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这位了不起的父亲说,一辆车肯定要有车轮、车辐、车盖、车轸,而车轼作用不显著,似乎可有可无,没有“轼”只是让人感觉不完整而已。但有了这个所谓的“轼”,即车前那根用来作扶手的横木,车子的层次就上升了,可见这根横木是很张扬的。所以老苏十分忧虑:“吾惧汝之不外饰也”。于是又给苏轼起了个字叫作“子瞻”,希望他能高瞻远瞩,把前面的道路看清楚些,可以显摆才华的时候就显摆,不能显摆的时候就要含蓄。至于苏辙,老苏就很放心了。所谓“辙”是车轮辗过的痕迹,有车行走就自然就少不了车辙,即使车仆马毙也不会连累车辙,所以他给苏辙曲字“子由”,让他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事实证明,老苏的预见太准确了,每当国家的前途出了问题,苏轼这个车上的横木就会被人家好好修理一番,因为苏轼是那样的光彩夺目,怎会不招人嫉妒呢?
虽然有些忧心忡忡,但那是未来的事情,眼下老苏感到的只有自豪。嘉祐元年(1056),老苏携二子,怀揣张方平的推荐信,踌躇满志地直奔首都而来,准备参加次年举行的进士考试。当时主考官是欧阳修,参加阅卷工作的还有北宋著名诗人梅尧臣,试题则是《刑赏忠厚之至论》。这一科真是人才济济,中举的除了苏轼兄弟,还有曾巩、曾布兄弟四人及两名妹夫,以及程颢、张载、吕惠卿等,这些都是在历史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看来,欧公的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辣,这么多不同类型的人才都被他一网打尽了。这也说明一种考试制度,尽管存在着许多缺陷,只要保持公平与公正,总还是可以让大多数金子闪光的。
当然,欧公也有小小的失误。当时梅尧臣读到苏轼的文章,拍案称奇,要求欧公录为第一。但欧公误以为此文是其门生兼乡亲曾巩所作,将之录为第二。不过,欧公很快以实际行动弥补了自己的错误。苏轼论证自己的观点了,虚构了尧与皋陶的一段对白作为证据,说明领导人处罚他人时应该满怀怜悯之心,显示出忠厚宽容的姿态,而执法官则应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能够承受来自上级的压力:“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日杀之,三。尧曰宥之,三。”这段对白梅诗人与欧公都看着眼生,可在批阅试卷时又不好意思提出来讨论,免得让大家看出自己底子薄。于是等考试结果出来后,寻个机会假装漫不经心地考问苏轼。没想到苏轼引用《三国志·孔融传》“以今度之,想当然耳”作为回答,说是自己的临场发挥。欧公听毕,哈哈大笑,到处称赞苏轼是个会读书的人。
苏轼所说的“以今度之,想当然耳”,涉及到曹操与孔融的交锋。建安九年(204年),曹操的大军攻下了袁绍的老巢邺城,曹阿瞒立刻派人赶紧去抢倾国倾城的甄宓(袁绍的二儿媳),结果左右汇报说已经被五官将(其子曹丕)抢先一步了。曹老无可奈何,只好顺水推舟,把甄氏赐给了曹丕。孔融知道了这件事,写信存心来挖苦曹操,先称赞了老曹破袁的武功,然后玩了一把春秋笔法:“昔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曹操也认为自己是个博学的人,书读过不少,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个段子呢?后来碰到了孔融,虚心向孔融请教。孔融阴阳怪气地说:“以今日之事观之,意其如此(想来是这样)。”
另一种说法是苏轼的典故其实是有出处的,但他自己或许忘了,或许为了保存座师的颜面,故意不说出来。苏轼是个极聪明的人,应该不会这样伶俐与狡猾。传说欧公曾经向刘攽写信请教一些典制掌故问题,如“入阁起于何年”等。刘攽正在喝酒,看到来信就对信使说明天回复。信使出发后,这位刘攽想想又不对劲,这么好的机会自己怎能放过,当即派人将信使追回,让他在堂下等着,自己现场回信作答。然后刘攽就放出话来:“好个欧九,极有文章,但可惜不甚读书耳。”苏轼听到刘攽的评语后,感慨说:欧公竟然还被人讥讽不读书,这还让我们这些人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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