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知识分子,特别是人文学者类的不识时务者,难免失落,竟然抚今追昔,推中国之情,想世界之理,见贤而思齐,穷且益酸,非跟外国教授攀高低,以为他们是坐在社会的宝塔之上,说什么国运不昌,全在不能重用知识分子,特别是懂科学技术,代表第一生产力的知识分子,让聪明人来管理国家--像人家外国那样。
然而,我认识的欧美学者,他们说,由专业知识分子特别是用他们的专业思想来治理国家,是很危险的事情,全世界的政治家是另外一种行当。所以,我以"太史公去势"为喻,写过一篇文章,专门讲什么叫"大势已去",什么叫"大势所趋"。我的结论是,知识分子早就被"割球骟蛋",全世界都如此(见拙文《太史公去势》,收入我的《放虎归山》)。
当时我太壁上观,总以为校园里的蠢蠢欲动,社会上的蠢蠢欲动,主要是基本形势看不清。国家对农村是黄老政策,听其自生自灭,城里不是。城里的改革是干什么?
是砸碎铁饭碗,不吃大锅饭。改革的矛头所向,那不是明摆着的吗?首先就是咱们这些吃国家饭(过去叫"吃供应")的人。第一是国营企业的工人,第二是政府部门的办事人员,第三就是知识分子。
所以,正是这些人,他们抵触最大。他们对改革之名,是企足引领以盼之;对改革之实,是牢骚满腹以骂之。当时叫"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骂完之后,还把问题归咎于改革的迟缓和不够彻底。
那时大家都很幼稚,谁都不去思考,谁也不愿思考,改革的代价是什么,改革的风险在哪里,改革的利益怎么分配,获益者要不要受节制,受害者要不要被保护,他们还以为,这都是改革以外的事,和改革作对的事(现在的任何工程上马,都得有成本计算和风险评估,不能认为是工程以外的事)。
就像农民怨农产品价格太低,城里人却嫌卖得太贵,谁急了都会说,这是改革不够彻底,自己打自己嘴巴子,是那个时期的特点。
距上面两篇文章的发表已经十多年了,有人以为,国家有余钱,可以朝学校投一点,很多聪明人,特别是技术专家类的聪明人真的出来替我们管理学校,大家的工资长了一点,彼此的差距大了一点(现在这是不带负面含义的词),少数身居要职,官员兼教授,教授兼官员,政治为金钱挂帅,金钱也为政治挂帅的人,通过改组兼并,建设基地(人人争当基地分子),承包课题,腐败了一点,学校更趋时趋势,跟社会潮流(包括全球化的不正之风)更贴近靠拢了一点,就是改革的最大成绩。然而,我说的"弊政",结构性的"弊政",其实一点也没改,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
他们觉得,既然蚯蚓、蝎子、黄鼠狼都公司化了,怎么改革的春风就吹不进去,还留下这块死角干什么,学校不是福利院,还是老板说了算,裁人下岗,乃是势在必行。所以也就难怪,现在被革除的不是学校中的"弊政",反而是我提出的"问题"。有钱烧着,下一步干什么,就剩磨刀霍霍向牛羊。这是大家等了十来年,才水落石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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