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
伯仁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
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上面这首七律,就是东坡到惠州不久所作的《朝云诗》。当时东坡正在赏读白居易的作品,当他看到《别柳枝》时,不禁感慨顿生。白居易的诗仅四句:“两枝杨柳小楼中,袅娜多年伴醉翁。明日放归归去后,世间应不要春风。”所谓“两枝杨柳”,指陪在诗人身边的歌妓小蛮、樊素,白居易晚年因患风痺等症,便将她们遣散了。东坡由此想到自己此前放归的“数妾”,还有至今陪伴自己的朝云,于是挥笔写下这首诗篇。
首句的“杨枝”在指白居易的侍妾,“通德”则是汉成帝宠爱的宫女樊通德,她在出宫后得到伶玄的怜爱,二人朝夕相处,还写下《飞燕外传》等传奇作品。东坡使用樊通德的典故,是由白居易侍妾名叫樊素而产生的联想,“天女”二字向人们昭示,他将朝云比作从天宫里下凡的仙女,特来抚慰他这形单影只的落魄文人。“伯仁络秀”是一对母子,伯仁为晋代神童,络秀是他母亲,东坡用此二人比喻爱子幹儿未能长大,不能陪伴朝云,加重了她与自己终身厮守的信念。“天女”既是仙女,也是伴随高僧维摩诘诵经的仙伴,她时常撒下花瓣,验证诵经者是否心诚,不诚者花瓣附不到身上,这就是著名的“天女散花”传说的由来。东坡将朝云视作天女,自己则是维摩诘,二人同时诵经,同时修炼养生之术,这就是下文的“经卷药炉”,可见他们既在参禅,又在炼丹,凡能让身心康健、精神超脱的事,他们都在尝试。朝云体弱,东坡老迈,高唐神女、云雨巫山那种激情缠绵都成了过去,东坡只想早点炼成仙丹,与朝云一道“乘风归去”,飞向蓬莱仙山。
“天女维摩总解禅”,这是东坡与朝云在岭南志趣相同的真实写照,但他们并没有因诵经而忘情、因炼丹而意懒。东坡有首《殢人娇》词,题名也叫《赠朝云》:
白发苍颜,正是维摩境界。
空方丈、散花何碍?
朱唇箸点,更髻鬟生采。
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
好事心肠,著人情态。
闲窗下、敛云凝黛。
明朝端午,学纫兰为佩。
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
朝云终归是美女,愈美的女人愈自恋。镜子面前略整容颜,用筷子(箸)在唇间轻点,秀发随意扎成髻鬟,风采立即出现。然而她又多愁善感,时不时地会“敛云凝黛”。每当此时,东坡便要写诗赋词,为她宽慰,于是就有了“明朝端午……好诗要书裙带”。
词中的“千生万生只在”,既在说朝云的风采万古永存,也在指二人的真情永世不衰。性子颇急的东坡先生,哪能等得到第二天?时隔不久,他就把题为《端午》的《浣溪沙》词,提前写了出来:
轻汗微微透碧纨,
明朝端午浴芳兰。
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
小符斜挂绿云鬟。
佳人相见一千年。
“佳人相见一千年”,就是“千生万生只在”。东坡是最明白韶华易逝、人生如梦之理的,这里的“千年”、“万生”,意在表白,他们的真情,将随这些诗词永留人间。
同样是写“维摩境界”,《三部乐·情景》词却是别具风采:
美人如月,乍见掩暮云,更增妍绝。
算应无恨,安用阴晴圆缺?
娇甚空只成愁,待下床又懒,未语先咽。
数日不来,落尽一庭红叶。
今朝置酒强起,问为谁减动,一分香雪?
何事散花却病,维摩无疾?
却低眉、惨然不答,唱《金缕》一声怨切:
堪折便折,且惜取、少年花发。
这首词作于朝云染病之际,“何事散花却病,维摩无疾?”就是在说:“为什么你这仙女生了病,我这和尚却没事?”东坡宁愿那病生在自己身上,以己之躯,代朝云受难。可朝云“惨然不答”,却用低沉的声音,给唱了一曲《金缕》。
《金缕曲》为唐代才女杜秋娘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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