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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 》 亲历与见闻——黄华回忆录 》
第10节：抬棺游行和《牢狱之花》(2)
黄华 Huang Hua
3月18日，北平学联组织各校同学到圆明园荒凉的三一八烈士墓，举行三一八烈士遇难十周年的纪念会，纪念1926年被北洋军阀段祺瑞执政府开枪屠杀的四十六名北平学生。到会的有清华、燕京、师大、法商学院、工学院、农学院等校同学约两千人。举行仪式后，通过了几项决议，包括发电报给南京政府要求收回《维护治安紧急治罪法》和取缔平、津学联的法令，通电庆祝全国学联在上海成立，扩大追悼北平河北高中同学郭清之死。这一天军警沿途戒备，但是没有出面阻止，而是"护送"大家到公墓。
从1936年1月起，北平党组织指派领导市学联的党团书记是姚依林，成员有郭明秋、孙敬文、黄敬、王其梅。在2月29日清华大逮捕时，姚依林被同学们从军警手中抢了回来。因他的目标太大，后来组织调他到天津工作去了。黄敬隐蔽起来，专做党的工作，郭明秋也和林枫到天津去了，王其梅被捕入狱。在这个沉闷的时期，我继任市学联党团书记。党团成员有北大的韩天石、东北大学的王庸等同志。每次学联开执委会和各校代表会议，各校的积极分子们都憋着一口气，发言激昂慷慨，情绪急躁，要求对大逮捕发动反击，打破"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低沉局面。我劝大家忍耐一点，不要硬拼，但是说不服这些同学，有的甚至埋怨学联软弱，不能代表广大同学。
河北省立高中（即现在的北京第十七中学）一位十八岁的学生郭清被捕后受刑挨打，生命垂危。警察拒绝送医院治疗，到了快断气的时候才把他送出来，于3月9日惨死。在验尸的时候发现他遍身紫红，嘴里和耳朵里都凝结了血，眼睛大睁着，头发竖立，肚子很瘪。郭清的同班同学看到这种情景泣不成声，验尸时所摄的照片很快就在各校同学中流传开来，引起同学们的深切悲痛。该校高二丙班同学想开一个小型追悼会，约请各班派代表参加。但该校的训育主任却斥责学生说，郭清因闹学潮而身亡，是咎由自取，郭清对学校和社会没有做有益的事情，不值得追悼。学联开会时，大家都情绪激动，希望学联出来组织追悼会，开展反对当局镇压的运动。这不仅仅是积极分子的愿望，一般学生也有此要求，只要一号召，一定有很多人跟上来。我最初的思想是既要团结同学，反对白色恐怖；又要避免同学遭受到不必要的损失，主张慎重一点，想说服这些同学，不要急躁，结果反而被他们说服。经向市委请示，决定开追悼会。
3月31日上午9时，在沙滩北大三院礼堂，召开郭清的追悼会，到会一千多人，多数是各校的民先队员和积极分子。本来会场上只简单地悬挂了郭清的画像和郭清同学追悼大会的横幅，台前放了几个花圈。东北大学的王庸是一个活动力很强的冲小伙子，他为了增加会场上沉痛的气氛，自己花钱从棺材店里租来了一口棺材，放在主席台上。追悼会开始，首先是公祭，向郭清遗像鞠躬志哀，继由燕大同学王永祺代表学联致悼词，接着由几个同学登台讲话，控诉国民党当局的迫害，要求爱国自由，言词都很悲愤激昂，有的讲着讲着就哭了起来。我记得事前党内部说过，为了保存力量，各校主要领导学运的负责人不要参加这次行动，以免暴露。西郊区委就曾嘱咐燕大党支部和民先领导人之一的王永祺（后名王明远）不要参加追悼会，但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还是来参加了。会场上还有我很熟悉的几个大学的核心骨干，我一方面为这些同学的坚强斗志感到鼓舞，一方面又有顾虑，如果这次行动受到打击，会使北平学运受到重大损失，因此心情沉重不安。正当追悼会在礼堂里进行的时候，国民党地方部队的军警已经荷枪实弹，把北大三院团团围住，禁止出入。与此同时，北大校长蒋梦麟以开除学籍威胁韩天石等北大学生会负责人，强迫他们解散追悼会，停止北大学生会的活动。韩天石等自然拒绝蒋梦麟的无理要求，会场上同学们见此情形，群情沸腾，愤怒难遏。此时，有人提议抬棺游行，立刻得到同学们的热烈响应。在北大三院和孔德中学之间原有一门相通，后来此门被用砖头垒死了。同学们便把这堵墙推倒，由孔德中学冲到街上游行。许多同学抢着高举追悼郭清同学的大字横幅，抢着拿花圈、抬棺材，唱着《五月的鲜花》等悲愤的抗战歌曲，壮烈之情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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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世界知识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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