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集 翁帆編譯楊振寧文集:曙光集   》 父親和我(2)(圖)      楊振寧 Chen Ning Yang    翁帆 Weng Fan

  圖97f.7是《國立清華大學1948級年刊》上的《平面全圖》的一部分。圖中“32”就是我讀書的小學:成志學校,現在是工會。自1929年起我在這裏讀了四年書。我每天自西院東北角傢門口“A”出發,沿着圖97f.7上依稀可辨認的小路嚮南行,再嚮東南走,爬過—個小土山便到達當時的清華園圍墻(“B”),然後沿着圍墻北邊的小路東行到成志學校。這樣走一趟要差不多二十分鐘,假如路上沒有看見蝴蝶或者螞蟻搬傢等重要事件的話。
  另外一條我常常騎自行車走的路是圖97f.7中自傢門口東北行的大路。此路的另一端是當時的校醫院(即今天的蒙民偉樓)旁的橋(“D”)。每逢開運動會,我就騎自行車沿此路此橋去體育館,和成志學校的同學們組織啦啦隊吶喊助威。
  父親常常和我自傢門口東行,沿着圖97f.7裏面的第三條小路去古月堂或去科學館。這條小路特別幽靜,穿過樹叢以後,有一大段路(在“C”附近)左邊是農田與荷塘,右邊是小土山。路上很少遇見行人,春夏秋鼕的景色雖不同,幽靜的氣氛卻一樣。童年的我當時未能體會到,在小徑上父親和我一起走路的時刻是我們單獨相處最親近的時刻。
  我九、十歲的時候,父親已經知道我學數學的能力很強。到了十一歲入初中的時候,我在這方面的能力更充分顯示出來。回想起來,他當時如果教我解析幾何和微積分,我一定學得很快,會使他十分高興。可是他沒有這樣做:我初中一二年級之間的暑假,父親請雷海宗教授介紹一位歷史係的學生教我《孟子》。雷先生介紹他的得意學生丁則良來。丁先生學識豐富,不衹教我《孟子》,還給我講了許多上古歷史知識,是我在學校的教科書上從來沒有學到的。下一年暑假,他又教我另一半的《孟子》,所以在中學的年代我可以背誦《孟子》全文。
  父親書架上有許多英文和德文的數學書籍,我常常翻看。印象最深的是G.H.Hardy和E.M.Wright的《數論》中的一些定理和A.Speiser的《有限群論》中的許多space groups的圖。因為當時我的外文基礎不夠,所以不能看得懂細節。我曾多次去問父親,他總是說:“慢慢來,不要着急”,衹偶爾給我解釋一兩個基本概念。
  1937年抗戰開始,我們一傢先搬回合肥老傢,後來在日軍進入南京以後,我們經漢口、香港、海防、河內,於1938年3月到達昆明。我在昆明昆華中學讀了半年高中二年級,沒有念高三,於1938年秋以“同等學歷”的資格考入了西南聯合大學。
  1938到1939年這一年,父親介紹我接觸了近代數學的精神。他藉了G.H.Hardy的Pure Mathematics與E.T.Bell的Men of Mathematics給我看。他和我討論ser theory、不同的無限大、the Continuum Hypothesis等觀念。這些都給了我不可磨滅的印象。40年以後在_Select_ed Papers(1945—1980)with Commentary(Freeman & Company,1983)第74頁上我這樣寫道[1]:我的物理學界同事們大多對數學采取功利主義的態度。也許因為受我父親的影響,我較為欣賞數學。我欣賞數學家的價值觀,我贊美數學的優美和力量:它有戰術上的機巧與靈活,又有戰略上的雄纔遠慮。而且,奇跡的奇跡,它的一些美妙概念竟能支配物理世界的基本結構。父親雖然給我介紹了數學的精神,卻不贊成我念數學。他認為數學不夠實用。1938年我報名考大學時很喜歡化學,就報了化學係。後來為準備入學考試,自修了高三物理,發現物理更合我的口味,這樣我就進了西南聯大物理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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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翁帆編譯楊振寧文選《曙光集》出版(1)翁帆編譯楊振寧文選《曙光集》出版(2)
楊振寧文選《曙光集》前言翁帆:楊振寧文選《曙光集》編前言(圖)
翁帆:楊振寧文選《曙光集》編後言鄧稼先(1)(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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