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演绎 》 武鬆 Wu   》 第102節：這兩刀砍得好!      王麗堂 Wang Litang

　　魯大師佩服，山上山下望的人，又是一聲嘈嚷。寨墻上說陰險話的這個老頭子，轉風調嚮了：“兄弟啊，加勁擂鼓，代二寨主助威。”“老爹，你說用不着了，叫我們預備鍬鋤代他埋屍首了，你倒替他看過相了：黑氣貫雙睛，鼻子倒朝西北上歪了。”“哪個說的？我先前眼屎糊住，沒有看清，二寨主是紅光滿面！”寨墻上照樣擂鼓吶喊助威。王飛天被鐵牛耕地嚇得癱在椅子上。忽然見倪二頭陀飛了幾丈高，不但能讓他的鐵牛耕地，居然還能還玩手二竜搶珠，這種驚奇的讓法，一生沒有見過，曉得這個二寨主有些特長。所以他又來了勁了，又站起來了，哈哈大笑，照這樣的光景，二寨主能還他的手，有取勝的希望，叫孩子們加力擂鼓，代二寨主助威，山上歡聲震耳。戰場旁邊樹林裏，不但楊志歡喜，孫二娘看見武鬆讓過鐵牛耕地，居然能還玩手二竜搶珠，這兩刀砍得孫二娘好快活，張着嘴笑着說：“這兩刀砍得好!這纔是的!”她就是這種一傢言，徒弟拿刀砍師父，這纔是的。他們在樹林裏也放心了。
　　這一刻魯大師望着徒弟兩口刀，心裏覺得奇怪，我前首教我傢徒弟的武藝，就教的鐵布衫功、醉八仙拳。我傢徒弟除八仙拳而外，刀槍棍棒，他一行都不會，他這兩口刀是同哪個學的?刀法着實不錯。我傢徒弟在山東、河南一帶所以享名，全是刀上享的名。昨日在店裏我同他見面，旁的話都談到了，唯有這個刀法是同哪個學的，沒有談到。最好不過讓他還手，讓他砍幾刀，看看他的身腰步法，變化姿勢，是同哪個學的，我能看出來。噢，居然還能看出來?但凡江湖上的刀槍棍棒名傢，魯大師都會過的，他衹要看見過哪一傢的刀槍棍棒，都記得這些姿勢變化，一看便知。他望着徒弟丟了一個眼色。武鬆見師爺臉上的怒色已消，頷下的鬍須也回軟了。他歡喜徒弟狠，徒弟狠是他的威風，是他的面子。
　　武鬆見師爺回心轉意，能讓他還手了，嘴裏預先低低地打個招呼：“求師爺成全，大發慈悲!”說着，躥上去雙刀對着魯大師左右肩窩就砍。魯大師纔欲招架，武鬆兩口刀朝左右一分，一個玉帶圍腰來箍他的腰肋。魯大師棍頭平下，正欲招架，武鬆坐馬勢朝下一蹲，兩口刀尖對着魯大師小肚子就插，魯大師故意手忙腳亂，身子一小，朝後一退。他退步，武鬆就進步，使動三十六着滾竜刀的刀法。哪裏是兩口刀，如同雪片，又如同幾十口刀，上下左右，一刀緊似一刀。魯大師故作艱難，衹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他這刻最註意的是看徒弟的刀法跟哪個學的，也不過看了一半，就曉得了，原來是跟我傢老盟兄學來的滾竜刀，徒弟出手的姿勢以及身腰步法，同周侗一個模子刻下來的，怪道我傢徒弟刀法這麽好。他原來得的周侗的真傳。
　　魯大師更得意，我傢徒弟造化非輕，得不到的東西，都被他學到了！我傢那個老盟兄周侗，他的武藝雖高，你要想學他的東西，比登天嚮日還難，除非他愛中了你，他纔肯傳授。我傢徒弟能夠學到他的刀法，這是很不易的事。就像我的武藝，人也想不到，我也從來不肯傳人。我因愛我傢這個徒弟，不但分文不取，我自備飲食，吃飽了教他，倒過來養活他三年。我還想教他瘋魔棍，就因為兩口袋銀子師徒吃完了，纔狠心分手。我傢這個徒弟的福氣大哩，往後不可限量。想到這裏，心裏又一歡喜，不由自主地又消去三分底氣。就像我傢徒弟昨日對我說的，剿滅蜈蚣嶺，殺了飛蜈蚣吳千，我以為他是說大話，說謊壓我的面子的。我又誤會了，徒弟沒有說謊，他如不把吳千殺掉，這封信又從何處得來的?這個事一定是真的。既是真的，我氣什麽?不能多心，我要消氣哩，又消掉了三分氣。還有三分底氣。就像我傢徒弟昨日說，今日定取二竜山，我又以為他說大話，壓我的面子。他何嘗說大話?這是我不肯成全他，我假敗，假意跌倒，讓他砍一刀，砍得血乎淋落，暫時就能上山，馬上就能殺掉王飛天，我傢徒弟的話，何嘗狂氣?不狂。既不狂，我不當動氣，我要消氣哩。他把十二分大氣消得幹幹淨淨。這麽想着，魯大師頷下這部鬍子，就一根一根又環上去了。老竜歸舊窩。
　　魯大師居心成全徒弟了。像他們這樣的師徒，古今稀有，他對徒弟共計成全三次，讓武鬆完名全節。這三次令人佩服。頭一次前書上說過，即清河縣授藝。憑兩口袋銀子，魯大師反倒養了徒弟三年。今日是第二次成全武鬆，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師父認敗，在廣衆面前跌倒，還要被徒弟砍一刀，砍得血冒冒的，讓徒弟成名，他寧願損名。這樣的師父哪裏有?這兩次還在其次。
　　最後一次是在後書上，我卻說不到，略敘幾句。因宋江受招安，奉旨出徵四寇。把淮西王慶、河北田虎平復後，最後又奉旨徵江南方臘。方臘在江南聲勢浩大，手下能人頗多，兵精將勇。方臘他想得大宋的江山，想做皇帝。宋江奉旨帶領大軍到了江南。宋江同方臘打的惡仗很多，雙方死亡的人數都不少。他們此前一兵一將未損，唯有在江南，宋江手下的頭領死傷很多。這一天把杭州攻破，方臘退卻朝下敗，宋江的大隊人馬就跟着追。追到一座山𠔌，方臘領馬衝進山𠔌而去。宋江問嚮導官：“山𠔌通於何處?”嚮導官稟明：“此乃是呆𠔌，不通。”宋江命手下的隊伍把𠔌口封鎖。“你們哪一位賢弟討差進𠔌，能將方臘生擒活捉，是平江南第一首功！”馬旁一聲答應，聲如銅鐘，兇如猛虎。哪一個?就是武鬆。武鬆還在壯年，勇不可敵。他自告奮勇，提着雙戒刀，衝進呆𠔌。他纔進去，花和尚魯大師又討差：“徒弟進𠔌，恐其有失，咱傢前去，以補不足。”魯大師拎着瘋魔棍也追趕而來。武鬆進𠔌，追了不到三裏路，方臘回馬，因走頂了壁，此路不通，非回頭朝外衝不可。方臘的武藝也不錯，騎在馬上，端着金背大砍刀，纔撥轉馬頭，武鬆一聲大喝，擋住方臘的去路。方臘曉得武鬆的本領，我現在狼狽不堪，豈能再同武鬆動手，急中所使，在豹皮囊中將飛刀取出。他這種暗器除非不發，發出能取上將的首級。他共計十三把飛刀，這兩天已用去十二把，還剩了一把救命刀，這一刻紙盡筆頭幹，非放飛刀不可。撒手甩出這口飛刀時，他沒有招呼，明槍好躲，暗器難防。武鬆衹顧嚮前進，想傷方臘的坐馬，把方臘從馬上打下來，就能活捉方臘。飛刀來還沒有來得及讓，把左臂齊膀彎折斷，這半截小膀子連刀落在地下。武鬆一聲喊，昏倒在地。方臘舉起大刀就要朝下砍，忽然旁邊老樹後一聲大喝，聲如巨雷：“休傷愛弟！”躥出來就是一棍，把方臘的馬屁股打為兩半，連人帶馬倒下，大刀丟在一旁。魯大師探左手把方臘軟葉甲一把抓，生擒活捉。再望愛弟膀子損去半段，倒在地下，魯大師不由兩眼含淚，喊了一聲：“愛弟醒來!”武鬆剛蘇醒回頭，手一捺，朝起一站，魯大師就把方臘朝徒弟懷裏一杵：“愛弟，你拿去吧！”這個功勞魯大師不要，讓徒弟成名。武鬆也領會到師爺的美意，右手戒刀懸於腕下，一把抓過方臘，舉在手中。魯大師右手扛着瘋魔棍，左手把徒弟半段小膀子、一口刀帶着，跟隨徒弟出了𠔌。魯大師、武鬆見宋江報功，魯大師大喊三聲：“武鬆獨臂擒方臘！”威震江南，威震全國。試問方臘可是武鬆擒的?實在不是，是魯大師擒的。平江南的首功魯大師不要了，情願讓給徒弟，就因他殘廢了，至矣盡矣，讓他完名全節。後來有人就問魯大師：“你這麽大年紀，平江南的這種首功，為何要讓給你傢徒弟?”魯大師嘆息說：“我們師徒另有一傢的好法。我老雖老，我別處還能得功；我傢徒弟殘廢了，我應當把這功讓給他，讓他完名全節！”這是最後一次。所以他一生成全徒弟三回，有今日在內。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选集】梁山好漢
第1節：神仙愛酒不歸傢第2節：再吃恐怕就要醉了第3節：不是羊兒瘋病哦！
第4節：初次見面不能無禮第5節：孽障出來覓食了！第6節：老虎見人有三威
第7節：老虎的尾巴是脆骨第8節：一山不能有二虎第9節：打死老虎還有罪嗎？
第10節：我心裏非常愛他第11節：我要挑逗挑逗你第12節：心猿緊係意馬牢拴
第13節：一傢骨肉和氣生財第14節：兄弟相別戀戀不捨第15節：一年高似一年
第16節：西門慶這個人好色第17節：人命關天的危險第18節：淫婦之中第一名
第19節：地主之情還未盡第20節：她二十九歲就死了丈夫第21節：你進去捉姦吧
第22節：今天我不能奉陪了第23節：捉姦要拿雙捉賊要拿贓第24節：你這個賊小畜生！
第   [I]   [II]   [III]   IV   [V]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