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评传 山岩上的肖像——聂鲁达的爱情·诗·革命   》 “致命”的诱惑(1)      Zhao Zhenjiang    Teng Wei

  对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的聂鲁达来说,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构成巨大的诱惑,他迫切地希望到更广阔的天空翱翔。1927年,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一个出国的差事,他被任命为智利驻缅甸仰光的领事。诗人并不知道仰光是个什么地方,只是觉得“Rangún”这个名字非常稀奇,他从未听到也从未读过这个词。很快他就忘记了自己被派到什么地方,不过他仍然乐颠颠儿地逢人遍说,他要出国做领事了,那个地方在地球仪上的一个小凹洞里。  经过许许多多周折,聂鲁达终于从南美大陆的最南端来到了东方。但是初到东方带给聂鲁达的除了失望,寂寞,隔绝,百无聊赖之外,再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了。他并未被东方古老神秘的文化魔力所吸引,相反,他讨厌那些宗教仪式,讨厌人们满口都是“法”和“瑜伽”。他甚至对东方有所恐惧,经常担心那些贫苦的底层人都是劫匪。所以他对后来一些诗评家在他此时期的诗作《大地上的居所》中挖掘东方哲学的影响感到非常可笑,并大大地嘲讽了他们。  但是东方之旅对聂鲁达来说,并非一无是处。他一生挚爱的自然和女人,在这里以特有的异国情调与魅力深深迷住了他。虽然他与欧洲殖民者的东方主义保持距离,而且非常讨厌他们的做派。他是一个非常穷的领事,没有钱坐着上流社会的马车、穿着礼服出席他们的社交Party;相反他更愿意到当地人的餐馆里喝茶。渐渐地,他就被那个由外国人构成的上流圈子抛弃了。但此时的聂鲁达也没有站到当地人一边,面对他们时,他还有些来自“先进”文明的骄傲和优越感。这里的很多年轻女人似乎以能和外国人上床为荣,聂鲁达说,她们不是妓女,更确切地说,是殖民主义的产物,是一种幼稚而慷慨的果实。他因此非常高尚地“同情”她们。然而有一次,他遭到了巨大的挫败。某天,他非常惊讶地发现他的马桶每天早晨都变得干干净净,于是有一天他特意早起一些,结果看到一个泰米尔贱民阶层的妇女“像一尊会走路的黑色雕像那样走进房子背后”,“踏着庄严的步伐走向厕所”,“把那个肮脏的容器顶在头上就走,踏着女神的步伐渐渐远去”7。那是他在锡兰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诗人后来把一些绸子、水果之类的礼物放在她每日必经的路上,但是她从来都视而不见。终于,有一天早晨,聂鲁达再也不能忍受她对他的不理睬,于是他“不顾一切地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但是,她毫无笑意,始终无动于衷地睁着眼睛,并且充满蔑视。聂鲁达绝望透了,他觉得自己是在跟一尊印度南方的千年雕像做爱,似乎是在亵渎神圣。这种体验他再也没有遇到过,而这个无名的锡兰女人带给他的耻感,他一生难忘。  在仰光,聂鲁达迷恋上了一位当地的姑娘。她的穿着打扮很英国化,还有个外语名字叫乔斯·布莉斯(Josie Bliss)。但是一回到家里,她仍旧换上民族服装——绚丽多彩的纱龙,而且恢复了对外保密的缅甸名字。与乔斯的爱情是一段难以言说的复杂经历。聂鲁达的回忆让给人的感觉有些惊心动魄。  乔斯是一个个性非常强的女子,她不仅要爱,而且要忠诚。她一心一意热烈地爱着聂鲁达。但是短暂的蜜月期过后,这个男人越来越感到她无所不在的爱是一种束缚乃至压抑,他感到有点恐惧。乔斯嫉妒那些信件、那些电报,她总是把它们都藏起来。聂鲁达夸张地形容她疯狂的嫉妒:“她恨恨地监视着我呼吸的空气”(Neruda,1980,p124)。后来这种嫉妒变成了实际行动,乔斯有时会身穿白衣服,挥舞着锋利的长刀,整整几个小时在聂鲁达的床周围走来走去,在犹豫是不是杀了这个可能负心的男人,以求一了百了。她还会举行神秘的宗教仪式,希望能保证聂鲁达的忠诚。一向自由自在、放荡不羁的诗人无法忍受这种囚徒般的生活。虽然,乔斯令他神魂颠倒,但他绝不能一辈子跟她生活在一起。  令聂鲁达庆幸的是,他终于找到了机会摆脱这个被他称作“缅甸母豹”的女人,他被调往锡兰科伦坡任领事。他狡猾地暗暗进行着离开的准备;当一切妥当,他装作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离开家,登上了开往锡兰的船。  但是不久,锲而不舍地乔斯追了来,她在聂鲁达家的对面住下来。她是背着仰光的大米,聂鲁达喜爱但逃走时没来得及带走的保罗·罗伯逊的唱片和一块长地毯,从遥远的仰光长途跋涉来到锡兰的。她依然疯狂地嫉妒所有人,她监视聂鲁达家来来往往的客人,扬言要烧他的房子,用那种长刀袭击来找聂鲁达的一个混血姑娘。警察告诉聂鲁达,如果他不收留她,他们将驱逐其出境。但是聂鲁达什么都没有做,他还在犹豫,虽然他爱她,但是他依然恐惧她在夜晚幽灵般的显现,恐惧她火山般的嫉妒,最终他还是决定不让她进家门。  绝望的乔斯无奈只有离开。她最后的要求是希望聂鲁达送她上船。船就要启航,分别在所难免。这时,她抛下同伴,走过来最后一次亲吻聂鲁达。她以宗教般的虔诚吻他的手臂,衣服,甚至鞋子,当她站起身来,满是泪水的脸上沾上了他鞋子上涂的白鞋粉,于是在白粉里留下一道道泪痕。聂鲁达被这一情景深深打动,内心十分痛苦;但是他依旧一动未动,因为理智告诉他,这是他永远摆脱乔斯最好的机会,他绝不能心软。  [返回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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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上海人民出版社
纪念聂鲁达百年诞辰 1676米长诗化作纪念情怀纪念智利诗人聂鲁达诞辰百年朗诵会举行前言(1)
前言(2)爱·欲Amores y Deseos爱与性的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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