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南北史演義   》 第一百回 弒昏君隋傢數盡 鴆少主楊氏兇終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裴虔通、司馬德戡等入尋煬帝,趨至正寢,空幃寂寂,不見一人,當即退出,另嚮各處搜尋。行至永巷,撞着了一個宮人,挾了細軟物件,擬往別處逃生。適被裴虔通一把拿住,便問主上現在何處?宮人尚推說不知。虔通舉刀相逼,衹得手指西閣,嚮他明示。虔通乃放去宮人,領着亂黨,闖入西閣,校尉令狐行達,拔刀先進。煬帝正與蕭後、朱貴兒,聞變急起,自正寢逃匿西閣,猛聞閣下人聲喧雜,亟開窗俯矚,正值行達耀武揚威,惡狠狠的持刀過來,便驚問道:“汝欲來殺我麽?”行達道:“臣不敢為逆,但欲奉陛下西還哩。”說着,即突入驎門,登樓逼下煬帝。虔通亦入,煬帝與語道:“汝非我故人麽?何為叛我?”虔通道:“臣不敢反,衹因將士思歸,即奉陛下還京。”煬帝道:“朕非不思歸,正為上江米船未至,是以遲遲,今便與汝等同歸罷!”虔通乃出,但令行達等把守驎門,不準外人出入。一面遣同黨孟秉,往迎化及。化及馳入朝堂,由司馬德戡迎謁。化及猶俯首據鞍,自稱罪過。實是無用。德戡等扶他下馬,擁入殿中,推為丞相,宣召百僚。
  裴虔通復入語煬帝道:“百官統在朝堂,俟陛下親出慰諭。”煬帝尚不欲出驎,由虔通迫令上馬,挾出宮門。蕭後、朱貴兒俱未及曉妝,蓬頭披發,隨在馬後,將欲出殿,被化及瞧着,忙嚮虔通搖手道:“何用持此物來!”虔通乃引煬帝至寢殿,自與德戡持刃夾侍。煬帝問世基何在?下面立着叛黨馬文舉,厲聲答應道:“已梟首了。”煬帝嘆道:“我何罪至此?”文舉道:“陛下違棄宗廟,巡遊不息,外勤徵討,內極奢淫,丁壯斃鋒刃,老弱轉溝壑,四民喪業,專任佞諛,拒諫飾非,怎得說是無罪?”煬帝道:“朕負百姓,不負汝等。汝等榮祿兼至,奈何負朕?今日事孰為戎首?”德戡應聲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言未已,忽有一女子振着嬌喉,挺身出駡道:“何等狂奴,膽大妄言!試想天子至尊,就使小有過失,亦望汝等好生輔導,怎得無禮至此?況三日以前,曾有詔令宮人各製絮袍,分賜汝等,天子方很加體恤,奈何汝等負恩,反敢迫脅乘輿?”德戡怒目註視,乃是煬帝幸姬朱貴兒,便反唇道:“天子不德,都是汝等淫婢,巧為盅惑,以致如此。今日反來多言嗎?”朱貴兒尚大駡逆賊不止,惹得德戡性起,順手一刀,把貴兒砍死,一道芳魂,已先入鬼門關,靜候煬帝去了。《海山記》載及此事,故特錄及以表節烈。德戡復語煬帝道:“臣等原負陛下,但今天下俱亂,兩京已為賊據,陛下欲歸無路,臣等亦求生無門,且自思已虧臣節,不能中止,願藉陛下首以謝天下。”煬帝聽了,嚇得魂飛天外,啞口無言。驀見捨人封德彝趨入,還道他是心腹忠臣,必來救護,哪知德彝亦滿口鬍言,歷數煬帝罪惡,促令自裁。煬帝不禁動怒道:“武夫不知名分,還可說得,汝乃士人,讀書明禮,也來助賊欺君。汝且自想,該不該呢?”德彝也不覺自慚,赧顔退出。可為信佞者作一榜樣。趙王杲係煬帝幼子,年僅十二,見煬帝如此被逼,竟上牽父衣,號啕大哭。虔通聽得討厭,索性也贈他一刀,杲當然倒斃,血濺禦袍,便欲順手行弒。煬帝道:“天子死自有法,怎得橫加鋒刃?快去取鴆酒來。”叛黨不許。令狐行達復上前逼帝自决,煬帝乃自解練巾,授與行達。行達便將巾套帝頸上,用力一絞,一個淫昏無道的主子,氣决歸天。總計煬帝在位十三年,享年五十。
  叛黨既弒了煬帝,便出報宇文化及,化及語衆道:“昏主已死,宜立新帝,前蜀王秀尚被囚禁,近亦隨至東都,不如迎立為主罷。”大衆喧嚷道:“斬草須要除根,奈何再立蜀王?”遂不待化及命令,分頭搜戮,殺死蜀王秀,齊王暠,燕王檦,並及楊氏宗戚,無論少長,一律斬首。惟皇侄秦王浩,係煬帝弟秦王俊子,煬帝曾令他襲封,平素與智及往來,智及一力保護,幸得免死。又殺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藴,左翊衛大將軍來護兒,太史令袁充,右翊衛將軍宇文協,千牛宇文縡,梁公蕭鉅等十數大臣。黃門侍郎裴矩,嚮來是煬帝幸臣,因他扈駕東都,曾替將士獻議,搜括寡婦處女,分配將士,頗得衆歡;且當化及入宮時,迎拜馬首,所以得免。前光祿大夫蘇威,亦往賀化及,化及優禮相待,推為耆碩。百官聞威亦入賀,相率趨集。實是怕死。獨給事郎許善心不至,化及恨他反對,即遣騎士就善心傢,把他擒至朝堂,問他何故不賀?善心道:“公為隋臣,善心亦食隋祿,難道天子被戕,尚有心稱賀麽?”化及無言可駁,乃令釋縛。善心拂衣趨出,絶不道謝。化及又不禁動怒道:“此人負氣太甚,决不可留!”因復遣黨人擒回,把他斬首,發屍還葬。善心母范氏,已九十二歲,撫柩不哭,但嚮屍嘆息道:“能死國難,不愧我子。”說着,扶杖還臥,絶粒數日而終。母子同心,足愧佞臣。
  化及自稱大丞相,總掌百揆,令弟智及為左僕射,士及為內史令,裴矩為右僕射,司馬德戡、裴虔通等,各有封賞。時已天暮,亂黨統喜躍而歸。化及閑着,便帶着親丁數名,入視宮寢,行至正宮,但見一班婦女,圍住蕭皇后,在那裏啼哭。化及朗聲道:“汝等在此哭什麽?”蕭後前見朱貴兒被殺,嚇得魂膽飛揚,逃入後宮,抖個不住,此時聽得化及一聲,又道他前來加刃,不由的起身離座,嚮後躲避。化及見她玉容亂顫,翠袖斜欹,已覺可憐得很,再從左右顧盼,無一非釵鬟半瑳,眉目含顰,當下且憐且語道:“主上無道,故遭橫禍,與汝等本無干涉,不必過慌。”一班美人兒,你覷我,我覷你,莫敢發言。還是蕭後接着道:“將軍請坐,我等命在須臾,幸乞將軍保全!”叫你獻出禁臠,自然保全。化及再註視蕭後,更暗暗稱奇。原來蕭後雖已四十許人,望去卻與盛年無二,依然是豐容盛囉,秀色可餐,便踅近一步道:“皇后不必過悲,倘不見嫌,願共保富貴。”說着,復回顧親丁道:“快到禦廚中往取酒餚,與後妃等壓驚。”親丁奉令自去。化及復顧語蕭後道:“十六院夫人,俱在此處否?”蕭後道:“多半在此。”化及道:“快去召齊,到此飲酒。”蕭後乃遣宮女分頭往召,不一時俱已到來。好在酒餚亦俱搬入,化及分定賓主,自坐客席。蕭後以下,列坐主席。起初尚覺有些羞恥,及飲了幾杯,彼此忘懷,居然有說有笑,好似化及是個煬帝轉身,一些兒不分同異。惟蕭後婉語道:“將軍既有此義舉,何不立楊氏後人,自明無私?”化及道:“我亦做這般想。現惟秦王浩尚存,明日立他為帝便了。”蕭後稱謝。到了酒酣飯罷,席撤更闌,化及醉意醺醺,令衆美人散歸本室,自己摟住蕭皇后,同入歡幃。蕭後貪生怕死,也顧不得甚麽名義,屈節受污。嗣是化及占據六宮,把十六院夫人,挨次淫亂,就是吳絳仙、袁寶兒一班美人,也難幸免。一班畜生。看官聽着!這隋煬帝霫淫無忌,縱欲無度,已受了白練套頭的慘報,凡從前所有的預兆,一一應驗,並且子孫被人誅,妻妾被人淫,好一座錦綉江山,平空斷送,可見得衣冠禽獸,總要遭殃,就是貴為天子,也難逃此重譴哩。如聞響鐘。
  且說宇文化及占住後妃,方依蕭後所請,托奉皇后命令,立秦王浩為帝,草草把煬帝棺殮,殯諸西院流珠堂。此外被殺各人,俱命藁葬。秦王浩惟一坐正殿,朝見百官,嗣後遷居尚書省,用衛士十餘人監守,差不多與罪犯一般。國傢大事,均歸化及兄弟專斷,但遣令史至尚書省,迫浩畫敕。百官亦不得見浩。化及自奉,一如煬帝生前,縱恣月餘,始從衆議,欲還長安,命左武衛將軍陳棱,為江都太守,領留後事。
  當下出令戒行,皇后六宮,仍依舊式為禦營,營前立帳。化及居中視事,儀衛隊伍,概擬乘輿。凡少帝浩以下,並令登程,奪江都人民舟楫,取道彭城水路,嚮西進行。到了顯福宮,虎賁郎將麥孟纔,虎牙郎錢傑,與折衝郎將瀋光,擬乘夜襲殺化及,為煬帝報仇,不幸事泄,被司馬德戡引兵圍住,一律鬥死。及行抵彭城,水路不通,奪得民間牛車二千輛,並載宮人珍寶。此外器仗,悉令兵士背負,道遠力疲,俱有怨言,就是司馬德戡、趙行樞等,亦皆生悔意,謀殺化及。偏又為化及所聞,遣士及誘他入謁,一並擒斬,該死的壞黨。復帶領部衆,嚮鞏洛進發。途次為李密所阻,不得西進,乃暫入東郡,藉圖休息,再與李密交兵。
  唐王李淵,本欲掩取東都,纔擬稱帝,適建成世民,自東都引歸,勸淵稱尊,號召天下,淵乃自為相國,職總百揆。過了數日,群僚再三勸進,因迫隋帝侑禪位,唐王淵公然稱帝,即位受朝,改義寧二年為武德元年,廢帝侑為勣國公,追謚太上皇為煬帝,但選錄楊氏宗室,量纔授職,總算與前朝篡國的主子,稍稍異趨,若要正名立論,恐終難免一篡字呢。月旦公評。李氏自起兵至即位,俱用簡文,詳見《唐史演義》。
  那東都留守各官,既聞煬帝兇耗,又接關中警信,遂推越王侗嗣皇帝位,改元皇泰,進用段達、王世充為納言,元文都為內史令,共掌朝政。會聞宇文化及率衆西來,東都人民,相率塚懼。有士人蓋琮上書,請招諭李密,合拒化及,元文都等頗以為然,即授琮為通直散騎常侍,賫敕賜密。密與東都,相持多日,又恐世充化及,左右夾攻,也樂得將計就計,復書乞降,願討化及以贖罪。皇泰主册拜密為太尉,兼魏國公,令先平化及,然後入朝輔政。密乃與世充息爭,專拒化及。世充引衆入東都,正值元文都等,張飲上東門,設樂侑觴。世充忿然道:“汝等謂李密可恃麽?”密恐陷入圍中,假意求降,寧有真心?況朝廷官爵,輕授賊人,試問諸君意欲何為?乃反置酒作樂,自鳴得意麽?”文都雖不與多辯,心下很是不平,遂與世充有隙。嗣接李密連番捷報,已將化及殺退。東都官僚,互相稱賀,獨世充揚言道:“文都等皆刀筆吏,未知賊情,將來必為李密所擒。況我軍屢與密戰,殺傷不可勝計,密若入都輔政,必圖報復,我等將無噍類了。”這一席話,明明是挑動部麯,反抗朝議。文都情急,忙與段達密議,欲乘世充入朝,伏甲除患。偏段達轉告世充,世充遂勒兵夜襲含嘉門,斬關直入。文都聞變,亟奉皇泰主禦乾陽殿,派兵出拒世充。世充逐節殺入,無人敢當,進攻紫微宮門,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觀,問世充何故興兵?世充下馬謝過,且言:“文都私通外寇,請先殺文都,然後殺臣。”皇泰主得報,遲疑未决。可巧段達趨進,顧視將軍黃桃樹,把文都拿下。文都語皇秦主道:“臣今朝死,恐陛下也不能保暮了。”說雖甚是,但也失之過激。皇泰主無法調停,衹得垂淚相送,一經文都出門,便被世充麾下,亂刀斫死。世充趨入殿門,謁見皇泰主,皇泰主愀然道:“未曾聞奏,擅相誅戮,臣道豈應如此?公自逞強力,莫非又欲及我麽?”世充拜伏流涕道:“文都包藏禍心,欲召李密,共危社稷,臣不得已稱兵加誅。臣受先帝殊恩,誓不敢負陛下,若有異心,天日在上,使臣族滅無遺。”仿佛豬八戒罰咒。皇泰主信為真言,乃引令升殿,命世充為左僕射,總督內外諸軍事。世充又收殺文都黨羽,令兄弟典兵,獨攬大權,勢傾內外,皇泰主但拱手畫諾罷了。
  李密追擊宇文化及,直至魏縣,乃引兵趨還東都,到了溫縣,聞東都有變,始還屯金墉城。適東都大饑,流民出都覓食,密開洛口倉賑濟難民,收降甚衆。王世充偽與密和,願以布易米。密軍多米乏衣,許與交易,東都得食,遂無人往降。密方知墮世充狡計,絶不與交。哪知世充已挑選精銳,前來攻密。密留王伯當守金墉,邴元真守洛口,自引衆出偃師北境,抵禦世充。世充夜遣輕騎,潛入北山,伏溪𠔌中。更命軍士秣馬蓐食,待曉即發,掩擊密軍。密藐視世充,不設壁壘,被世充麾兵殺入,行伍大亂。再由北山伏兵,乘高馳下,銳不可當。密衆大潰,遁回洛口。邴元真已願降世充,閉門不納。密東奔虎牢,王伯當亦棄金墉城,來與密會議行止。諸將多半解體。密乃决計入關,往降唐朝。當時隨密同行,衹一王伯當,他將多投入世充。唐授密為光祿卿,賜爵邢國公,密意尚未足,後來又與王伯當叛唐,終為唐行軍總管盛彥卿所殺。王伯當亦死。惟徐世撚曾為密所遣,居守黎陽,尋即受唐招諭,賜姓李氏。
  李淵因河東未下,嘗遣刺史韋義節往攻,不利,再命華州刺史趙慈景,與工部尚書獨孤懷恩,率兵往攻。懷恩行至蒲坂,未曾設備,被河東守將堯君素發兵掩襲,懷恩敗走,趙慈景挺身斷後,力屈被擒,梟首城外。慈景曾尚李淵女桂陽公主,聽得女夫戰死,當然悲悼,桂陽公主,更哭得似淚人兒一般,力請為夫復仇。淵勸她返傢守喪,更促懷恩進攻,且查得君素妻室,尚在長安,特遣人執住,送至河東城下,使招君素。君素怒道:“天下名義,豈婦女所能知曉?”說至此,即彎弓發矢,將妻射倒。又復誓衆死守,决計不降。後來糧食告罄,守兵惶急,君素部下薛宗,竟刺殺君素,持首出降。偏別將王行本,又登陴拒守,趁着懷恩無備,鼓衆出擊,殺退懷恩,復得嚮別處運糧,接濟城中士卒。唐廷責備懷恩,懷恩心懷怨望,反與行本聯絡,謀附劉武周。嗣經唐廷察覺,方將懷恩調回治罪,另遣將軍秦武通往代,方得攻下河東,擒斬行本,但已是二年有餘了。
  這二年內,四方擾攘,迭起不已,吳興太守瀋法興,獨樹一幟,據有江表十餘郡,自稱江南道大總管。東南亦不能安枕,就是前時劇盜,稱帝稱王,亦屢有所聞。此外小盜,忽起忽滅,不可勝數。那宇文化及退至魏縣,兵勢日衰,因怨智及無故發難,徒負弒君惡名。智及不服,彼此交哄,衆益離叛。化及嘆道:“人生總有一死,但得能一日為帝,死也甘心。”皇帝滋味,果如是甘美麽?遂鴆殺秦王浩,僭稱許帝。纔閱半年,為唐淮南王李神通所破,逃往聊城。可巧竇建德驅衆殺來,化及等不能抵擋,生生被他擒住。惟建德對着蕭後,卻拱手稱臣,不敢褻慢。恐淫婦未必見情。復立煬帝神位,素服發哀,把宇文智及等,梟斬致祭。獨化及尚囚住檻車,載歸樂壽,斬首示衆。建德素不好色,因將隋傢妃妾,悉數遣歸,衹蕭後無從安頓,令她安居別室。嗣經突厥可敦義成公主,遣使來迎,方送她出塞。還有煬帝幼孫楊政道,係齊王暠遺腹子,未曾遭害,也隨蕭後同赴突厥。突厥立政道為隋主,令與蕭後同居定襄,蕭後方安心住下了。姑作一束,詳見《唐史演義》。
  東都既歸王世充掌握,漸漸的驕恣不法,俄而自封太尉尚書令,俄而自稱鄭王加九錫,又俄而背了前言,竟將皇泰主廢去,自做皇帝,國號鄭。皇泰主降為潞公,不到一月,遣人緻鴆皇泰主。皇泰主布席禮佛道:“願自今以後,不復生帝王傢。”乃取鴆飲下,一時尚未絶氣,竟被來使用帛勒死。尤可怪的是東死一侗,西死一侑,兩兄弟不約而同,好似冥冥中註有定數,要他一年間同見閻王。於是楊傢稱帝的子孫,覆亡淨盡。唐謚侑為恭帝,王世充亦謚侗為恭帝,兩恭帝在位,又同是二年。《隋書》帝紀,但錄恭帝侑,不及恭帝侗,這是唐臣書法,不免徇私,其實是侑已被廢,侗纔嗣立,就隋論隋,未始非一綫所存,應該稱為隋朝皇帝。總計隋自文帝篡周,共歷四主,凡三十七年。隋史自此告終,南北史也即收場,欲要問及群雄的結果,請看小子所編的《唐史通俗演義》,本書恕不縷述了。劃然而止,餘音繞梁。看官不要遽爾掉頭,尚有俚句二首,作為全書的鍛尾聲。
  南北紛爭二百年,隋傢崛起始安全;
  如何驟出淫昏主,破碎江山又蕩然。
  六朝金粉盡成空,殿血模糊尚帶紅;
  漫道帝王真個貴,誰傢全始得全終?
  煬帝惡貫滿盈,到頭應有此劫,三千粉黛,殉主衹一朱貴兒,而正史不載,非《海山記》之特為表彰,幾何不同流合污,泯沒無聞耶?化及立秦王浩,浩不能討賊,且仍為賊所弒,原不足道。代王侑為李氏所立,越王侗為東都所立,雖其後同歸廢死,然李淵、王世充等,究與化及有間,侑廢而唐興,侗死而隋乃亡,稽古者固不得徒據隋書,存侑而略侗也。觀隋傢之如此收場,益見主德之不可不明,過眼繁華,皆泡影耳。人能悟此,庶乎近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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