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政 》 紅色後代的蘇聯印記   》 “我們自由啦！”      趙嘉麟 Zhao Jialin    葛萬青 Ge Moqing

　　1945年1月30日早晨，東普魯士。太陽依舊升起，照耀在沒有生氣的集中營。
　　今天是米拉的生日。朱敏從睡夢中醒來，心裏想着怎樣為好朋友慶賀。可是，這一天的早晨和平時不太一樣——刺耳的集合哨遲遲沒有響起，四周靜得有些詭異。姑娘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走出房門一看：平時荷槍實彈的憲兵不見了，所有的大門都敞開着，集中營周圍的鐵絲網和圍墻七倒八歪。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一夜工夫，德國鬼子全都不見了？
　　“唉——德國鬼子跑了——我們自由啦！”突然傳來聲嘶力竭的叫聲。原來德國人已經悄無聲息地逃走了！戰爭就要結束了！得到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後，朱敏和米拉緊緊擁抱在一起，激動地流出了眼淚。原來，由於蘇聯紅軍行動神速，因此德國人撤離前衹來得及秘密處决監獄裏的犯人，而沒有動集中營裏的囚徒。朱敏她們就這樣得以幸存。
　　狂呼亂叫的人群開始出現各種奇怪的“癥狀”：有的人因為過於激動，一下子暈了過去；有的人趴在地上放聲痛哭，拼命地用頭撞地；有人在空地上來回踱步，嘴裏語無倫次；還有人竟然和以前一樣，筆直的站立在操場上排隊……
　　當大傢逐漸接受了自由的環境後，巨大的騷動瞬間迸發：人群幾乎在同一時間涌嚮幾百米外的倉庫——那裏面有食物、衣物和生活必需品，重獲自由的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填飽長久被饑餓感折磨的肚子。體弱的朱敏被人群推來搡去，幾次險些跌倒在地。
　　這時，一個高個子男人跑過來，將一大塊黃油塞到她手裏，轉身走了。朱敏抱着這塊沉甸甸的黃油，高興得連連大啃了幾口，弄得滿嘴流油。因為黃油太大，沒辦法放進衣兜裏，衹好用手抱着。
　　德國人逃跑了，集中營的人能走的都走了，衹有朱敏她們這群孩子不知到何處去。一位50多歲、在集中營裏做翻譯的德國人將這些女孩子領回傢，藏在他傢的地窖裏。
　　當天晚上，蘇聯紅軍的先遣隊就到了這裏，翻譯將姑娘們交給他們。當這些衣衫襤褸，身體病弱的姑娘出現在他們面前時，紅軍先遣隊員的眼睛不禁濕潤了。他們鼓勵姑娘們一定要堅持住，並告訴她們一直往東走就會找到紅軍的。聽了這些話，她們沒等天亮就出發了。
　　朱敏這時正發高燒，一點力氣也沒有，米拉扶着她，一步一步艱難地嚮東走着。
　　走了大約十八公裏，來到一個鎮子、又遇到一隊蘇軍，他們讓這些姑娘坐下休息一會兒。這時，天已經黑了，經過幾天的奔波，她們很快便倒在一堆草垛旁睡着了。
　　雖然離開了集中營，她們的生命仍然沒有保障，戰鬥仍在進行着，激烈的槍炮聲不時從遠處傳來。半夜，天空突然升起了照明彈，緊接着，槍聲爆豆似地響了起來，一顆顆炮彈落在她們的周圍，一時間，火光衝天，人們叫喊着、奔跑着。熟睡的朱敏被驚醒了，看見周圍的草堆燒着了，她趕緊爬起來跟着人們跑。但沒跑多遠，她又折返了回來——從集中營倉庫中得到的那大塊黃油還落在睡覺的地方呢。這時，隱約聽到米拉在喊着她的名字，朱敏答應了一聲，四下踅摸，卻不見好朋友的蹤影。她衹得趕緊拿起黃油，漫無方向地四處尋找米拉。但最終，這對4年來一直患難與共的小夥伴在戰火中失散了。
　　對於朱敏來說，惟一值得慶幸的是，還是她找到了蘇聯紅軍的隊伍，並被收留在部隊裏幫着做些燒飯、洗衣之類的雜活。那時，紅軍根據蘇聯最高統帥部“解放一個城市，尋找一個城市”的指示，查找朱敏的下落已經很久了。紅軍駐地的這個中國女孩自然引起了他們的註意。許多人詢問過朱敏的身世，但她很警惕，一口咬定自己是一個中國醫生的孩子，來蘇聯治病。
　　不久，朱敏所在的部隊調走了，又來了新的隊伍，朱敏仍被安排在廚房幹活。
　　部隊政委是名中尉，見到朱敏時，對她的來歷産生了疑問，他預感到這個中國姑娘可能由於某些原因隱瞞了真實的情況。
　　一天，政委請朱敏來到辦公室，親切地對她說：“小姑娘，你好！我是紅軍的政委，我們都是自己人。請告訴我你是怎樣從中國來，又怎樣到這裏的？”
　　朱敏照舊以自編的一套身世回答。
　　政委搖了搖頭，說道：“小姑娘，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不肯說。那麽，我問你一件事，你在法西斯的集中營有沒有見過別的中國女孩？確切地說，是中國軍隊司令員朱德的女兒？要知道，斯大林同志為朱司令女兒的下落傷透了腦筋，派我們到處去找。但可惜的是，我們一直到現在還是沒有關於她的消息。我想，現在朱司令肯定也很着急，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究竟是活着，還是遭到了不幸。小姑娘，你願不願意幫助朱司令找到自己的女兒呢？”
　　朱敏聽着政委的講話，腦子裏關於父親模糊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特別是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父親見面時的那份喜悅和激動。朱敏的眼眶濕潤了，她哽咽地說道：“叔叔，我，我就是你們，你們要找的女孩……”
　　“什麽？你再說一遍？”紅軍政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雙眼盯着朱敏，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個小女孩。
　　“我就是朱司令的女兒，你們要找的那個女孩。”
　　“真的嗎？你就是朱司令的女兒？太好了。”政委高興地一把抱住了朱敏，“真沒想到，你竟然在集中營裏活了下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在紅軍精心照料下，朱敏的病情也開始好轉。蘇聯方面認真確認了她的身份後，將找到朱敏的音訊告訴了遠在中國的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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