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美國詩人五十傢   》 埃德溫·阿林頓·羅賓遜 Edwin Arlington Robinson (1869—1953)      彼得·瓊斯 Peter Jones

  米尼弗為不是的事物而嘆息……
  ——《米尼弗·契維》
  
  人們通常把羅賓遜作為美國詩壇上十九世紀到二十世紀的過渡性人物。這一點,再加上人們常常把他的名字與他的同代人新英格蘭老鄉弗洛斯特相提並論一直成了他名望上令人遺憾的暇疵。用弗洛斯特自己的話來說,他們兩人除了都“以舊方式來變換新花樣”,以新的節奏與態度振興舊有的詩歌形式之外,羅賓遜與弗洛期特沒有多少可比較的地方。他們兩者誰也不時髦。不過羅賓遜對於新英格蘭的看法完全是他個人的見解,“此處風兒總是嚮北,嚮東北吹/孩子們學會用凍僵的腳趾行走……”
  
  “如此”和“本會如此”之間的悲劇性差距是羅賓遜寫詩的主題。他對過去不是一概加以理想化,而是象哈代那樣,把過去作為現在不可企及的東西加以展現。他虛構了一個新英格蘭的蒂爾伯利鎮,並用各種聲音使這個鎮變得象居住着人一樣。居民用勃朗寧式的戲劇性獨白表達他們的不滿。然而,實際是羅賓遜通過他的人物在進行自白,就象伊本·弗洛德在《弗洛德先生的聚會》中做的那樣:
  呃,弗洛德先生,又是秋收的
  滿月了,這樣的月夜也許已不多;
  鳥兒在飛翔,詩人常說,
  而你和我在這兒也曾經這樣說過。
  為這衹鳥幹杯。
  
  在“鳥兒在飛翔”這句話裏,羅賓遜順便嚮勃朗寧致意。
  
  羅賓遜對人們不幸的關切常常是非常強烈的。無論是那些“象從岸上拋到內陸的幹魚一樣”活着的人們還是那些象他的“飛行的荷蘭人”那樣懷抱着渺茫的希望尋找“消失了的大地”的人們。他的主題總是把他引嚮過去,這在他雄心勃勃的敘事詩更部麯《墨林》(19l7)、《朗塞洛》(1927)和《特裏斯丹》(1927)中,以及在規模較小但更令人信服的《米尼弗·契維》中表現得最為明顯:
  尼弗熱愛
  刀光劍影、駿馬奔騰的舊時代;
  幻想到一個勇士
  就會使他手舞足蹈
  米尼弗爾嘆氣說今不如昔,
  幹完了活睡覺做着夢;
  他夢見底比斯和凱米羅古城,
  還夢見特洛伊王的臣民。
  
  在長詩《以撤與阿奇博爾德》中,一個小男孩觀察着兩位老年人的生活:“懷着從容不迫的心情想知道我會成什麽樣子/不會成什麽樣子……”
  
  羅賓遜1869年在緬因州的海德臺德鎮出生,在附近的加德納鎮長大。這個鎮也就是他在詩中描寫的“蒂爾伯裏鎮”的原型。他自認為自己“生來就是一場悲劇”。從未感到自己是家庭的一部分,他出生時父母已不年輕,他們不理解他。他的哥哥們願意隨父親走經商的道路。他過於早熟而又驕嫩,但是,他早年對文學的興趣沒有受到鼓勵。雖然他上了哈佛大學,但兩年之後因父親的健康不佳以及傢道中落而綴學。
  
  羅賓遜年歲很小時就因耳疾備受痛苦、並且一直害怕大腦受傷。1888年他愛上了愛瑪·謝潑德,但她拒絶了他,嫁給了他哥哥赫爾曼。赫爾曼1909年死後她仍然拒絶了他的求愛。他的兩個哥哥都死了,他的母親(安妮·布拉德斯特裏特的後裔)也被白喉癥奪去了生命。難怪他把早年和中年時期的生活描繪成“活地獄”。他潦倒,多病,一事無成,但他在寫得最好的一些詩中,避免了自怨自艾,而且通過虛構的人物疏導了自己的情緒。儘管這些人物反映了他的性格的許多方面,但給每個人都賦予了鮮明的個性。
  
  羅賓遜二十五歲時已寫了不少詩。他替人做家庭教師掙得了一些錢,於是1896年自資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詩集《急流與昨夜》,1897年他自資再版了這個詩集,易名為《夜之子》。1898年羅賓遜移居紐約(有時短期離開)。他過着一種貧睏而孤寂的生活。後來成了一個酒鬼。
  
  1902年在一夥朋友的資助下,他發表了他的長篇詩體小說《剋雷格船長》。這本書使他獲得了一定程度的重視。西爾多·羅斯福對《夜之子》極為欣賞,為了表示對他的尊敬,1905年他在紐約海關為自己謀到了一個官員的位置。在此之前的兩年間,他曾在紐約的地下鐵道和廣告行業工作過。
  
  他第一部賺錢的書《河下遊的城鎮》於19l0年問世。從這一年起,他每年夏天都到麥剋唐維爾藝術村居轉—這是一座由作麯傢麥剋唐維爾的遺孀為作傢們修造的房子。在羅賓遜逝世以前,這個地方是他的臨時避難所。
  
  1916年,他的詩集《天邊人影》終於使他作為一個傑出的詩人站起來了。另外兩本書《詩遜(1921)和《死了兩次的人》(1924)獲得了普利策詩歌奬。他的三部取材於亞瑟王傳說的長篇敘事詩使他更為人們所矚目。其中第三本書《特裏斯丹》即成了暢銷書,又獲得了普利策詩歌奬。其後的五年中又有六部書相繼問世。在完成《賈斯帕王》之後,他由於飲酒過度於l935年在紐約死於癌癥。《賈斯帕王》在他逝世的同年發表,羅伯特·弗洛斯特為此書作了序。
  
  他最後一本書凝結着他對人類生存境況的悲劇觀。弗洛斯特寫道:“他寫的主題是不幸”。他筆下人物的命運總是充滿了疑問。《天邊人影》中的典型人,也就是普通人,獨自伫立在大火燃燒的山崗上:
  山上什麽也不會讓火焰吞滅
  衹有一人彳亍獨步在高崗
  在火光與混沌中隱隱而現
  仿佛他就是最後歸去的天神
  已了卻了他最後的心願。
  羅賓遜發問道:他為什麽沒有自殺呢?
  衹有弱者徒勞的悲傷
  纔承受土牢的痛苦,那裏多少扇門
  將在寒冷永恆的岸邊開放
  那裏知情者都將會溺亡。
  
  這是一首故作驚奇的詩。羅賓遜自己對主題的解釋愈加暴露了這首詩的弱點是“以意害詩”。“我的原意僅是通過明顯的諷刺手段,把物質主義推嚮了合乎邏輯的結果,以此表明,物質主義作為對人類生存所作的解釋或證明的無能為力。”這首詩受到其哲學前提的限製。認識不是來自經驗,而是先行認識,然後經驗纔為思想而産生。
  
  羅賓遜的短詩寫得更為成功。羅伯特講到他的短詩時說:“他善於沉溺於語言的巧妙的狂歡之中”。他不斷地想用口語化的語言使傳統的形式當代化,在他最優秀的詩裏,古語和口語並駕齊驅給人物和主題揭示出了微妙的諷刺意味。在《米尼弗·契維》中,他講到“普立阿姆的鄰居”。普立阿姆成了蒂伯利鎮的要人。在《弗洛德先生的聚會》中依本·弗洛德在飲酒:
  孑然一身,似乎要獨自忍受到底,
  一幅綴滿傷痕斑斑,希望的英勇甲胄破舊了
  象羅蘭的幽靈在吹着無聲的號角,
  他站在那裏,山路的中央。
  而腳下,在樹叢之間的鎮上
  那裏舊日的朋友曾給以榮光,
  死者的一聲幽靈般的致意
  輕輕地傳來,一直到老依然淚眼朦朧。
  
  在《裏查·柯瑞》中,羅賓遜寫道:
  於是我們接着幹活,等待着光明,
  過着沒肉吃的日子,詛咒着面包:
  一個寂靜的夏夜,裏查。柯瑞,
  回到傢讓一個子彈穿透了他的腦殼。
  
  這些戲劇性引起的小鎮悲劇顯示了一種對於孤獨與願望無法實現的敏銳認識。羅賓遜把自己的恐懼鮮明地投射到了他的人物身上。他在形式上的明晰有一種獨特的威力,他所獲得的最佳效果之一就是把一種活生生的經驗——譬如裏查·柯瑞的自殺——突破了一種實質上是文學的經驗。他更長的一些敘事詩,風格更開放,基本上是一些傳統的無韻詩行。詩的發展很從容,但是沒有較短的詩中那種有啓發性的冷嘲,以便産生出對準虛無所需要的冷峻的機智來:
  米尼弗對他尋着的金子嗤之以鼻,
  沒有時卻又心疼得大發脾氣
  米尼弗想呀,想呀
  對此想了又想
  米尼弗·契維生得太晚
  撓撓頭繼續思慮;
  米尼弗咳嗽着說這都是命,
  接着便繼續把盞痛飲。

    汤潮 編譯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安娜·布拉德斯特裏特 Anne Bradstreet (1612?——1672)
愛德華·泰勒 Edward Taylor (1642?—1729)
威廉·卡倫·布賴恩特 William Cullen Bryant (1794—1878)
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 Ral ph Waldo Emerson (1803—1882)
亨利·沃茲沃思·朗費羅 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 (1807—l882)
埃德加·愛倫·坡 Edgar Allan Poe (1809—1849)
亨利·大衛·梭羅 Henry Thoreau (1817—1862)
赫爾曼·梅爾維爾 Herman Melville (l8l9—189l)
沃爾特·惠持曼 Walt Whiteman (1819—1892)
愛米莉·狄更生 Emily Dickinson (1830—1886)
埃德溫·阿林頓·羅賓遜 Edwin Arlington Robinson (1869—1953)
埃德加·李·馬斯特斯 Edgar Lee Masters (1869—1950)
斯蒂芬·剋萊恩 Stephen Crane (1871—1900)
羅伯特·弗洛斯特 Robert Frost (1874—1963)
卡爾·桑德堡 Carl Sandbura (1878——1967)
華萊士·斯蒂文斯 Wallace Stevens (l879——1955)
威廉·卡洛·威廉斯 William Carlo Williams (1883——1963)
埃茲拉·龐德 Ezra Pound (1885——1972)
H.D.(希爾達·杜利特爾) Hilda Doolittle (1886——1961)
羅賓遜·傑弗斯 Robinson Jeffers (1887——1962)
約翰·剋勞·蘭塞姆 john Crowe Ransom (1888——1974)
瑪麗安娜·穆爾 Marianne Moore (1887——1972)
托馬斯·斯特恩·艾略特 Thoimas Stearns Eliot (1888——1965)
康拉德·艾肯 Conrad Aiken (1889——1974)
第   I   [II]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