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料 上午咖啡下午茶   》 陳丹燕:咖啡旅行(6)      賈平凹 Gu Pingao

  他走回到吧臺前,將放在吧臺上的一杯酒喝盡,站到窗前,獨自跳啊跳啊,面對着外面的雨。
  那種孤芳自賞,毅然决然的愜意和挑釁,也許是真正的蒙馬特爾精粹吧,它其實並不合適溫馨浪漫、富有情調的咖啡館,哪怕那裏挂滿了梵高的油畫。它與那樣抒情的地方格格不入,卻在孤寂的、濕漉漉的街道邊上的、不那麽幹淨的玻璃窗前才能呈現出來。當年的野玫瑰咖啡館也是這樣的吧,在傾斜不平的街角上,搖搖欲墜似的房子裏,輕浮廉價的粉色中。可現在即使它不開門,外面也不斷有人過來拍照留念。不知在許多年以後,是不是會同樣發生在紅玫瑰咖啡館。因為有一個新的大師,在這裏度過他的年輕時代,他在4月天戴着女用薄尼竜手套為人端熱飲。而就在這一時期,他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劃時代的舞風,開創了一個新世紀。不知會不會在許多年以後,小丘廣場的旅遊中心裏,人們領到的地圖上可以看到紅玫瑰咖啡館的指示標志。而那時,有一個旅遊者,在高地上漫無目的地走着的時候,偶爾走進了一個街區,沒什麽人,走進了一傢與紅玫瑰咖啡館比起來很荒很俗的小咖啡館,在那裏遇到了一個孤芳自賞的青年。
  魁北剋老城:丁香園咖啡館
  走在魁北剋老城裏,總讓人想起上海,那種淡淡的殖民地歷史留下來的味道,一種不那麽踏實的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麽東西似的氣氛。
  這是一個法國人留下來的老城,被稱為是整個北美最古色古香的城市。雖然現在屬於加拿大,可大多數居民說的是法語,城市裏到處都是法文招牌,走在開滿了歐洲式小店的巷子裏,滿眼看到的也是北美人不大會想到用的深緑色。長長的窄街,越過起伏的坡地,一直嚮下,讓人想起很多年以前初學英文的時候,老師為了講解“down the street”中的那個“down”,曾說過歐洲的地形大多是丘陵地帶,所以街道起伏,沿街而下時,固定用的介詞,就是這個“down”。
  街道兩邊的房子,是老式的歐洲式樣。在美國,他們把這一式樣的房子叫“殖民地式”。細細地看,就看出來它們在細節上有許多不地道的地方,窗楣上的花飾簡單了,用的材料也不那麽純正,像是拷貝出來的東西。這一點,就像足了上海原先是法國租界的那些街區裏的房子。我在上海和美國都曾住過這樣的老房子,半夜裏,要是醒了,總是能聽到哪塊陳年老木板,在兀自格啦啦地作響。我想,這裏的老房子裏,也一定會有作響的老木板,讓人突然感覺好像要想起失戀之類的事情似的。
  那是個黃昏,天色正要暗下來,使得小店外面放菜單的玻璃箱裏的燈光明亮起來。突然有人招呼:“是中國人嗎?”
  一個高大的男人,褐發,說着普通話。
  “是啊,是中國人。”
  “我到過中國啊,北京、上海、西安、杭州。”那個人高興地說,“我喜歡中國。”
  是來過中國的旅遊者。
  “我學中文。”他解釋說。
  “現在我回來了,我為這傢咖啡館工作,嚮客人介紹我們的咖啡館。”他說着指指身後的門,“要不要到這裏來試試?你一定能吃到最地道的法國菜,還有真正丁香園咖啡館風格的法國牛奶咖啡,用大碗的,最地道。要是你喜歡,還有真正的法國紅酒,從法國來的,不是在這裏的酒廠做的,歐洲的葡萄,口味到底不同。”
  哪一個丁香園咖啡館?
  “聖日耳曼的那傢,你知道海明威嗎?就是他一直去的那一傢。在整個北美,就衹有我們這一傢,全面移植過來的,真正的巴黎風格。”他說。
  就這樣找到了消磨一個晚上的地方。
  這地方沒有巴黎的丁香園咖啡館那麽大,桌椅有些相似之處,在北美的咖啡館裏,就是小巧而古典的了。衹是沒有巴黎咖啡館那種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輕飄飄。墻上挂着巴黎的風景畫,白色的聖心教堂,西奈島上的小街巷,還有蒙巴納斯的大街等等,都是小丘廣場的小店裏到處買得到的旅遊紀念品。它們被鄭重地挂在墻上,一下子就讓人想起這裏是千萬裏之外的新大陸,在一個遲遲不肯忘記自己故國的小城市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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