人,怎麽今早患病不得同行?待我前去同看。”夫人曰:“李錦雲既然有病不能去的,衹請李夢雄同去亦好。”劉宇瑞應諾,來至內書房。
李夢雄迎接,李桂金故作病容,坐在床前撫着幾上,對劉宇瑞曰:“小弟失接,望乞恕罪。”劉宇瑞曰:“賢弟好生安養,但昨晚好好無事,怎麽染着病癥?這樣苦楚!”李桂金曰:“不知如何,遍體艱難起來。”李夢雄曰:“諒是感冒風寒。”劉宇瑞便令傢人速請醫生前來醫治。李桂金恐無病吃藥,弄出真病來。忙叫曰:“小弟生平不喜眼藥,請醫生來也無益。”李夢雄見妹子着急,暗笑真惜性命,乃曰:“捨弟性不吃藥,不必去請醫生。”劉宇瑞曰:“原來如此,不必請罷。”即對李夢雄門:“兄弟風寒不妨,自有傢人伏侍。哥哥可同我探親去。”李夢雄自料妹子,乃是詐病,即同劉宇瑞到後堂飽飲。劉宇瑞對母言明李錦雲養病之事。夫人對李夢雄曰:“賢侄放心同小兒前去,令弟我自着人伏侍。”李夢雄又到書房,暗矚妹子曰:“你既詐病,須節飲食,休教被人說是貪食病。”劉宇瑞亦吩咐兩傢人伏侍,須寸步不離。二人拜別夫人而去。
這裏李桂金詐病至早飯後,天氣轉熱,遍身有如火燒心上,直似油煎。
夫人又令人送茶湯,囑須熱服,又不好扇風,真正難熬。至中午越加酷熱。
李桂金暗想:我不過詐病半日,就這等艱苦,虧得那患勞病的,動不動二三年,怎能挨捱過日子?似我這樣,再禁一日,豈不斷送了性命?便生一計,對傢人曰:“你將房門帶出,待我酣睡一番。”傢人應聲退出,李桂金關上了門,坐在床上,放下帳幔,解開衣襟,取羽扇扇風,方覺陰涼,傍晚結束好了,方纔開門,傢人進問曰:“二相公可好些?要恩飲食否?”李桂金曰:“病果好些,肚中甚覺饑餓。”傢人曰:“待小的取飯來吃。”即進內見夫人曰:“二相公病體稍安,欲要飲食。”夫人曰:“他少年火氣正盛,不可吃酒肉,衹取些虛粥蔬菜去。”傢人領命,取得虛粥至書房,李桂金吃些意思。遂令收了碗箸,退出安置。
李桂金關上角門,解開了縛乳的汗巾,俱已漬透。取過面中,洗了身體。
衹穿上一領紗袍,坐後花園高鬆下青石上乘涼。約至二更後,忽聞得琴聲嘹亮。心想:夫人已老,此必是劉小姐彈琴無疑。一面想,一面隨着琴聲來至旁邊,卻是隔墻花園內。原來那花園內是一座截為兩段。東邊與公子為書室,夫人因要招李夢雄為婿,故使居內室,外人從無到此。西邊便是小姐的綉房。
劉小姐自李夢雄來此,即不彈琴。今晚因李夢雄同劉宇瑞探親不在,李錦雲患病臥床不起。因見月白風清,故到花園彈琴。當夜李桂金暗想:未知劉小姐容貌若何?放着膽將雙手扯住墻頭,踴身抓上,見又是花園一片,花陰罩住。輕輕跳下地,去循着花陰,來至涼亭邊,躲在花架下。看見劉小姐坐在亭上,盤着雙膝,前面烏皮幾上安着一座金猊爐,焚起竜涎室香,生得面似荷花出水,眉如遠山淡掃,身穿皂紗衫,皂紗裙褲下露出三寸金蓮。不施脂粉,不戴花插,雲髻上衹插着一技金鳳釵,嚮天勢插下。左手帶一支金鐲,金光燦燦,右手帶一雙玉環,白氣森森。兩袖高札,露出雪白香肌。更兼月光照得肉色與玉色爭輝,皂衫着嬌臉,猶如烏雲籠雪。一雙纖指彈着七弦,放出那勾挑剔般的手段。真是“人在春風畫圖中。”梅香立旁,小婢扇風。
李桂金暗贊:好一位宦門小姐!細審琴音,緩而能續,及至敲催緊而不亂,有如高山流水、急雨狂風之致,一時聽得出神,失聲贊曰:“琴音至斯,可謂微妙極矣!”那時劉小姐正在彈琴。忽聞人聲,驚駭不定,停住了手,遂喚梅香:“花架下那有人聲?敢有何人來窺探,快與我看來。”梅香應聲下涼亭來,李桂金躲閃無處,衹得嚮前曰:“是小生竊聽。”梅香吃了一驚,便曰:“二相公,你在書房養病,因何到此?”李桂金曰:“因聞琴聲絶妙,不覺都忘了患病,以故循聲越墻,前來竊聽。不意驚動了小姐,煩代謝罪,”
梅香笑曰:”待我說與小姐知道。”回上涼亭而來一此時小姐已聽知是李錦雲,即起身躲立在一邊。梅香上前笑嘻嘻曰:“小姐琴能治病,隔壁李二相公聽見琴音,病患也卻除了,因而越墻前來聽琴。”原來劉小姐亦暗想:李夢雄雖是豪傑,諒未必識雅趣。今聞此言轉想:李錦雲年紀比伊兄還少,衹礙男女分別,業已至來,何不試他一試?若能彈琴,其兄必非粗蠢。又聞得他兄弟面貌仿佛,偷看一看,也好放心。便答曰:“既是二相公,乃通傢分上,特請相見。”
梅香來見李桂金曰:“我傢小姐說,相公乃上通傢份上,特請相見。”
李桂金心中想道:“我雖是男裝,卻是女流,便相見何妨?”遂答曰:“敬承小姐鈞命。”隨着梅香緩步而行。來至涼亭上。遠遠朝着小姐作揖曰:“小生兄弟,多蒙夫人公子收留,禮待足感深恩。適聆妙音,病體粗安,不纔狂妄到此,驚動小姐,心神多多有罪,指望寬宥。”小姐亦遠遠答禮曰:“世兄休得如此挂慮。”令梅香請世兄坐下,李桂拿謙遜一回,然後告坐。劉小姐再轉身退立梅香身後曰:“奴傢碌碌無纔,因見明月當空,偶爾學操。不料惹法傢耳,實深抱愧。”李桂金曰:“豈敢!小弟固未有師曠之聰,聞弦聲戳而知雅意。然平素即好此雅操,雖不精,徽亦粗知一二。細聆指法,實是玄妙,令人可愛。”劉小姐曰:“多蒙世兄過譽了。但世兄既是知音,奴傢竊欲拋磚引玉,敢求世兄賜教一闋,如何?”李桂金曰:“小生豈敢班門弄斧?既承小姐大命,怎敢有違?衹得獻醜就是了。”劉小姐曰:“世兄自是昆山之玉,何必過謙。”即喚梅香再拂試幾上,焚起竜涎寶篆。李桂金盤上雙膝,將琴抱定先轉撥幾聲,然後動彈。
但未知劉小姐如何探得真情?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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