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说的,固已经过分缺德,还有更缺德的玩艺,也出自有名人士之手。东汉王朝的官姜诗先生,他娘喜欢喝江水,太太去汲,路上遇见台风(一定是台风,否则何其大也),不能马上回来,老太太急啦,发了两句牢骚,姜诗先生就抓住机会,把太太休掉,他阁下真是八格野鹿型的健者。而唐王朝李?秀先生,似乎也在该型中数一数二,太太骂丫头,老娘疑神疑鬼,以为在骂自己,气得脸色发青,李先生不由分说,立刻也把妻子休掉,这种无情无义的干法,还有他的理论根据哩,李?秀先生曰:“娶妻所以事姑,苟违颜色,何可留也。”另外还有一位南齐王朝的刘瓛先生,太太挂衣服时,一不小心,把墙上的灰尘弄了点到婆婆床上,该婆婆可能有爱洁之癖,也可能借题发挥,刘先生就也把妻大人赶出大门。
为了母亲而把妻子当做破鞋,说扔就扔,说甩就甩,已经够叫座的啦,而竟然还有为了兄弟,把他们妻子当做破鞋,说扔就扔,说甩就甩的哩。南北朝时想做大官想得发了狂的孙谦先生,他哥哥卧病在床,嫌做弟媳的伺候不周到,孙谦先生就立逐其妻,这是对兄。有一位陈平伯先生,他的弟弟其肥如猪,饱食终日,不事生产,嫂嫂说了他两句,丈夫也大怒,也立逐其妻,这是对弟。呜呼,这一类的事,历史书上记载辉煌,抄三年都写不完。下等人固然打老婆,而上等人又如此的凛凛然,说杀就杀,说剐就剐,说逮捕就逮捕,说入狱就入狱,说不要就叫她滚,不但不会背上恶名,反而振振有词,曰“孝”焉,曰“友”焉,曰“忠”焉,曰“义”焉,有权势的朋友真是有福啦,随心所欲,无往而不利。于是我们真怀疑中国文化中有没有怕老婆这回事,以及有没有纯真的爱情这回事也。
最近台北不是在上演《白蛇传》乎?男主角许宣先生如果参加竞选,准可成为八格野鹿型的阔大代表,白娘子一片痴情,爱许宣先生爱得魂都没啦,且看她分娩之后怎么对她的丫头青儿讲话,她曰:“奴家自配婚许郎,虽只一载有余,却幸喜生下宁馨儿,以传许门之后,也不枉受许多折磨也。”书上有她的唱词曰:“俺昔日觅有缘,遇见这潘郎面,俺须是打叠起蜂迷蝶,才能够美满姻缘。只道是飘飘阮郎误入天台院,全不想几番受颠连,到今朝腮边艳,只有俺兀的不喜盈盈也么哥,兀的不喜盈盈也么哥。”而许宣先生,你猜他当时正在干啥,他正在那里“此时不下毒手,更待何时”,像白娘子那样的太太,不要说她是一条蛇变的,即令是一条蟒变的,都应永爱不渝。如果嫌她非我族类,内心恐惧,溜之可也,为啥要用那么厉害的残酷手段乎?法海先生更是一个典型的凶僧,而社会上这种人多矣,法海型的凶僧越多,八格野鹿型的气焰也越嚣张,文化中的灵性也越小。中国似乎只有假怕老婆,而无真怕老婆,因怕老婆要先爱老婆也。中国文化缺少很多东西,怕老婆不过是其中之一焉。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