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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紅樓夢新證 》
第三章 籍貫出身
周汝昌 Zhou Ruchang
第一節
豐潤縣人
李玄伯早在《故宮周刊》第八十四期(一九三一年五月十六日)《曹雪芹傢世新考》裏即已提出一個說法,曹傢的原籍可能是豐潤。但我早年未及寓目。所見的是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四日北平《新民報北海版》上登出了一段小文,題作“曹雪芹籍貫”,署名“守常”,今引如下:
清未入關時,遼東漢人之歸附者,多隸漢軍旗籍,《紅樓夢》作者曹雪芹即其一也。《皇朝通志》及《八旗世族通譜》皆謂其世居瀋陽,而不知曹氏本籍河北之豐潤焉。尤侗《艮齋文集·鬆茨詩稿序》:“曹子荔軒,與餘為忘年交,其詩蒼涼瀋鬰,自成一傢。今緻乃兄衝𠔌薄遊吳門,得讀其《鬆茨詩》,則又體氣高妙,有異人者。信乎兄弟擅場,皆鄴下之後勁也。餘既交衝𠔌,知為豐潤人。”雲雲,按荔軒名寅字子清,雪芹之祖也。衝𠔌名鋡(
hán),世為豐邑望族,觀此可知雪芹上世本為豐潤人,其稱瀋陽,殆為寄籍。蓋當時遼、瀋一帶漢人,絶少土著,多係內地人商賈是鄉,或仕宦之謫戍者;而以冀、魯籍為尤多。研紅學者,謂《紅樓夢》為一具民族色彩之說部,則亦非無因矣。
這篇文字,上來有一錯誤,即說雪芹是漢軍旗,辯見下一節。所謂“八旗世族通譜”,疑即《八旗滿洲氏族通譜》。民族色彩不色彩,更待細論。現時衹藉它來說一下籍貫問題,看他所舉的理由,是否充足,此說是否能成立。
《八旗滿洲氏族通譜》所載“曹錫遠,世居瀋陽地方”,《皇朝通志》捲八《氏族略》與之全同,《通志》實即本之《通譜》。這一紀載,當屬可靠;但我們還須要一些旁證,纔覺得放心。《白山詞介》說曹寅是瀋陽縣人。《楝亭詩鈔》署“千山曹寅子清”;《楝亭書目》也有“千山曹氏傢藏”字樣。千山一名,有兩個意義:一是奉天鳳城縣的別稱,一是長白山的異名。《施愚山先生全集》詩集捲首有校閱諸人姓字,曹寅是花錢刻板的人,署作“長白曹寅子清”,足見千山是長白,是泛詞,而非確指鳳城縣。到韓菼《有懷堂文集·織造曹使君壽序》裏則又說“三韓曹使君子清”,三韓也衹是清初時代對滿洲的異稱,劉廷璣在《在園雜志》裏曾批評當時人用三韓字眼的欠當;現代的人弄不清,恐怕又要把曹傢疑作朝鮮人了。其他提到曹寅的,或說奉天,或說滿洲;註意後者乃是說明“滿洲旗人”,於考證原籍,並無更具體的幫助。唯《山西通志》捲八十二《職官》葉五十六說:“曹振彥,奉天遼陽人”;《浙江通志》捲一百二+二《職官》十二也說:“曹振彥奉天遼陽人”。這該是可靠的紀錄。張玉書有《遊千山記》,說;“遼陽城南五十裏為千頂山。”這纔是曹寅署千山的真意義罷。
守常先生豐潤說,結論下得太快了。原文說:“餘既交衝𠔌,知為豐潤人。”可見這衹指曹鋡;如果是指曹寅亦為豐潤人,那麽上文早說過“曹子荔軒,與餘為忘年交”,何待於交了曹鋡之後纔知道他是豐潤人呢?至於尤侗稱二人為“兄弟”,則可能是“同姓聯宗”,清代官場之習氣。是否即為血統弟兄,也難作為確證。
現在我要替守常先生找一點證據,證明這個說法,不無道理。《楝亭詩鈔》很有幾首關於衝𠔌的詩。《別集》捲二葉一:“衝𠔌四兄歸浭陽,予從獵湯泉,同行不相見;十三日禁中見月,感賦,兼呈二兄”,有句云:“夢隔寒雲數斷鴻,”明以雁行喻兄弟。“二兄”指曹鋡的哥哥曹鈖(
fēn),鈖字賓及,同捲同葉另一詩題曰“賓及二兄招飲……兼示子猷”,內有“骨肉應何似,歡呼自不支……卻笑今宵夢,先輸春草地”的話。《詩鈔》捲二葉十七又有一詩,題曰“鬆茨四兄,遠過西池,用少陵‘可惜歡娛地,都非少壯時’十字為韻,感今悲昔,成詩十首。”第二首說:“況從丱(guàn)角遊,弄茲蓮葉碧。”第三首說:“恭承骨肉惠,永奉筆墨歡。”第五首說:“念我同胞生,旃裘擁戈寐,”這是兼憶子猷從軍的話(《別集》捲三葉七《聞二弟從軍卻寄》一詩,可證)。第九首則說:“伯氏值數奇,形骸恆放蕩。仲氏獨賢勞,萬事每用壯。平生盛涕淚,蒿裏幾凄愴。勗哉加餐飯,門戶慎屏障。”又捲四有《兼懷衝𠔌四兄》一詩,雲“浭水不可釣;鬆茨聞欲荒。春風苦楝樹,夜雨讀書床。骨肉論文少,公私拂紙忙。”試看“丱角”、“骨肉”、“伯氏”、“仲氏”、“夜雨床”等,無一不是兄弟行的字眼;口氣的懇摯,更不能說是泛泛的交誼。最可註意的是第三首兩句。閻若璩這位大師在《潛邱箚記》捲六,有一首《贈曹子猷》的詩,首二句說:“骨肉誰兼筆墨歡,羨君兄弟信纔難,”在第一句下便註道:“令兄子清織造有‘恭惟骨肉愛,永奉筆墨歡’之句。”由此可證,被引用的兩句,總不會是本有他解而被我們誤認作指兄弟的。如此,則曹寅和曹鋡確有着“骨肉”的關係,自“丱角”為童時,便在一起“弄蓮葉”,長大時“夜雨”連“床”而“讀書”,這絶不是什麽“同姓聯宗”了。
尤侗的《鬆茨詩稿序》,除了“乃兄衝𠔌”“信乎兄弟擅場”兩語外,在篇末還有一句話,說:“予既承命為序,而即以此送之;並寄語荔軒曰:君詩佳矣--盍亦避阿奴火攻乎?”阿奴火攻,本是周嵩的故事。《晉書》捲六十九周顗傳上說(亦見《世說》捲中之上雅量門周仲智條):“顗性寬裕,而友愛過人。弟嵩嘗因酒塡(左“目”)(chēn)目謂顗曰:君纔不及弟,何乃橫得重名?以所燃蠟燭投之。顗神色無忤,徐曰:阿奴火攻,固出下策耳。”“阿奴”是晉人呼弟弟的口語,這也是兄弟間的典故,尤西堂引用,足見“乃兄”“乃弟”等語皆非泛詞了。(而鬍適當年在青島報刊上卻力圖否認這層兄弟關係。)
弟兄的關係既然確立,那麽籍貫問題便有意思。李恩篤《受祺堂文集》捲二葉二十二《曹使君淡齋初度序》說:
公(曹鼎望)嫡係上溯濟陽王〔按指宋曹彬〕,忠勳炳然,具載宋紀.厥後諱伯亮者,永樂中從豫章北渡,占籍漁陽之金縣,世擅儒宗。……
原來他傢是曹彬的後裔。(曹彬周歲時傢人給他“試睟”時,他唯取一戈一印。而曹雪芹寫寶玉“抓周”時,則唯取簪環脂粉。大概是有意對比罷?)《施愚山先生文集》捲十九葉十三,《封中憲大夫曹公暨王恭人合葬墓志銘》也說:
豐潤曹氏,……先世出宋武穆公。後纍遷至豐潤,自明永樂間伯亮公始。亮三傳始以仕顯不絶。
這是豐潤曹氏的譜係歷史。“武穆公”是彰武軍節度使曹瑋,曹國公濟陽郡王曹彬的第三子,靈壽人。明初由豫章北遷,伯亮隨至豐潤落籍。三傳,有了出身,以後仕宦不絶,是明朝“舊傢”。我細檢《豐潤志》,曹姓人極多,是一大“望族”。村子以“曹傢莊”為名的就有十幾個。曹雪芹的遠祖,當是明永樂以後由豐潤出關。是商賈離鄉呢?還是仕宦謫戍呢?那就不好說了。
不過,明代遼東的曹姓,人數很多,仕宦不已,看來也不像“商賈離鄉”或“謫戍”的。單據《奉天通志》一書,列舉遼東曹姓官員,就太嫌費篇幅了。現在衹擇遼、瀋一地的,舉幾個看看,其餘像廣寧、海州衛、錦州、開原、鐵嶺、鳳城等處都有曹姓,不能遍舉。
一、捲一五六葉十三,瀋陽衛歲貢;明:
曹聰:沁源知縣。
曹鸞:大城縣主簿。
二、捲一五九葉四,正德十二年丁醜武科:
曹質夫:瀋陽衛人,升試百戶,武舉。
三、捲一八二葉七,鄉宦:
曹啓明:瀋陽人,順治初,任山東蒙陰縣知縣,“仁慈有惠政”。子國祥,勇力過人。
四、捲一八三葉四,鄉宦:
曹士琦:字韓伯,瀋陽人,順治時任河南汲縣知縣,“廉明仁恕,招撫流移,整飭驛遞”
。……歷升陝西漢羌、漢中、安普道,貴州威清道,十八年,任雲南臨元道。
五、捲一九四葉十四,鄉宦表:
曹良:瀋陽人,補常州府學訓導(正德年代)。
六、捲一九七葉九,鄉宦表:
曹禮先:瀋陽人,監生,(康熙)九年任四川分巡川東兵備道。
七、捲一九七葉五九,鄉宦表:
曹秉楨:字峙乃,奉天監生,(康熙)二十三年任江西興國縣,貴州安平縣。
在一九二三年,遼陽縣東出上了一塊石刻,叫作“明故孺人曹氏壙記”,年代是弘治十三年。“賜進士文林郎不孝男磐泣血記”說:“先妣孺人,姓曹氏,遼陽人,父諱俊,娶本郡朱氏,正統六年四月壬辰生先妣,性仁厚慈善。年十九,歸傢君諱敏字以學……弘治十二年十月戊申歿。”這個孫磐是個有名的人物,此處不便枝蔓。
其次,《職官表》裏有個著名的遼東總兵都督曹義,從明宣宗朝,歷英宗,到景帝,天順元年二月甲辰封“豐潤伯”召還,這也是一個有趣味的綫索。
最可註意的還是上面第七項曹秉楨。康熙四十二年,曹寅作詩送劉廷璣行,題下註道:“時峙乃二弟同行。”這正是曹秉楨了。秉楨其人,《八旗滿洲氏族通譜》不收,足見不是近支。由此可以確定,遼東曹傢,有隨兵入關的,有留居關外的,而到曹寅時代,雖然入關已久,但和關外族人還是敘得起來,保持聯繫。遼東曹氏明、清之季,文武仕宦甚多,則曹世選一支的歸旗,怕也是明末官佐兵敗被虜的,不像“商賈離鄉”了。
至於曹鋡傢,始終在關內,曹世選“從竜”進關時,正該先到豐潤一帶,曹鋡傢也許保存譜牒,或是彼時年代相去未久,所以敘得起來,重認一族人。
豐潤曹氏可考的最上世是曹登瀛,下一輩是士直、士真、士淳。我疑心曹世選的“世”,就是“士”的訛寫,他們正當同輩。另有曹邦彥,則又與曹振彥排行,似非偶然。後來看到《故宮周刊》,李玄伯也正如此想。我也早曾根據《縣志》把豐潤曹氏列成世係表,與李氏所列亦有不同之處。表中豐潤曹氏都是鹹寧裏人。則鹹寧裏一村,其即雪芹之老傢乎?
【附記】
一九五七年文學研究所《文學遺産》編輯部所出《文學遺産增刊》五輯,頁三一八---三二八,編收了賈宜之《曹雪芹的籍貫不是豐潤》一篇大文,副題:“評周汝昌先生〈紅樓夢新證〉”。內容共六節,各有小題:一、“豐潤,鹹寧裏”;二、“豐潤曹氏世係表”:三、“曹雪芹的籍貫可能是豐潤”;四、“曹雪芹的籍貫不可能是豐潤”;五、“曹雪芹的籍貫不是豐潤”;六、“曹雪芹寄籍北京,祖籍遼陽”。(着重點為引者所加,後同。)
此文主要論點具如上列。具體指責有三:“鹹寧裏是一裏,不是一村”,故拙說不妥,一也;我列的世係表多誤,二也;曹雪芹的籍貫是遼陽不是豐潤,由於我把閻若璩的詩解錯了,三也。
賈先生自稱是豐潤人。他知道豐潤鹹寧裏是一裏,不是一村,當比我們外地人清楚,這點承他指出,應當感謝。(強辯一下:“村”“裏”初無嚴格區分,傅鼐葬西山,地名卻叫獨樹裏。大城裏的坊巷,既稱裏,有的也竟稱村。豐潤曹姓,人多聚居,或者叫作“村”也行吧。)
我撰寫淚文時並無從揣知有無豐潤曹氏譜,衹能從《豐潤縣志》中有限的零散資料和偶然提示的關係來爬梳組織,藉窺梗概。《縣志》既非族譜可比,我之無法據以“恢復”全部族譜原貌,當屬情有可原,亦自然之理。雖然如此,蒙賈先生指出拙表“其誤”有“十六”之多,我還是十分感愧的。因為他根據族譜原書列出了較為完善的世係表,對研究者自有更大的參考價值。
在此順便說明一點:賈先生以《曹譜》補正拙表,很好,但他似乎看不到我衹能依據《縣志》的零散不備的資料來試行組織,--卻指責我是“故意”要“漏丟”,要“填造”。比如,他說“士湻(淳)子三:楨、新、邦”,而“周表在士湻底下填邦一人,漏丟楨和新。其誤一。”“《曹譜》十三世森,其父楨……。周表故意地任性地把森填在邦彥底下。其誤三。”等等。
另一種情況:《縣志》所載人名不全時,我考出還應有一人,以空圈表其世次--這本來是對了,可是賈先生也不加諒,說這不行!比如,他說:“《曹譜》首望子三:鈵(bing)、錕、鈐。周表漏鈵,代之以口。其誤六。”等等。
又一種情況:大排行可知者若幹人,但《縣志》中表不出確切支係時,我衹能就其世次、酌其可能、暫以虛綫附排於一處,表明是一輩,因不可能分辨各出何支。比如,雲望之下,可從《縣志》確知者,衹有錚、鑛;餘者同輩的,衹好概以虛綫懸列待定。而賈先生說:“《曹譜》雲望子六:……周表填造錚、鑛……錦等十一人之多。查鈵者首望之子,鉁(zhen)者鬥望之子,……其誤七。”等等。
當然,手持《曹譜》,這類問題都是一目瞭然,就不必像我費很多時力去鈎稽組織了。所以我需要申明的衹是,在我撰文時,根本不發生“故意”“任性”製造什麽的問題。這一點,其實賈先生也並非不能懂得。
賈文出後,我托人覓藉,亦得見《曹譜》。將此譜原書對照賈文第四節以次所引諸段文字,都發現錯、漏、標點欠通、葉數不合等處,不一而足。由此可想,賈先生是手持原譜撰文作說的人,衹引錄有限文字,竟出現很多疏略。如果這是我,不知賈先生又當如何評論?
至於他說我解閻若璩詩句解錯了,恕不煩絮,因為賈先生連我的原文文意也未看清,駁辯便徒成詞廢了。
賈文最後羅列了一係列資料(全部是拙著本書所引用者,但不加說明),來證明曹氏祖籍是遼陽,--好像大傢連這還不知道。他似乎也未弄清楚:我指的正是遼陽的曹氏到底是土著還是移民,比如李煦一族就是從山東萊州而流落東北、淪為旗奴的,我們的着眼點不是為某一人排傢譜,而是聯繫歷史大事探討其中某一群人的種種經歷及其意義。若衹是曹氏籍屬遼陽這一點點事實,則僅舉拙著的“遼陽俘虜”一節的標題,即早已十分明白,賈先生似不應沒有看到?
一九六二年八月二十九日《文匯報》刊出李西郊先生《曹雪芹的籍貫》一文。李先生也是豐潤一帶人,也看的是豐潤《曹譜》,也如賈先生訪詢了“曹府長老大川先生”。有意思的是,李淬先生根據同樣的條件而得到的結論,卻與賈先生正相反。
茲節引李文,以備參考:
曹雪芹是宋初真定靈壽濟陽王曹彬的後代。曹彬的第三個兒子彰武節度使曹瑋,五傳到了曹孝慶。……曹孝慶生了兩個兒子,長子曹善翁,……落籍在江西新建縣的武陽渡。次子曹美翁,落籍在江西的進賢縣。……曹善翁有二子,長子曹子義……曹子義生三子,長子曹端可,次子曹端明,三子曹端廣。曹端明字伯亮,在明永樂初年,遷居到河北省的豐潤縣,卜居城內鹹寧裏。三子曹端廣從兄北來在豐潤住了一個時期.又移居遼寧省的鐵嶺。從此曹孝慶的後人又分了江西係、豐潤係、鐵嶺係三係。……到了明朝末季,清太祖努爾哈赤興起於東北,於萬歷四十七年(天命四年,一六一九)七月,攻陷鐵嶺,此時曹端廣的後人曹雪芹的遠祖曹世選被俘,被編入滿洲籍正白旗包衣旗。……到明天啓元年(天命六年,一六二一)清又攻占了遼陽,並定都於此。當時清朝曾大力建設遼陽,並於城東五裏太子河邊營建宮室。統治者的眷屬遷到遼陽來。這個時候曹世選傢也就在遼陽定居下來。……(豐潤、鐵嶺)二係之間,明朝時代常有聯繫。到了清初因為他們做官為宦的多了,聯繫也就更加強了。如周汝昌先生所考,……他們二係源流既如上述,曹雪芹與豐潤曹是一曹,可以斷言。
賈先生以為曹雪芹與豐潤曹不是一曹,曹寅與曹鈖、曹鋡兄弟稱呼是官場習氣的連宗。我認為這是不恰當的。
按《浭陽曹氏族譜》本不包括曹世選這一支,但元下捲二記載“十二世諱邦字柱清,穎異好學,智慮過人,於崇禎二年(清太宗天聰三年)以各地荒亂,遂赴遼東避兵,因彼地原有族人引薦,隨本朝大兵出口,占籍正紅旗,隨徵屢立奇功。順治十年授吏部他赤哈哈番……”〔汝昌按,他赤哈哈番相當於頭等筆帕式〕。又元上捲一載十三世曹鼎望撰《曹氏重修南北合譜序》說:“蓋自明永樂間,始祖伯亮從豫章武陽渡協弟溯江而北,一卜居於豐潤鹹寧裏,一卜居於遼東之鐵嶺。--至遼陽一籍,闕焉未修,尚屬憾事。”根據《曹譜》所載“因彼地原有族人引薦”的話,這族人就是曹世選。所說的“始祖伯亮從豫章武陽渡協弟溯江而北”,這是說曹端廣跟着他哥哥曹端明上北方來。到了北方,曹端廣先是住在豐潤,然後移居鐵嶺。到現在,東北的曹氏還說老傢是豐潤的。事實上從豫章往鐵嶺也要經過豐潤。至“遼陽一籍,闕焉未修,尚屬憾事”,這就明明指的是曹雪芹的先人曹世選、曹振彥、曹璽、曹寅等說的。意思是說遼陽一支,空着還沒修在譜裏,實在是一件憾事。“遼陽”兩字非常突出。因為我們已經知道曹振彥、曹寅等所報的籍貫正是“遼陽人”。那麽《曹譜》雖然未及收入曹世選一支的記載,但根據“曹端廣卜居鐵嶺”“彼地原有族人引薦”“遼陽一籍闕焉未修”等語而看,再以曹寅與曹鈖、曹鋡的詩句互徵,曹雪芹是曹端廣一支的後人,與豐潤曹是一曹,曹寅與曹鈖、曹鋡等有骨肉關係,這是很肯定的。
這個問題我在一九五九年與豐潤曹大川先生談過,曹先生表示,賈先生更正了周先生對《曹譜》不合的地方,這是對的(附按:周先生當時並未見到族譜,僅據《縣志》資料搜輯,當然不能盡如族譜之完備的確,這本是很自然的事),但他認為曹雪芹與豐潤曹不是一曹,這完全錯誤了。據大川先生說,曹端廣一支在東北尚有草底傢譜,並他的先人曹鈖的《癭庵集》,曹鋡的《雪窗詩稿》、《鬆茨詩稿》。希望能查找出來,以利於研究曹雪芹的世係問題。
當然,李先生所說的也不一定就都對。但是至少可見總不致於是像賈先生所盛意指斥的那麽一回事。
我所列的表,仍其舊貌,因究竟直接關係不大,存之以便讀者判斷上述事相。
註:
從本節中,部分“着重”的內容,因不好標入,所以字用了深黃色標出。特此註明!後面出現類似的情況同!(由於時間關係,本站不再一一標出,如有需要請到“撫琴居論壇”中查找)
(文中原本插有一個長長的“豐潤曹氏世係表”,因表格很長,不好繪,而且參考價值不是很明顯,所以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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