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评传 曠世纔女魂歸何處:張愛玲傳   》 “撒手”(1)      餘斌 Yu Bin

  張愛玲與蘇青對談時,記者還曾問到一個十分具體的問題:“依照女人的觀點,標準丈夫的條件怎樣?”蘇青不假思索,從第一直數到第五,第五條是“年齡應比女方大五歲至十歲”。張愛玲不作具體回答,聲稱她不要框框,獨對蘇青的第五條她是附議的,而且以為男方的歲數還可加碼:“我一直想着,男子的年齡應當大十歲或是十歲以上,我總覺得女人應當天真一點,男人應當有經驗一點。”她是否真的“一直”這麽想,不知道,我們衹知道張愛玲當時正品味着婚戀帶來的歡欣愛悅,而那位令她深陷情網的丈夫恰好比她大了十幾歲。那麽此話是“夫子自道”,是經驗之談嗎?她當時沉溺其中--這也許是她一生中最浪漫的一次“飛揚”,最大膽的一次“撒手”,她也許真的忘記了或者是不願去想未來“惘惘的威脅”,即使她想了,想遍了各種各樣的可能,她也未必會想到,這段戀情竟會以那樣的方式收場。
  將近半個世紀過去,臺灣暢銷作傢三毛以張的這段戀情為素材寫成了電影劇本《滾滾紅塵》,很快搬上了銀幕,張愛玲再度成為一個傳奇性的人物。貴族的出身、非凡的才華、怪僻的性情,加上這段很快夭折的戀情,構成了世人心目中的張愛玲傳奇,而不幸的婚戀無疑被當做了這傳奇中最富於戲劇色彩的部分。作為張愛玲的崇拜者,作為一個願意相信感情至上的女子,三毛也許願意相信,即便結局歸於蒼涼,這戀情也是生命中真正的華彩樂章。電影裏的傳奇加進了三毛的想象--那是她的一種詮釋。換了張愛玲,即使裏面有傳奇的成分,她亦將以她清潔的理性將奇歸於不奇。但是,儘管人物被笨拙地敷上了公式化的理想色彩,人們仍然知道而且對他們的原型感興趣,他們知道女主人公寫的是張愛玲,而那個叫做章能纔的男主人公就是鬍蘭成。
  鬍蘭成生於1906年,浙江嵊縣人,傢在離縣城幾十裏的下北鄉鬍村。幼時隨母親過活,傢境貧寒,然他讀書聰明,是個鄉間才子。小學畢業後到杭州蕙蘭中學念書,二年級時考取杭州郵務局郵務生,三個月後因與局長作對被開除。二十一歲赴北平,在燕京大學副校長室做抄寫文書工作,又旁聽該校的課程。北伐時回到家乡,先後在杭州中山英文專修學校、蕭山湘湖師範學校任教。這以後南下廣西,輾轉南寧、百色、柳州等地,當了五年中學教員。
  但鬍蘭成顯然不能安於教書生涯,他對政治、時局皆有興趣,且以雄纔大略自負。1936年兩廣事件發生,兵諫中央政府抗日。他受第七軍軍長廖磊之聘兼辦《柳州日報》,即在報上鼓吹“發動對日抗戰必須與民間起兵開創新朝的氣運結合,不可利用為地方軍人對中央相爭,相妥協的手段”,引人註目。事件平息後曾因此在桂林受到第四集團軍(桂係)司令部的軍法審判,被監禁了三十三天,後白崇禧送了他500元錢,算是禮送出境。
  鬍蘭成雖因文字惹禍,卻也因此引起各方的註意,有汪派背景的《中華日報》邀他撰稿,他的幾篇政論發表後又受到日本刊物的青睞,當即譯載,他亦因此更被《中華日報》器重,曾邀他出任總主筆。抗戰爆發,上海淪陷後,鬍被調到香港《南華日報》當總主筆,用“流沙”的筆名寫社論,同時又供職實為汪派機構的“蔚藍書店”,每月為其寫一篇報告。此時鬍蘭成寫政論文章已頗有名氣,儼然是個知名的政論傢。汪精衛有意栽培他做自傢的筆桿子,曾派親信慰問他,後陳璧君到香港亦與他見面,將他的薪水由60元港幣加到360元港幣,另給2000元機密費。這以後汪精衛搞所謂和平運動,鬍自然地成了入幕之賓,而且是骨幹分子。
  和平運動初起時,實際的活動還止於宣傳鼓吹造聲勢,弄筆桿子的鬍蘭成成了要角。《中華日報》成立社論委員會,决定宣傳方針大計,該委員會主席是汪精衛,總主筆鬍蘭成,撰述則有周佛海、陶希聖、林柏生、梅思平、李聖五等人,鬍在回憶錄中開出這張名單,儼然他衹在一人之下,而在衆人之上了。汪政府成立,他先後有過中央委員、宣傳部次長、行政院法治局局長等頭銜,又在一段時間裏當過汪精衛的機密秘書,常嚮汪精衛進言,而汪亦時常問計於他,故他又是“公館派”(與周佛海派相對)的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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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南京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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