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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记录 》 坐遊西藏雪域風光：雪域神靈 》
第11節：一個叫"樂樂"的村莊以及荒原迪斯科(3)
熊育群 Xiong Yoqun
足足拍完了一捲，少女的眼神有了另一層東西，像火花閃過之後，眼中水晶般閃光的東西在漸漸黯淡、消失。她面對的永遠衹是我的鏡頭。她也許明白了什麽，後來在喝青稞酒時，她怎麽也不肯饒過我，追着要灌我，直到我表情十分痛苦，她纔開心地大笑了。
公路前面的草地上，早已堆好了一排石頭，每個石頭堆由四五塊石頭壘成，高度以壘得不垮為止。我們與藏族婦女手牽手走上公路，來到這片石頭堆前。婦女們從背包裏拿出糌粑，像小孩玩遊戲，一堆灑上一點，一路點了過去，認認真真。石堆排成一條直綫，伸嚮公路，指嚮公路那邊的一座大山。在這排石堆後面，有一個更大的石頭堆，人人都嚮它灑糌粑、敬青稞酒。我們不知道她們在幹什麽，也不清楚後面會發生什麽事情，一切衹在神秘地進行中。
她們嚮石頭敬酒，也嚮我們敬酒，一人手裏端着一個大碗，從一個個塑料水壺中倒出一碗碗青稞酒，雙手高舉，每人連敬三大碗，你若不喝，她們就在你面前放聲高歌，直唱到你喝完為止。一個敬完了，又來一個，盛情之下，人人都成了海量，喝得天昏地暗。
我實在喝不下半滴了，拔腿就跑，她們哪裏肯依，四處追趕着我，讓我無處可逃。
光B喝得最多，他一激動就來者不拒，一口一碗，喝到臉紅脖子粗後，跳起了他自編的鬥牛士之舞。這倒是一個躲避的辦法，我也仿效。
灑過糌粑，喝過酒，婦女們紛紛撤到石頭後面，排成了一列橫隊。她們人人手抓一捧糌粑，高高舉嚮天空，三聲高呼，青稞粉紛紛撤嚮天空；接着，她們解下身上的圍巾和衣服，雙手各執一端，圍成一個圓圈，歌聲一起，隊伍沿着順時針方向跳起了舞蹈。
彩巾兩邊擺動，動作緩慢，跳幾下伸一下腿。她們不再嬉笑，表情嚴肅。
歌聲輕輕，像銀色月光。由於舞蹈動作幅度大，她們喘起了粗氣。每唱完一段歌，就是一連串的"嘿、嘿、嘿"，舞蹈也變為有節奏的頓足。
不知她們為誰而舞，沒有一個觀衆，衹有空闊大地、天空和我們幾個不速之客。沒有一件哪怕最原始的樂器，衹有歌聲相伴歌聲。她們是在娛神還是在自娛？
天，仍陰沉。草地斜着嚮西伸展，峽𠔌的盡頭，是一個閃着銀色光澤的湖面。這片遼闊無邊的天地，衹有一群人，一團舞動的鮮豔色彩。
她們兒童一樣快樂天真，你不得不被一種虔誠感染，也在冥冥中感受到天地之間神的註視。
這是孤獨的心靈對於寂寞大自然的呼喚？這是祭神？
藏民相信萬物有靈，就連山川河流都成了神的化身。他們需要神來相伴漫長的遊牧生涯。當他們一日日獨自面對天空和大地，他們就幻想神靈。這種幻想，當我一個人面對珠穆朗瑪峰絨布冰川時，空無一人的大峽𠔌讓我心生巨大恐怖。那些巨大的山石突然之間像有了生命，幻化出某種魔幻的力量和錯覺，我體會到了神的由來。那實在是對神秘不可知的大自然的恐怖和崇拜使然。在我的幻覺裏，竟還有活生生的人出現在大峽𠔌中。
阿裏，在我踏入這片神秘高地的一刻，就感受到了神靈的註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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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花城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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