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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思考 》 文学死了吗:又一本献给多萝西的书 》
第11节:为什么文学是暴力的?
J·希利斯·米勒 J.Hillis Miller
——福克纳,《八月之光》
突然的一击:巨大的翅膀,停在摇晃的少女上方。她的大腿被黑暗之网爱抚着。
——叶芝,《丽达与天鹅》
我是个有毛病的人……我是个可鄙的人。我是个没有吸引力的人。我觉得我的肝有病。
——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记》
这些开始的时刻都有几个特点。它们常常是突然的或侵入性的。不论读者打开书时身在何处,每个开篇对他或她来说都是突兀的。它们吸引人注意。读了这些开篇之后,读者想继续读下去。这些词语把读者一下子就带到一个新地方。读者马上着了迷,想进一步探索这个新世界。只有继续读下去才能做到这一点,于是读者“上了钩”。
而且,这些开始的时刻常常比较暴力。这不仅在于它们突然打断了读者打开书时正在想或正在做的事情。而且,它们还常常是暴力的开端,讲述暴力的故事。这或许是赫伯特、霍普金斯诗歌中比较情有可原、比较慈悲的上帝对人“自我”的暴力,或是《八月之光》、《丽达与天鹅》中的性暴力,或是《吉姆老爷》等作品中惨烈的越轨故事,或是《地下室手记》中说话的诡异人物的内心暴力。我第一次阅读《地下室手记》时是大学二年级学生。我还记得我以大二学生的方式对自己说:“这里终于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有一个人对我说出我隐秘的自我感觉。”
这些开篇突兀的、侵犯的暴力,对其下面的整个作品来说,常常是前瞻的或有代表性的。比如,《吉姆老爷》的高潮部分的暴力,是主人公让人枪杀了自己,作为对自己虽不情愿却参与了反社会行为的最后赎罪。在吉姆像一头猛冲的公牛的形象中,似乎就预示了这一点。文学的暴力常常牵涉到性、死亡,或者二者兼有。
关于《瑞士人罗宾逊一家》中的暴力,我下文中会说到。但我这里要补充特别重要的一点,即这个暴力体验起来是愉悦的。这是真的,无论我们多么羞于承认文学作品替代我们上演暴力时感受的愉悦。文学提供令人愉悦的暴力,虽然这暴力可能不过像《艾丽斯漫游奇境记》等作品中出人意料的词语游戏所带来的笑。比如,在这部作品中,有一章标题是《兔子送来一个小bill(支票)》,却与经济意义上的支票毫无关系。标题中的bill是个名叫比尔的蜥蜴。兔子把比尔顺着烟囱送下来,艾丽斯又把它顺着烟囱踢了回去。在泰尼尔(Tenniel)的插图中,蜥蜴像飞弹一样从烟囱里飞出来。在另一段情节中,艾丽斯和她的动物们在艾丽斯的眼泪里游泳了以后,听老鼠朗读一段极为干巴巴的历史书,自己身上就干了。这些双关语至少是让我一阵大笑。笑也是暴力的,叶芝和弗洛伊德都懂得这一点。所有文学作品都有梦的那种能产生笑的奇异品质。笑本来是想保护我们,却再次越轨,同时又让越轨保持在一段距离之外。
为什么文学是暴力的?
为什么文学中有这么多暴力?为什么这种暴力是令人愉悦的?似乎文学不仅满足了想要进入虚拟现实的欲望,而且那些虚拟现实又常常(不论多么隐蔽地)进入了死亡、性的夸张暴力,以及语言的非理性中隐含的颠覆性。同时文学又以不同方式,保护我们免受这些暴力。
保罗?戈登(Paul Gordon)在《尼采之后的悲剧》(Tragedy after Nietzsche)中指出,尼采认为,悲剧本质上是过度的狂热(rapture, Rausch),所有艺术从本质上来说都是悲剧的。尼采在《偶像的黄昏》中写道:“如果要有艺术,如果要有任何行动和观察的美学,一个生理前提不可或缺:狂热。”狂热(Rapture):这个词意思是被从自我中猛拉出来,拉进另一个领域。那另一世界并非风平浪静。它总是跟我刚才列举的暴力有关:死亡、性、语言的非理性方面。文学抓住了我,把我带到了一个苦乐交融的地方。当我说我被文学作品带来的虚拟现实“迷住”时,也就是比较温和地说,我阅读这些作品时狂热了。文学作品总是狂暴的(其方式容有不同)。它们由此使人狂热。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资料来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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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再见吧,文学? | 第2节:是什么使文学成为可能? | 第3节:印刷时代的终结(1) | 第4节:印刷时代的终结(2) | 第5节:那么,什么是文学? | 第6节:文学作为文字的某种运用(1) | 第7节:文学作为文字的某种运用(2) | 第8节:文学作为文字的某种运用(3) | 第9节:文学是世俗魔法 | 第10节:文学是虚拟现实?“芝麻开门” | 第11节:为什么文学是暴力的? | 第12节:开篇如招呼鬼魂 | 第13节:文学的陌生性(1) | 第14节:文学的陌生性(2) | 第15节:文学是施行语言 | 第16节:文学保守自己的秘密 | 第17节:文学使用修辞语言 | 第18节:文学是发明还是发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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